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心便恶狠狠道:“你这细作狗贼,既然坏本君的好事——本君也就毙了你!!”
说了这句话,他猛地扬起了手。
而这是因为……他感觉到了龙子的气息。
依着睚眦的说法,从龙大到龙八,几乎个个都需要休眠。可是随便想一想也晓得——不管龙子们有多么强,如果当真是一到了固定的时间就要雷打不动地沉沉睡去,两千年的时间……总会有人觉察端倪,总会有人对这个弱点下手的吧!
所以李云心觉得,沉眠或许有之。但未必是一定不可控的。譬如说人每天晚上都要睡觉,可特殊情况的时候——譬如自己的老巢都要被人一锅端了——难道就不能连着熬上一两个通宵了么?
这自然只是他的猜想。但他觉得自己这猜想,是可能接近事实的。到了而今,他的猜想似乎是被证实了。
就在他的手臂携着风雷之势、即将轰向盘肠公子的一刹那,琴君出现在了走廊的尽头。他扬声道:“九弟稍安勿躁!”
随后这玄境巅峰的龙子微微一扬手,李云心与盘肠公子之间的距离就似乎在一瞬间变得无限大——他那手臂尽管猛轰下去,但无论如何也击不到那蟹精了!
这……大概是便是玄境才能触摸得到的、改变天地法则的神通了吧。
李云心要等的,就是龙子出面——琴君或者通天君。倘若这两位迟迟不露面,他还可以同这盘肠公子战上个把个时辰,直到他们醒来为止。
到这时候,他脸上的怒意可没有散去。虽收了手,却抬头直视那琴君:“琴君要管这件事?要管就管吧!但要这蠢货好好说一说——我叫他手下留人,怎么他就给杀了?!”
说了这话摇身一晃,重现出了人身。但脸上仍有怒容,抬手指一指殿外:“这外面,一群蠢货,脑子里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上万的妖魔营盘,给一个真境的道士闯进来?!”
再指盘肠公子:“这里面——这种货色,还说是头脑聪明的,也是蠢笨如猪狗的玩意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那盘肠公子听了他的话,脸上顿时露出怒色,正要张嘴。却见李云心往身后一指:“白散人——琴君你那白散人,已被这道士杀了!琴君想要弄明白为什么、如何杀了的,就去问他吧!”
他所说的“他”,指的自然是盘肠公子。此刻蟹精才意识到……被他击杀了的那道士的魂魄,可是干掉了琴君最爱的面首。倘若是他将那道士肉身击溃也就罢了,但偏是李云心击溃他肉身,叫自己打散了他魂魄——这可是典型地出了力,却不讨好。
想到了这一层,这蟹精哪里还有心思发怒?倒是更怕玄境巅峰的大妖魔,一把将他活撕了!
他畏畏缩缩地转头去看琴君,结果却发现……这琴君的脸上并没什么怒意。
就仿佛死掉的不是白散人,而仅仅是个无关紧要的仆役、妖兵,或者……是个宠物罢了。
玄境的超级大妖魔,慢慢穿过走廊,走到福量子的肉身尸体前。然后她脸色平静地瞧了瞧,又略转脸看李云心:“九弟一击杀死了他?”
李云心似乎还沉浸在怒意中,忿忿不平道:“是一击。但琴君也不消问我是如何做到的——我自有我的办法。”
他这说法倒是合情合理。妖魔又不是修士。倘若是修士显露了什么不为尊长所知的奇特本领,或许还会担心他们学了邪门歪道的东西。可在妖魔这里,有什么本事都是自家的手段。除非是生死相斗的仇敌,否则断无逼问别人家保命法门的道理。
琴君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只点了点头。又移步,去看白散人。
白散人也是被一击毙命。而眼下,他的亡魂还在尸身上徘徊不去,口中仍旧念着“如何死了、如何死了”那些话。
琴君微微眯起眼睛,盯着白散人的亡魂看了一会儿。她这时候的表情郑重严肃,与之前在书房中言笑晏晏的模样全然不同,倒是更符合他“少龙主”的身份。如此看了一会儿,也晓得这魂魄神志伤得太重,已是问不出什么了。
寻常人死了神魂就受损,修成鬼修。而鬼修再死了,那本就残破不堪的神魂伤上加伤。还能留得下来,已经是天地的造化了。
这时候李云心距他近,看得到他的脸色。
照理说“脸色好不好”这说法该是指人。人总有个头疼脑热、生些小病的时候,因而脸色不好。可妖魔哪里会生病呢。然后李云心却意识到,琴君的脸上泛着惨白——就好像受了重创一般。
也许是他强从沉眠当中清醒过来的副作用吧……
如此过了一会儿,琴君似是笑了笑:“这道士也是有些手段。白散人……也有两千年的道行了。”
说了这话,他略沉默一会儿。然后轻轻抬起手、一挥。
那白散人的残魂,便立时如烟雾做的一般,袅袅散去了。
然后她看李云心:“就是九弟你,也很难在这样的距离上,将他一击格毙的。但九弟是怎么发现的他?”
李云心深吸一口气,略微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眯起眼睛恶狠狠地盯着盘肠公子,不情不愿地说:“我晚间出来走动。为什么走动……琴君也不要问了吧。而后才觉察到异常——共济会的人修行的法门很特别,道剑双修。我同他们打过不少交道,所以对他们的气息很敏感。自然也有……对付他们的法子。”
他这话里没几句真话,还有两处语焉不详。可倘若想要叫人信,也就非得是虚虚实实不可——李云心以智谋见长,没人会相信他用这种漏洞百出的借口作托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