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雪早已羞得耳朵根都红了个遍,只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足尖发呆。
王氏如今虽还下不得地,可瞧着媒婆话里的意思,是那墨书也对莹雪有几分情意在,她心中的担忧这才去了大半,给媒婆的彩钱也加厚了一成。
媒婆走后,王氏便轻轻推了一把莹雪,嘴里问道:“雪儿,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你也得跟娘说句实话,你对墨书小哥,究竟是个什么章程?”
莹雪见王氏问这话时肃容敛目,便知母亲是不愿勉强了自己去的意思,她心下一暖,便说道:“娘,那一回在竹林里,墨书从二少爷手里救下了我,为了这事他受了二少爷好一顿责罚,我……我那时便觉得他是个好人,若是嫁给他,定能安稳一生、相敬如宾。”
王氏听莹雪这话说的真挚,随即便握住莹雪的手叹道:“你能这般想自是最好,我与你爹都觉得下月初三这日子不错,倒时便请了你春婶她们来热闹个一日。”
莹雪点点头,眸中忽而闪过一丝担忧,却只用笑意遮掩了过去。
王氏也识趣的不去提墨书是二少爷院里小厮这一事,且走一步看一步吧,总要把媵妾这一关过了才好。
黄昏之时,莹雨做了一桌饭菜,王氏便让莹雪盛装一些送去墨书家。
“今日夜里京里可有花会,我是不爱凑这些热闹,你却很该与未来妹夫去瞧一瞧才是。”莹雨对着莹雪挤眉弄眼道。
莹雪轻轻捶打了一下莹雨,又将目光移到了默不吭声的方大身上。
谁知方大却罕见地一笑道:“确实该去逛逛。”
王氏与莹雨皆哄堂大笑,莹雪立刻带着食盒落荒而逃。
墨书家在与东葫芦街一街之隔的西葫芦街,莹雪循着记忆走进了弄堂内第三间屋宅内。
只见这间屋宅的大门半掩着,莹雪正欲推门时,门却突然朝里打开,墨书那张清俊的面容缓缓出现在莹雪眼前。
莹雪的视线恰巧落在墨书满盈笑意的眸子中,她霎时便臊红了脸,只小声地说道:“我娘…让我带点吃的来。”
墨书也倍觉羞赧,他替莹雪推开了大门,指着里头的屋子说道:“可要进去坐坐?”说完,他便懊悔不已,自己说的是什么傻话?
莹雪红着脸点了点头,随即便亦步亦趋地跟在墨书身后进了正屋内。
正屋内的陈设虽简单大方,却处处摆放的整整齐齐,且正中央的木桌旁正坐着个总角年岁的女童,此刻她正拿着木勺舀饭吃。
听得推门声,她便脆生生地问道:“哥哥,你不是要去阿芳家吗?”
稚童之声响彻整个屋宅,墨书只觉得整个人如同被火烧般极不自在,他连忙出声解释道:“我……我去阿芳家是还些碗筷,上一回小竹的木勺不见了……”
墨书素来清雅淡然,莹雪还是头一回见到他这么激动慌张,在她瞧来,倒有几分鲜活的生气。
“我明白。”莹雪轻声道,灵透的杏眸里皆是笑意。
墨书上前捏了捏小竹的小辫子,无奈又宠溺地一笑道:“以后可不许胡说了。”
自从小竹听到了属于女子的清丽软糯之声后,她便激动地将木勺搁在了桌上,摸索着便从长凳上爬了下来。
墨书生怕她摔跤,连忙抱住了她。
莹雪这才发现,小竹似乎有些瞧不见东西?
“是嫂嫂吗?”小竹笑着问墨书道。
这话一出,莹雪与墨书二人皆羞红了双颊,好半天,墨书才清了清嗓子道:“是。”
小竹便从哥哥怀里挣脱了下来,朝着莹雪在的方向走去,闻到一股清雅的淡香后,便紧紧抱了上去,只见她仰着脸对莹雪甜甜一笑道:“嫂嫂身上好香。”
莹雪见小竹生的玲珑可爱,便蹲下身子与她玩耍了一会儿。
直至夜色入幕时,小竹便精神振奋地拉着墨书的袖子说道:“哥哥,小竹想去看花会。”
墨书闻言,眸子里闪过一丝忧伤,他笑着揉了揉小竹的头,温声应道:“好。”
莹雪自然也是求之不得,她既想与墨书一起去瞧瞧灯会,又觉得孤男寡女一同前去有些尴尬,与小竹一起去自是最好的。
三人走至京城东街的鹊仙桥,墨书怀里抱着小竹,目光却一直落在身侧的莹雪身上,走了一段路后,他便小声地与莹雪说道:“这花会上拐子不少,你定要处处留心。”
墨书说这话时,恰好西街的船舫里升起了些绚烂烟花,莹雪一时听不清墨书的言语,便只得凑上前去,与墨书贴近了些距离。
莹雪忽而的凑近令墨书方寸大乱,一阵清甜的馨香沁入他的鼻间,他正要移开视线时,恰好在莹雪的杏眸里瞧见了漫天的绚烂烟火。
烟火尚且衬不出莹雪容色万分之一的艳丽。
墨书瞧得失了神,余下的话竟再也说不出口。
鹊仙桥正对的水榭酒楼上,傅云饮靠在廊上饮酒,耳边尽是那喧闹的烟火食,他只觉意兴阑珊,正想去二楼躲躲懒时。
余光恰巧瞥见鹊仙桥上的那对男女。
那女子自不必说,一身素衣却在夜色的映衬下恍如神仙妃子般夺目,容颜一如昨夜出现在自己梦里时那般摄人心魄。
男子也身量颇高,背影清瘦,怀中还抱着个总角之年的幼童。
那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两三寸罢了,却是近的过分了些,傅云饮坐着的这个位置,恰巧能瞧清楚莹雪那双杏眸里染着的情意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