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帝忽然嘿嘿地笑起来:“嘿嘿。朕在位的时候,有许多人说晋王的不是。但朕觉得他们是在结党营私、攻讦太子。”
“那路天机,也是因为上表参晋王,被朕夺去了军职、遣回桐州去了。”
“到如今么……哼。是朕那时候糊涂。”离帝微微眯起眼,“却正是这个晋王,伙同什么共济会,将朕给害死了。”
第五靖大惊失色。就连他身后那些离军士兵听了这话,也暂时顾不得惶恐畏惧了,面面相觑。
“罢了。”离帝忽然一挥大袖,“朕死后才晓得另有一片更广大的天地。离国……区区凡人的疆土又算什么。这笔账,早晚都要算。至于你们么——”
“也还是朕的子民。就都下山去罢。后面这些,都留给这个什么……虞君吧。”
第五靖没有说话,那空同子却忽然大叫起来:“鬼王、鬼王!那老狐不是我杀的,是那个画师杀的——你留他!我是剑派的使者——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你不能将我交给那虞君!”
说了这些又坐在地上,转身向那第五靖喊:“第五将军!你同你家陛下说说情——我一路上同你们降妖除魔……啊……我对你们也是有救命之恩的!”
平日里这空同子趾高气昂,是世外高人的模样。到如今却丑态毕露,胆气连凡人都不如。第五靖因此皱起了眉。犹豫了一阵子,刚要开口,却听另一人说话了。
说话的,乃是同离帝对坐的黄袍男子。
这男子此前一直盯着棋盘静听、默不作声。到如今轻咳一声,开口道:“离国人可以走。但其后的庆逆,却一个都不许走。”
他说了这话,离帝便转头看他:“怎么,老弟还是放不下、看不开么?”
那黄袍男子便站起身,哈哈大笑,也看离帝:“放下看开?你我都是鬼修。既是鬼修,就是有一股执念化成了这法身——真看开了,还怎么可能存在于世上?更何况……”
他皱起眉:“庆逆毁我社稷、害我子民。哼,这笔账,永远也算不清!”
先前人们已晓得这离帝,是个前几月驾崩的离国“武威帝”。而今又听这个男子说什么“社稷”、“子民”——空同子又愣住了。
这位又是何方神圣?
但同样是愣了几息的功夫,他再一次瞪圆了眼睛——
他虽然修行低微,可消息却很灵通。因而晓得道统的琅琊洞天曾去了庆国渭水,据说在那渭城里同一个可怕的大妖魔、龙九螭吻争斗,还折损不少人手。其间也有一件异事——
说是那庆国的前朝、邺国的末代皇帝、邺昭武帝吕正阳死后魂魄竟没有被黑白阎君收走,而且一直潜伏在渭城的废都中。那一遭那邺国鬼帝也与龙九螭吻兴风作浪,后来被琅琊洞天的高人击退了……
难道这个是——
“你……你……你是那……邺国的昭武皇帝吕正阳!?”空同子难以置信地盯着他,并且同样看清了他的黄袍上所刺绣的图案——乃是暗金色的双头猛虎,这的确是曾经的邺国皇族的徽章呀!
邺帝吕正阳哼了一声:“也算你有些见识。”
空同子再愣一小会儿,忽然扑上去抱住他的腿:“这位鬼王、这位鬼王!你既是要向那些庆国人寻仇,我来告诉你!”
“那些庆国人当中有一个画师,道法高强,对,道法高强,就是他杀了那老狐的!鬼王你想一想看,区区一个画师,修为竟到了这个地步,必是出身庆国皇室的公卿贵胄之家、灵丹妙药喂着才能如此的!”空同子将这些话一口气说出来,再抬手往庆军当中一指,“就是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