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嬷嬷也觉造化弄人,好在莹雪的卖身契仍被刘婉晴攥在手心,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家里的太太已是气得好几夜都睡不安稳了,只盼着大奶奶您能想个法子才是。”
说话间,主仆二人已回了端方院中,刘婉晴望着空旷清冷的正屋,心里愈发悲凉:“我能有什么办法,世子爷为了一宁的事劳心劳神,不过只是讨要一房奴仆罢了,我还能反悔不成?”
马嬷嬷语塞,觑了眼刘婉晴阴沉的脸色,到底没把“世子爷是不是故意讨要莹雪家人”这猜测说出口。
“母亲嫌弃我相貌平平,总告诉我世上的男人大多都贪爱美色,要我将莹雪扶起来做媵妾,如今倒好,莹雪是扶起来了,夫君却不往我的正屋里来了。”刘婉晴自嘲地说道。
她心里自是有些埋怨黄氏的,母亲对自己的疼爱虽做不得假,可到底性子强硬了些,总想着事事为自己做主。
她虽是一片慈母心肠,也记着为自己好的念头,可这到底是自己的人生,很不该由母亲事事做主才对。
起先让莹雪做媵妾这事她便有些抵触,总觉得这样的做法不太合适,母亲却狠狠将自己责备了一顿。
如今傅云饮夜夜留宿在莹雪的西厢房里,且始终没有与自己这个正妻圆房,这事到底变成了埋在刘婉晴心口的尖刺,刺的她疼痛不已。
她已是明白了,母亲的话她大可不必全听了去,到底是要自己想些法子来让夫君回心转意才是,若是那莹雪恃宠而骄,自己也定要了结了她才是。
大不了往后再多给夫君寻几个模样好的良妾。
刘婉晴如此想着,平静光亮的眸子下隐着些暗潮汹涌:“劳烦嬷嬷去关嬷嬷那儿,替我讨些药来。”
马嬷嬷一口应下,只问道:“奶奶要什么药?”
刘婉晴将马嬷嬷唤至身侧,俯在她耳边密语了一阵,方才放她离去。
*
今日恰是初一,傅云饮不得不给刘婉晴这个正妻些面子,晚膳时分便从外书房一径去了端方院内的正屋里。
刘婉晴让厨下早早备好了傅云饮爱吃的菜品,满满堂堂地摆了一桌后,已着了件粉白的蝶纹锦裙坐于梨花桌旁,又细心妆点了一番,通身上下皆露出几分温柔娴静的味道。
傅云饮将刘婉晴今日的异常暗暗记在心中,围着梨花木桌坐下来后,便一眼瞧见了席面上的桃花酿。
刘婉晴先捧起了玲珑精致的酒杯,一饮而尽后,对着傅云饮嫣然一笑道:“夫君,今日是妾身的生辰。”
傅云饮自然不记得刘婉晴的生日,他抬眼撞见了刘婉晴泛着泪光的黑亮眸子,心里略有些不自在,便拿起身前的酒杯,一口饮了下去。
傅云饮的酒量称不上好,饮下一杯桃花酿后,他便说道:“既是你的生辰,阖该好好办一场才是。”
刘婉晴见傅云饮喝下了这杯酒,脸上的笑意便真挚了几分:“妾身刚刚嫁进府上没多久,自不好如此铺张浪费。”
傅云饮自不在意这等小事,他便夹了几筷子菜,用了几口后,道:“我今日也不饿,剩下的你便自己吃吧。”说着,便要往正屋外走去。
刘婉晴一时心急,连忙上手拉住了傅云饮的袖子,谁成想却被他避如蛇蝎的甩开。
刘婉晴伤心不已,一时便忍不住落下泪来:“夫君,你当真如此厌恶我吗?连我的生辰,都不愿多陪我一会儿。”说着,更是泪如雨下的怮哭了起来。
傅云饮立在原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眼瞧着刘婉晴哭声渐响,自己脸上也挂不住,便道:“既是你的生辰,你若瞧上了什么穿的戴的,一时银子缺了,与东昉开口便是。”
刘婉晴抬起泪眼婆娑的眸子,目光决绝地说道:“妾身从不曾短了穿的戴的。”
傅云饮心内烦躁,可又不愿与刘婉晴在这正屋里空耗时间,便只得推脱道:“我还有些事儿要忙,过几日再来瞧你。”
刘婉晴却变了性子,只不依不饶地说道:“夫君上一回来正屋还是前几日,特来与我说了一宁的事,其余晚上皆睡在西厢房里。”
刘婉晴积压了许久的哀伤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只听她不管不顾地说道:“夫君可是要宠妾灭妻?”
话音甫落,傅云饮愈发厌恶刘婉晴,骨子里藏着的不羁也在叫嚣滋长:“你可还记得成婚那日我与你说过的话?”
刘婉晴一怔,那番话便是破了她美梦的开始,她自是永生难忘。
“爷娶了你以后,从未过问过端方院的大小之事,一概皆由你做主,成婚第二日还替你父亲在御前递了封陈情信,又偏帮了你那个不成器的弟弟,银钱也是尽你这个世子夫人使了用,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傅云饮说这话时,脸上的嫌恶之色已是不加遮掩。
刘婉晴半晌也说不出话来,她嫁给镇国公府后的确接手了端方院的事务,娘家也受了镇国公府不少庇护,世子爷的私库也从不曾对自己藏私。
世子夫人该有的体面与尊荣,她都有了。
可这就够了吗?
她想要的不过是夫君的真心爱护,琴瑟和鸣的温馨日子,亦若是一个冰雪可爱的孩子。
这些,傅云饮都未曾给过她。
刘婉晴脸上的泪水流的愈发汹涌,大有无法抑制的态势,只听她带着哭腔说道:“可夫君您如今还未曾与我圆房,倒日日夜夜宿在莹雪那儿,将我这个正妻的颜面放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