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一年多不好好上班,就是在搞配音。”郁爸依然是坐在办公桌后,领导训话般不怒自威。
“是。”
“以后什么打算。”
“当一名配音演员,”郁昕来的时候已经想好,既然没有再糊弄过去的可能,不如快刀斩乱麻,他又补了个时效来表明决心,“一辈子。”
“一辈子,你懂什么叫一辈子吗?”这三个字算是彻底惹怒郁爸,他把手里的签字笔啪一下拍在桌上,“一辈子不务正业,你也能说出口!”
“怎么就不务正业了,”郁昕梗着脖子抗争道,“人民不需要娱乐吗?群众不需要放松吗?国家的文旅娱乐产业总书记都不敢说没用。”
“可是乖,你想做的就是给人茶余饭后添点乐子的事吗?”
郁妈妈峨眉微蹙,她不凶,但这种不愿相信的受伤表情却比打骂更让郁昕难受。
“妈,你也觉得职业歧视应该吗?”
“这不是职业歧视,这是能力错配的问题,百分之九十的人都能去卖煎饼,只有百分之十的人才能从事脑力要求更高的工作,你要浪费自己的一身天赋吗?”
郁昕从小就聪明,自己也爱较劲钻研,拿了不少奖项,这样的人仿佛就该做更加高大上的研究或管理工作。
“可我在配音上也很有天赋啊,妈妈,你是园林设计师,你应该知道凡是跟艺术和创作有关的职业都很需要天赋的,我可以成为最顶尖的——”
“最顶尖的猴子吗?”
郁爸手心握实,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愤懑,刚印证郁昕这两年在折腾配音时,他确实生气,但想着把人训一顿回到正路上也算,就当一时玩心大走岔了。这倒好,还准备一辈子给他干这个,荒谬!
“你还敢拿你妈作比较?她设计的恢弘园林承载着文化,具有实用价值和美学高度。你们呢?拿着话筒说两句就真当自己能哗众取宠了。家里这么多资源培养你,就是为了让你干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吗!”
郁昕眼眶发热,指甲陷进肉里,他付出了无数热爱与时间的事业,凭什么要这样遭人诟病。
别人不理解就算了,连他最亲近的家人也要这样拿刀刺他。
“我创作的每一个角色都是独一无二的,他们对我的观众有着无与伦比的意义,你们不理解,不代表它不存在。”
“就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事也配谈意义?”
“你这是人身攻击,你还是高官,我要举报你!”
“好了,都少说两句。”
一道沧桑遒劲的声音传来。
眼看争执要往混战的方向走,郁爷爷终于从二楼下来,手杖敲在木质地板上笃笃笃地让人心里发虚,郁昕抿抿嘴,可能他们郁家男人都有不怒自威的天赋吧。
“我就三句话。”
郁昕规规矩矩听着,没完全从楼梯上下来的爷爷俯视着他。
“从学奋进不息,从商兼济天下,从政为国为民。”
郁昕听懂了,这是给他三条路去选,他们家向来民主,但也只是在划定的大框架内任他选择,小一点的事情家里一直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职业选择却不行。
可在彻底对立之前,郁昕还想撒娇试试,他嘴撅起来委屈地说:“爷爷,我没听懂。”
“郁家,没有不争气的子孙!”
这句话彻底打碎了郁昕的幻想,爷爷这么说,无异于是告诉他,如果他执意要配音,家里就不要他了,为什么一定要这样逼他做选择。
郁老爷子很少动气,郁妈妈使眼色让他先走:“年轻人贪玩,给他点时间让他回去把烂摊子都收拾好。”
郁爸下了最后通牒:“两个月。两个月后必须把这些破事都清理掉,然后给我一条清晰的职业规划。”
郁昕离开时空荡荡的,结果不算最糟,至少没限制他自由,只是事发提前了太多,两个月,他怎么做才能在两个月之内证明自己。
虽然早就料到家人不会支持,但当直面这一切听他们亲口说出那些话时,郁昕还是好难过,好想有个人可以支持他,告诉他这一切值得。
手机轻轻震了一下,是骆隋帆发的一条消息,好像怕打扰到他,只发了一个师父。
他直接把电话打了回去。
郁昕当时只接了一个电话就匆忙离开,骆隋帆一直很担心,但因为涉及到家庭隐私,他不好问具体情况,只能在工作室等。
“师父。”
“嗯。”郁昕打起点精神,他可是个师父啊,“你们在干嘛呢,夏南西呢?”
“今天宛影有艺考,夏哥说去挖点好苗子。”
对啊,好苗子,他之前还和夏南西商量着扩充ny的团队,哎。
“那你在工作室等着,我现在开车去接你,咱们也一块去看看。”郁昕现在急需要做点事转移无助的情绪。
“好,那师父系好安全带了告诉我,我再挂电话好吗。”
“啊,怎么了。”
“师父声音好听,我听见就高兴。”
郁昕莫名鼻子一酸,好像受的委屈突然找到了宣泄口。看,他声音好听,他能给别人带来快乐,他才不是上不了台面的小废物。
郁昕路上收拾好情绪,等见到小徒弟的时候俨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是接下来夏南西那边的事情却再一次让他轻松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