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他们现在见到的这个人,眼里也有光,却是凶光,像一只被关了很久的猛兽,语言功能都丧失了,浑身竖起看不见的尖刺,时刻紧绷防备着,却又让人觉得他在用全身的凶狠来压制住心里真正的感受,让人莫名地……
冷峯不知道这个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想起这么一个人就觉得难受。
凌晨三点多,冷峯回到自己的住处,一间巨大的,仓库改成的工作室和睡觉的地方,空空荡荡地,两年前跟江沅一块来了梨津,但两年了,什么作品也没做出来。
这种状态持续了很久,他知道自己有某些障碍,称得上严重,甚至名义上他认为自己已经脱离了所谓“艺术圈”,也不认为自己是什么艺术家。
江沅说他刻刀用得比筷子还好,不算夸张,在他还没学会用筷子的时候,已经被同是雕塑家的老爹逼着拿起了刻刀,但现在,冷峯看着一排黯淡蒙尘的工具,他的手已经生了,心理上的尘埃比工具上的更多。
他跨不过那些障碍,便听之任之,在梨津的两年不算沉沦,只是日升日落,毫无作为。
但这个微醺的夜里,冷峯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久违的,因为太久没有浮现过而显得陌生的冲动,不多,只有一些,他犹豫了下,还是没有拿起刻刀,转而支起一块很大的画板,随意调了调油画颜料,酒精麻痹了他的大脑,几乎凭着直觉,刷刷几笔下去,冷峯都还没想清楚自己要画什么,画板上已经出现了一双眼睛。
像人,又像兽。
他扔下画笔去睡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近中午,白天热,冷峯没穿上衣,直接套了条裤子从楼上卧室下来,赫然看到一双似人似兽的眼睛望着他。
他已经忘了昨晚画过的东西,一束强烈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正好打在那双眼睛上,流光溢彩的刺目,冷峯站着瞧了瞧,心里不舒服的感觉又上来了。
转身戴上拳击手套,到角落里狠狠打了一通沙袋后,汗水淋漓地又回到画架前,感觉那双眼睛似乎无时无刻不在盯着他,这么一通折腾后,冷峯发现心里的躁意没少,反而更凶了,于是甩了拳击手套,随手扯过一块盖雕塑的布,兜头遮住了画板,把它推到了角落。
再也不想看见。
作者有话说:
有些人,话不要说得那么早~
以及,小冬跟江沅没有什么狗血瓜葛的~以后也没有
第5章 鸡飞狗跳
司放跟别冬聊了下,别冬还愿意继续在他那儿帮厨,于是谈好了工资,每天中午和晚上饭点的时候过来,一个月1500。
江沅那儿也给开好了价钱,一样的1500,别冬觉得客栈的活儿不多,整理打扫他一个早上就能干完,江沅也不管他空余时间干嘛,别冬觉得这钱拿得不安心,便问还有没有什么他能做的。
江沅开这客栈不为赚钱,只为自己有个地方待着,经营得有一搭没一搭的,闭门歇业是常态,但别冬这么跟他说,江沅摸了摸头,随口说:“那就……你有空就带着多经营经营吧,要有客人来,每个人的房费给你10%的提成。”
这话说得也不上心,只是看小朋友这么积极,随口应付而已,但别冬挺上心,他觉得这么大的院子和房间都空着,心里难受。
只是一时半会的,他也不知道上哪儿去找客人来。
司放经营饭馆比江沅用心多了,几乎算得上是随园路上生意最好的饭馆,他也没做宣传,纯口碑就做到了这效果,别冬在那儿吃了大半个月,也承认司放做饭好吃。
司放做饭其实不讲究,大开大合,炒菜的时候一股江湖气,仿佛下一秒就要扔了锅铲抄起砍刀去砍人,但就是好吃。
食客们回头会在网上发帖发图,说随园路上有个“浪人大叔深夜食堂”,司放不上网,都不知道自己其实在网上还挺红的。
司放做给食客们的菜在别冬看来都是胡乱对付,但有时候他会格外认真地做那么一两道菜,花几个小时炖一锅汤,仔仔细细煎一条鱼,蒸一盒排骨,然后精心摆盘,装在专门买来的保温盒里,叫别冬送去一个地方。
也不说那是什么地方,只给一个地址,说到了如果人不在,放门口台阶上就行。
是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子,别冬去了两回都没碰见人,食盒搁在大门口的台阶上,回来时司放虽然没说话,但眼神有询问的意思,别冬只得说没见着人,按你说的放好了。
第三回,别冬去的时候,刚敲了敲门,里头就打开了,是一个女人。
别冬一愣,然后把手里的饭盒递过去。
女人看起来不算年轻,但也不大,估摸着30出头的样子,脑后盘着一个低发髻,打扮得清爽利落,周身没一点装饰很朴素的样子,面上有股暖意,她没接饭盒,淡淡地说:“四哥让你来的?”
别冬听她话说的样子,跟司放像是旧识,点了点头,女人朝后退了一步,说:“进来坐坐吧。”
别冬进了院子,很窄的一间,屋子也不大,一个客厅和一个用屏风隔开的卧室,女人给别冬泡了茶,别冬把装着红枣山药乌鸡汤的饭盒放在桌上,简单地说:“凉了就不好吃了。”
女人笑了,坐在别冬对面,还是淡淡的神情,声线柔软,话却有股不容置疑的笃定:“回去跟四哥说,以后不要再送了,他也好,换人送也好,都不要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