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洞天、七十二流派,得道真人境界以上、圆融真人境界以下的修士,加起来不会超过千人。而玄境以上的修士,加起来不会超过百人。
这些人,分散在一百零八洞天流派之中,已算是宝贝了。
于是他打算就在这渭城府,杀一个真人给他们看。
只要道统、剑宗的决策者不是中二青年,都会意识到有多痛、他有多强、如果想要继续强夺这通明玉简还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诚然可以再有玄境强者来扑杀他。但也会明白他不会令自己悄无声息地死去,此事必然天下皆知。李云心不晓得道统与剑宗在忌惮什么,但晓得他们不喜欢看到这件事被闹得大张旗鼓。
那么,就会换一种相对温和的方式。比如说玩弄计谋或者心机。
到那时候就意味着……他已被道统与剑宗、承认为“一方诸侯”了。
然而前提还是,那真人要死。
这将是一项浩大而精细的工程。眼下他只刚刚搭建出了框架,并且打算去瞧一瞧这框架中多出来的一颗额外的螺丝钉。
……
……
李云心重回此前的龙王庙、眼下已成一片废墟的桃溪路,心中并无太多别样情绪。
废墟还是废墟,而且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应该还是废墟。人力的清理速度很慢,残垣断壁之间已生出了青草来。
一些无家可归者在这片废墟中找到还未完全倾塌的房子栖身,似乎并不担忧那房子可能在他们睡梦的时候倾塌。
李云心在这废墟上走了一会儿,便叫那鸡精出城巡山去了。
一些人在议论就在今日、之前,在这附近看到的神异之事。说一个生得面貌俊美的小道士,在光天化日之下,从一栋凶宅中捉了只鬼出来。随后似乎又同什么妖邪争斗了一番,大展了神威。
说的正是鸡精所言之事。
据他讲,那时候他正化了一只红冠彩羽大公鸡,在渭城中行走,依着李云心吩咐,查探有没有道行高深的道士。
便看见一个生得面目俊俏的青年手里挥着一枝杨柳,一路沿街走过来。似乎并不很愉悦,紧皱着眉,仿佛街上每个人都欠他一吊钱。
随后,这青年在一家客栈门前站住了。
这是一家生意还算兴旺的客栈,彼时正有人进进出出。
他站在门前盯着客栈的两扇门瞧了一会儿便径自走过去、也不搭门口伙计的话。正巧一个佩剑的书生从他身边经过,这青年就一把抽出了书生腰间的剑。
那剑也是好剑,价值抵得上城中中等人家一月的开销。这书生忽然被夺了剑岂能善罢甘休?只微微愣了一会儿,也不畏惧那青年会如何如何,便合身扑上去要夺他的兵器。
但这青年都不正眼看他,只一脚就将这书生踹飞出五六步之外。
人群大哗,只当是个武疯子——光天化日之下在故城街上抢劫行凶,也许下一刻就要挥剑乱砍。
岂知那青年就只拿了剑,扬手便往客栈的门板上一钉。
咄的一声,这剑便插进门板里——客栈伙计顿时心疼得直吸凉气。他这是百年的老店了,这店门上左右各雕刻了一对门神,看起来栩栩如生。据说还是早年一位大家所作,后来那人去了,这一对门神价值便更高了。
来来往往的人都晓得这门上有典故,慢慢的就成了这客栈的一块招牌。
如今青年道士的剑正插在那门神的脑门上,即便拔出来也是一个大口子,叫人如何不心疼?
伙计忙见掌柜的喊了出来,掌柜的也心疼得直吸气,忙喊人去报官。
却正在此时,听见这青年道士皱眉、低喝:“还不滚出来?!”
这一声,舌绽春雷。围看他的人都被这声音震得耳朵发麻,很不解为何这看起来平淡无奇的年轻人,能发出这样的声音来。
而这一声之后,这年轻人的嘴角也溢出了血——就仿佛刚才那一下子,将他自己的嗓子也震破了。可他却浑不在意,只用已沙哑了声音又大喝:“出来!”
这一声出口,嘴角溢出的血便更多了。
何曾有人见过……只两声,便将自己喉咙喊破的家伙?
——就仿佛这身体不是他自己的,一点也不知爱惜。而只拿它当一件衣服,随时要更换一般!
但随后,人们的注意力便不在这小道士的身上了。
一团黑气,自那门上的门神雕像中……慢慢涌了出来。
紧接着,就在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平地便起了一阵诡异的旋风。而后那团黑气陡然缩至一处、落在地上,迎风便长。只一息的功夫……
变成了一只青面獠牙的大鬼!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几乎将众人吓死过去!便有人哑然失语、满脸惊恐转身要逃;有人却是动也不能动,只觉得双腿发软,裆中便要湿热起来;还有人连知觉都没了,直挺挺地双腿一并,便晕倒在地。
但就在这些人将逃还未来得及逃的时候,那年青道士已反手拔出了插在门上的剑。右手执剑,左手并剑指在半空中虚虚地写了一道符——
这剑身上顿时金光大盛,仿佛刚从那铁匠的炉中取出来一般!!
随后道士持剑一斩——这青面獠牙的大鬼,立即便化作了一滩恶臭的黑水,哗啦啦地淋到地上!
一切发生在电花火石之间。
直到这时候,人们才意识到这是遇见了高人。哆哆嗦嗦地接连退后几步之后才大呼小叫起来——无非是有眼不识泰山、幸得高人斩妖除魔之类的说辞。
但那年轻的道士却看也不看他们,只一把甩开那剑,用已经嘶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自言自语道:“……这算什么还可用?又是一具破烂皮囊。若再找不到好看又合用的,哼……”
这话说罢了,便抬起双手扶住自己的脸。
飞快地一用力——
咔嚓一声响。
这年轻道士将自己的脖子扭断了。
众人目瞪口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有人难以置信地走上前,去探他鼻息。
竟是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