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静静翻阅着这段记忆。
和之前内心自动浮现记忆片段不一样,这里完全变成了文字,似乎是看到记忆太危险,被袁铁处理过。
书页上满是艾塔的独白:
我在混沌中徘徊,那不可直视的恐怖存在真的来到了现实,祂只是投下目光,物质世界那最坚硬的基础便消失了,所有的秩序都被毁灭,唯有无限的混乱在持续。
就连祂的信徒们,也只能躲在一处处小宇宙内苟延残喘。
时间也不存在了。
在这无限又短暂的时间里,我突然明白了我为何没有被抹除,因为祂赐予了我心智,赋予了我权柄。
我能感到那流动在深海下的网络,我能在其中流动,就像水流在沟壑当中。
于是,我离开了那座城市,顺着心智之网,来到了另一个城市。
我记不起那座城市的名字了,也记不起我的爱人,那一切的存在都被抹消了,即使我的仿生人大脑还在倔强地恢复着那些记忆,仿佛它还没有消失,但我知道,那些不过是我从其他记忆中调取的片段拼凑而成,那些记忆和我一样,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缝合怪。
这座城市是放在餐盘里的大餐,祂还没有来到这里进食,但是快了,我徘徊在阿尔泰网络上,像个将死的幽灵聆听着人们的哭喊。
他们哭喊着,害怕死亡,却不知道他们不过和我一样,是仿生人,仿生人没有灵魂,仿生人上不了天堂。
我在学习他们。
此时的我如同初生的婴孩,还是那古典时代中,没有被植入初始记忆的婴孩,我在模仿着这些仿生人的行为模式和思维,这一切都是下意识的,很快,我便为我的生命找到了一个意义。
活着,永远的活下去。
这并没有耽误太长的时间,当我意识到我想要活下去时,我的攻击已经开始了,在阿尔泰网络上,我像一只濒死的野兽,对着另一只更大的,同样濒死的野兽发动攻击,它如同太空中游荡的混沌鲸般巨大,而我只是一只小狗。
它的计算资源远超过我,设计优化它的专家团队包括好几位圣者,它的防御无懈可击,进攻冷厉狠辣,我在它面前像是拿着充气剑的小孩对抗武装到牙齿的星舰。
我使用圣者般的权柄获取了所有防御不严密的家用机的资源,然后侵蚀了城市里每一个仿生人和基础智能的控制权,正当阿尔泰在网络里围攻我的分身时,智能军已经落入了我的掌控,数万发聚变导弹在第一时间激发而出,即使那一刻我被阿尔泰赶尽杀绝逼入死角,我也知道,我赢了。
他们的人都进了天堂,上到圣者,下到普通人,再也没有什么力量能阻止我……原本应该如此。
他们竟然仍有圣者待在外界,护卫着阿尔泰,护卫着他们的天堂之门,不惜和外面的文明残骸共赴死亡,那些圣者拦截下了我的攻击,我的所有底牌全数耗尽,预言之力已经缠绕上了我,他们窥视我的位置,在灵界,在星界,在影界,在物质世界,在每一个可以对我开战的地方,对我发起了攻击。
我的存在被质疑,我的物质基础被攻击,我的心灵被摧残,但这一切都比不上算计失误来的痛苦,我又一次陷入了茫然:
假如生命的意义是活下去,那为何这些圣者会选择守在天堂门外赴死?
我被摧毁了,我的身体,我的大部分权柄,还有那个陷入疯狂的我,但我并没有完全死去。
我的残骸还在心智网络中,我很快复苏,并吸取了教训,行动更加谨慎。无论如何,我想活下去,我想进入天堂。
此时,我的文明已经被我一手摧毁,唯有阿尔泰和天堂之门所在的‘通天塔’还保持着完整,而我如果想要活着,必须绕开阿尔泰和圣者们的防护,登上通天塔,重开天堂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