姜怀央并未转过屏风来见她,反而是缓声讲起了宫里的事,也都是一些稀松平常的小事。比如御膳房的厨子又琢磨出了新菜色,佑儿会翻身了……仿佛皇宫里本是如此平静。
可她见过了腥风血雨,这样的故事已是骗不了她。
不过他所讲的一堆琐事中,偶尔会提及容嫔如何了,这是她在意的,因此也听了一耳朵。
他就这样不厌其烦地兀自讲了两日的故事,也不要她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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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姜怀央依旧是倚着屏风,缓声说着一些或是她在意,或是她不爱听的琐事。
“朕前儿打发人送来的几支荷花,似乎在阮卿府上也成活了,泠泠应是瞧过了?这几株荷花结的果子是难以入口的,泠泠若是想吃,夏季的时候专有进贡的莲子……”
一语未了,他忽地住了声。
阮玉仪下意识停下手中针黹,抬眼望向屏风上的那一道影子。
“边疆动乱,朕明日就得出征了。”
她眉心突突跳着,终于有了反应,出声道,“那妾的兄长呢?”
屏风的另一侧似乎低笑了一声,声音里裹挟着哀哀的冷意,“待阮卿助朕凯旋,金玉利禄定是少不了的。”
她捏紧了指尖的银针,纤细的针几乎要嵌入手指的软肉中。
她终是坐不住,走出屏风。这是几天来,她第一次面对面地见着他。也许是在忙碌着出征前的准备,他看起来更添了憔悴,只是一双眼眸仍旧是黑沉沉的。
阮玉仪呼吸重了几分,垂下眸,“妾的哥哥才方回来。”她没有立场阻止他出兵打仗,但单论情感,她不愿承受再次失去至亲的风险。
“朕知道。”他低声道。这次他没有迁就,而是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扣着她的手腕,啄吻下来的力度却不失缱绻柔情,似乎有意将跟前的小娘子醉死在其中。
她的确如前几日贪了果酒一般,脸上烧红。可她的手脚是冰凉的,浑身的血液都去护住那颗不安的心。
她偏头躲开,声音带上了颤,“非去不可吗?”
“非去不可。”姜怀央语气决然。靖王蠢蠢欲动,他不能不应战,不能再让昨年宫变之事重演。前朝重文轻武,导致如今鲜有出色武将,若非实在没了办法,他不会罔顾人情,要阮濯新随行。
“妾只有一个嫡亲的哥哥,妾宁愿陛下收回一切,也想他平安。”正值暖春,她身上却浸入丝丝寒气,她搭在他肩头的手微微收紧,扣入他肩头,指尖发颤。
姜怀央似乎失去了耐性,一把捉住她的手,微向上抬,她的手指无力地蜷着。他的指尖冰凉,仿若吐信的毒蛇:
“朕这几日迁就于你,是因着有愧,不代表你能随意地提出要求。”
他太过理智,导致无法站在她的立场上,体会到她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