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很想到天上、去云中瞧一瞧。只是他不能像李云心一样扶摇上九天——那种感觉应该是很畅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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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不速之客也的确在云中。
在地面上看起来团团软软的云朵,在天空中就变了模样。它很大、很厚,像是一座高悬蓝天之上的巍峨山峦。这山峦也并非是平滑起伏的,而是有许许多多由水汽组成的小山峰、小峡谷。
那三人便在这云朵之中——一个人影停在雾气所构成的峡谷里,周身被金光笼罩。
这人影似乎没有实体,而像是神魂或者鬼魂之类的东西。看轮廓依稀有些琅琊洞天宗座昆吾子的模样,然而再细看就看不清楚了。因为他的身周有金光流转。而再细看那金光的话,会渐渐发现乃是两个金色的人影、两个高冠大袖的男子。
这两个男子的影像是扁平的,仿佛纸面上的人。他们在昆吾子的身周旋转并且构成一个金色的光罩、将他罩在里面。
这光罩当中的昆吾子看起来情况并不好——他的身形忽明忽暗,仿佛就快要散去。他直挺挺地浮在空中紧闭双眼,又仿佛在努力地……维持着自己的形态不至溃散。
照理说这样子的昆吾子该是不堪一击的。
但距他百米之外、身处云雾山中的两个追击者却并不上前,似乎深深地忌惮他。
这是两个没什么特点的人。两个男人,都是三十来岁的模样。平平无奇的脸上蓄着平平无奇的胡须,穿一身流水一般没有丝毫褶皱的道袍。
一人手中持一柄金灿灿的如意,一人手中持一座小钟。昆吾子停下来他们便也停下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持如意的人开口:“你自己也晓得的,撑不了多久。”
“你乃是神魂之身。此前附身别的躯体已经伤了,然后被圣人驱逐出那躯体又伤了。在云山上还被我重创一次——”修士微微叹了口气,“倘若我是你,我现在最该做的事情就是想着怎么叫自己快点儿魂飞魄散、而不是逃。要不然,落在我们的手上……那滋味你可想不到。”
昆吾子仍不说话,似乎是压根没余力说话。他的手指在金光罩中翻飞、结成各式手印。然而围绕他流转不息的两个护法人影却越来越淡、越来越慢,好像随时都会散去。
持钟的修士便皱眉低声道:“他看着已经不行了。眼下是在拖延时间、虚张声势。你使你那玉如意,我使我这混沌钟,拼着将这两件法宝毁了也尽快将他拿下来、以免夜长梦多。他手上的可是《清明上河图》啊……八珍古卷之一。万一节外生枝圣人怪罪下来,你我都……”
持着如意的修士却冷冷一笑:“节外生枝?我倒想要看看他怎么节外生枝。勾结妖魔……哼……若不是我得上天眷顾,如今已做不成这蒲松子了。蒲松子……哼。这蒲松子又是个什么玩意儿……得道真人境,境界又不稳固,不晓得平日里鬼混些什么,呸!”
这自称蒲松子的修士言语之中满是愤懑,全没有一般的道统高修通常会有的那种冷漠气质,倒更像是一个世俗中人。可他话虽这么说,眼神却在往四面瞧——好像在提防可能突袭而来的敌人。
那持混沌钟的修士似是不敢忤逆他,只得唉声叹气地晃了晃手中那口钟。便有清越的脆响往四面一点点扩散开去,似乎是在查探周遭的情况。
这一探,便果真探出了状况来——一息之后,那钟忽然叮叮咚咚地一阵响,便自从钟口喷出一道清光,像探照灯一般直射云山的下方。
修士登时瞪圆了眼,低声喝道:“果然有人埋伏!”
又提高了声音:“何方高人,还不速速现身!”
蒲松子方才还是不甚在乎的模样。到如今遭遇了敌情不由得也上了心——怀中的如意一晃,身周的云雾立时卷成条长龙、将二人环绕起来。随后也定了定神,厉喝:“何方宵小,还不现身!”
他这话音一落,果真便从云雾之中斜斜地冲出一个人来。此人的身上还缠绕着雾气。那雾气像流水一般袅袅婷婷地往四方散去、终于露出了他的真容。
而他这真容……
却与那两位修士像极了。一张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的脸,脸上有五缕长髯。穿一身没有丝毫褶皱、流水一般的青布道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这人最终停在昆吾子与两修之间,手中持了一柄拂尘。先盯着两个人瞧了一会儿,再转头看看昆吾子。最终抬手行了个道礼,嘴角仍旧是微微翘着、笑着:“蒲松子、怀诀子两位师弟,久未见面了呀。”
那蒲松子、那手持混沌钟的道士,一见了这人……
不由得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人……他们竟是熟悉的。
道统琅琊洞天经律院首座,得道真人月昀子是也!
蒲松子与怀诀子便对视了一眼,随后转过头去直勾勾地看那“月昀子”:“你是何人?!”
月昀子仍在笑。但如今两个修士已慢慢发现他这笑容邪气了——就连他说话的时候,那嘴角的弧度都丝毫未曾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