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广海仪表堂堂,工作能力也出众。
那时他想着,只要自己努力工作干出成绩,一定就能得到上级领导的赏识,升职加薪,给妻子女儿创造更好的生活。于是他加倍努力,不仅时常无报酬加班,平时滴酒不沾酒量不佳的他,还在工作酒局上不要命地表现,哪怕喝进医院也咬牙坚持。
然而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一切并没有按照许广海的心愿发展。
国企算半个铁饭碗,招贤纳才之余也是许多企业领导的大后院,除了许广海这种踏实努力的外招员工外,更多的是关系户。
那些关系户们,仗着自己后台硬背景强,成天游手好闲,偷懒不说,还会把自己的工作打发给许广海让他帮着做。
许广海那时正在努力往上爬,不敢得罪这些背景强大的关系户,全都忍了。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新的升职提干名单公布后,那个无所事事什么都不会的关系户同事,顺利晋升,而他依然原地踏步。关系户甚至还在背后嘲笑他,说他这种穷屌丝还妄想争过自己往上爬,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异想天开。
长达数个月不要命似的付出和努力,抵不过高层一句“照顾下我侄子”。
条条大路通罗马,但有些人就生在罗马。
许广海遭到了沉重打击,终于切身体会到,这个社会从来不是公平的,“优秀勤奋”在“家世背景”面前,算个屁。
他连续一周无法振作,每天晚上去酒买醉。
也是在这时候,傅红玲出现了。
这位刁蛮任性的大小姐对成熟英俊的许广海一见钟情,又是与他搭讪,又是请他喝酒,几次三番地撩拨勾引。许广海冷漠以对不为所动。
他与妻子是高中同学,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极好,他爱妻子,自然不会做出背叛妻子的事。
许广海的无视,激起了傅红玲的征服欲。她开始通过多方渠道,了解许广海的工作与生活,在得知许广海在公司里的处境之后,她向许广海开出了条件,说只要他能同意和自己当炮友,她就能在事业上为许广海帮助。
那时的许广海正处于人生底谷,面对傅红玲开出的诱人条件,他内心深处产生了动摇。
再后来,两个人就上了床。
傅红玲很喜欢许广海,果然竭尽所能以他的名头为他的公司介绍项目拉资源,短短两个月时间,企业领导就注意到了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
许广海开始受到重用。他一面欣喜,感激傅红玲,另一面则是对妻子和家庭的深深自责和内疚。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继续下去,便向傅红玲提出了结束关系。
傅红玲大怒。
她家境优渥年轻貌美,原以为许广海迟早会离婚跟自己在一起,谁知会得到这种结局。她怒不可遏,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许广海的发妻,宣誓主权一般表明了自己的存在,还讽刺正室是年老色衰的黄脸婆。
因为那通电话,整个许家瞬间山崩地裂。
许思意的妈妈叫林兰,是个非常温柔的人,不敢相信丈夫会背叛自己,质问了许广海。许广海悔不当初痛不欲生,又是下跪又是痛哭,希望得到妻子的原谅。
傅红玲不依不饶,对林兰的骚扰愈发严重,林兰在重重打击之下精神几乎崩溃。
许广海逼不得已找到了傅红玲,质问她到底想怎么样。
最终,这对青梅竹马步入婚姻殿堂的夫妻离了婚,林兰伤心而决绝地离开了许广海,傅红玲成功上位。
许广海拿到了女儿的抚养权。他原以为,傅红玲经济条件好,女儿跟着自己,既能让孩子过上优渥的生活,也能减轻前妻的生活负担让她方便寻找新的幸福。可天不遂人愿,傅红玲一点也不喜欢自己的这个继女。
傅红玲知道在许广海心中,林兰是永远的朱砂痣白月光,她憎恨林兰,也顺便将这份厌恶转移到了林兰的女儿身上。
最初,傅红玲只是不给许思意好脸色,但随着相处的日子变长,她发现这个孩子无论是五官轮廓还是性格,都和林兰如出一辙,厌恶便更深,甚至到了心理扭曲的地步。
许广海多次为了女儿和傅红玲争吵,但收效甚微。
傅红玲手上有太多他的把柄,可以轻易左右他的前途和人生,他只能一面委曲求全,一面尽他所能地对女儿好。
但后来,许广海发现自己越是维护在意女儿,傅红玲便变本加厉,他只能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这一刻,巨大的痛苦与自责如海啸一般将许广海淹没。
四十几岁的男人,在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面前泣不成声。
他意识到顾江没有说错,意识到顾江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没有说错,他的确爱女儿,爱妻子,但是他更爱自己。从始至终,他把一切归咎于现实的无奈和傅红玲的狠毒蛮横,但归根结底,只是因为他太自私也太懦弱。
他是个废物。
“是啊。你说的没错,我是个废物。”许广海喃喃自语,“我是个废物。我对不起兰兰,对不起思意,我对不起所有人……”
就在这时,一只软软的小手放在了许广海颤动不止的肩膀上。
“……”许广海缓慢抬起头,赤红模糊的眼睛里映出一张雪白柔软的脸蛋。
许思意眼眶湿湿的,轻声道“不是的。”
许广海望着孩子,没有出声。
许思意说“爸爸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只有妈妈。”
许广海哽咽“我对不起你们,是我毁了原本美好的所有,我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顾江说得对,我不配当你的父亲,你应该离开这个家,应该离开。”
“我会离开那个家,但是不会离开你。”许思意神色认真,对许父说“你永远都是我的爸爸。”
许广海埋头缓了好一阵儿,终于平复过来。
看见女儿被纱布缠起来的右手,许广海皱起眉,试探着问“你这手……”
许思意笑了下,“去医院处理了一下伤口,已经没事了。”
“哦。”许广海的视线有意无意扫过坐在对面的年轻男人,又问“你自己去的?”
许思意老老实实地说“是顾江带我去的。”
许广海点点头,拿纸巾擦了擦眼睛,表情已经又恢复成一贯的温和儒雅,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我和顾少爷还有些事情要说,你先去一边儿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