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别冬翻身向下,把脸埋在被子里,含混应了声,而后说:“我起床了。”
坐在床边麻利地套上卫衣裤子和外套,匆匆拿了东西出了房间去卫生间洗漱,逃跑一样。
早餐也在村子里吃的,吃完后两人上车,冷峯看了下今天要去的地方,说:“不远,中午应该就能到。”
这是一个酿酒的村子,隔老远就已经闻到了酒香,辛辣而醇厚。
没有人来过这里,幸而这个村子比甘棠村小得多,无需挨家品尝比较,村子有个集中酿酒的地方,要买酒的人都直接去到那里。
料想这里的酒度数不低,别冬才进村走了这一趟路都觉得自己快醉了,司放要的货都买好后,别冬正准备给自己备货,冷峯却说:“酒我建议你自己就不要备了,你不常喝白酒,不知道喝白酒人的习惯,这东西区域特性很强,每个地方的人都喜欢自己本地的酒,你拿去卖给外地人,不一定好卖。”
别冬挺相信冷峯的判断,冷峯又说:“除了散着卖,我建议你可以做成年货大礼包,逢年过节人都喜欢送礼,拿这个送人最实用,做成礼包你还能提个价。”
别冬连连点头,做生意这块,他目前还只有听的份,而且这建议跟顾尔藏讲的不谋而合,在别冬去找顾尔藏的当天,她就讲了要做礼包,两人还就礼包里都放些啥规划了下,火腿香肠,奶酪蜂蜜,看起来丰富,兆头也好。
那这第二趟进货很快就完成了,天色还早,但下一个地点很远,一天之内肯定无法赶到,别冬不知不觉像是习惯了一样,问冷峯:“今晚我们住哪儿?路上找地方还是就住这村子里?”
酿酒村明显条件更差,冷峯说:“不住这,走,今晚带你住个好地方。”
别冬问也没问,就跟着上了车,直到开出了半个钟头,他才惊觉自己如今怎么对冷峯这么信任,似乎还不止是信任,遇到什么事儿了第一反应是问他,峯哥我们吃什么,峯哥我们住哪里,峯哥这个东西我要不要买。
这趟要是没冷峯呢,别冬想,这会竟然有种自己恐怕会搞不定了的感觉。
全是他陌生的感觉,信任和依赖,是自从父亲去世后,就从他生命里消失了的字眼。
别冬在手机地图上看着,现在他们已经距离梨津镇很远了,在往维西傈僳族自治区的方向,按着买东西的路线,再下去就是藏区,越走海拔越高,空气稀薄而凛冽,虽然太阳看起来更亮,但温度却实实在在的更低了。
别冬最厚实的衣服也就是当初江沅给他在商场买的一件棉服,对付梨津的冬天足够了,但在这趟远行的户外,明显是不够的,冷峯的车里空调开得足,但别冬看着窗外渐渐暮色的景致,和群山上覆盖的越来越厚的雪,转过一个垭口,褪色的五彩经幡在冷冽的大风中急速翻飞。
傍晚时分,冷峯开车摘掉了墨镜,露出锋利而好看的眉眼,别冬有时候装作无意地瞧过去,总觉得现在的冷峯比之前顺眼多了,最初他觉得冷峯好看,很快觉得这个人凶,连带着那抹客观的好看也视而不见,但现在又重新发现了这人的帅气。
冷峯突然转头,朝别冬笑了下,也不说话。
别冬一瞬间尴尬顿起,一种偷窥被发现了的难堪,心里骂了声烦人,转头看向车窗外,半天头也没再扭回去。
趁着太阳落山前的余晖,他们翻过了一座雪山,从山巅盘旋而下,进了山谷里的一座村子。
别冬在半山腰的时候,就瞧见了下方的村庄里有一座高耸的教堂,他觉得很奇怪,问说怎么这样的地方会有一座西式教堂?
冷峯告诉他,20世纪初有许多传教士在中国活动,这里也不例外,省内的藏区一共有两个天主教堂,这是其中一个,1905年由法国传教士所建,那个传教士后来因为在藏区传教而被杀,但教堂一直留到了现在。
别冬听他讲得头头是道,问说:“你之前来过?”
冷峯摇头:“没有,查路线的时候看到这里,就去查了些资料。”
别冬很惊讶,他以为冷峯来当司机,把他安全送到要买货的地方就足够了,哪想到他竟然连沿途会路过哪里,有可能的落脚点都查了个一清二楚。
那股从出发就越来越浓的“可靠感”又多了几分。
正当别冬心中有所感激的时候,冷峯却朝他看一眼,痞里痞气地说:“要当小冬的司机,改变小冬对我的混球印象,我不得多做点功课,多努力一把么。”
别冬:……
这人总这么似真似假,别冬根本接不上来。
冷峯在村口问了人,教堂的神父这段日子正好在,他们径直过去拜访,冷峯此前查到的资料里,这座教堂不仅传教,还有一片自种的葡萄园,有自酿的葡萄酒,对外售卖,也接待访客,冷峯说的“今晚的好地方”指的就是这儿了。
这个季节的访客不多,今晚就只有他们两人,现在的神父是个中国人,见寒夜来客十分高兴,带着两人在落日最后的一抹余晖中参观葡萄园,这季节自然没有葡萄,但别冬还是闻见了很馥郁的香气,想来应该是酒香。
其实这里的葡萄酒口感算不得上佳,毕竟地理环境,土壤,空气湿度等等的原因都有限制,但是喝酒更多是看心情,马路牙子边两块钱的二锅头,有时候不比苏格兰单一麦芽威士忌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