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蓬莱娘娘既逃不走、又打不过。到底是乖巧了些——往后退三步,瞪大了眼睛:“那女人身上带一幅画,天天拿出来看、边看边哭,嘴里嘀嘀咕咕说是她儿子——可不就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李云心神情一滞,怔在座椅上。
陆白水眼中的李云心向来从容镇定。即便发现这所谓神汉李四是个僵尸、被妖魔附体也未见惊慌。可这时候,却看到了他发呆的模样——
心中一时间百感交集。越发晓得这位李兄弟也是性情中人。虽洒脱豪迈,却仍不忘大义孝道……实在是叫人钦佩。
因而替他喝道:“你细细说!把事情都说了,我们绝不为难你!”
妖魔这时候倒不知打的什么主意——或许是知晓自己无计可施、怕了。又或者还有别的心思。到底将眼珠儿一转,尖声尖气道:“……干本娘娘什么事?!”
“本娘娘在庙里好好地坐着,那船忽然就撞上来!”
“那女人又不讲道理,差点毁了我的庙、又说我兴风作浪……啊呀呀呀——都是那叛逆兴的风……嗯……作的浪!”
“又在本娘娘的仙山上待了好些日子……噫!问东问西、问东问西!和你们如今一个样儿!!啊呀呀呀!!在本娘娘的仙山上!!”
到这时候,李云心回过了神。听妖魔说了这三句话,留意到其中一些细节。
这位蓬莱娘娘口中的“那个女人”应当是指上官月。又满怀愤懑地说“好些日子”、“问东问西”,可见那时候上官月的身体并无大碍,甚至可以将这蓬莱娘娘牢牢制住。
他就在心里略松了口气。松了这一口气,却仿佛将身体里一个扎着的袋子口儿打开了……顿时涌出许多别样的滋味。这滋味又仿是经年发酵过,叫他心里莫名有些发酸——终究是叫他感到陌生、畏惧的滋味。
于是皱了皱眉,暂不去细想:“你继续说。我们找你不是为了寻仇——”
妖魔的虽然性情难以琢磨,但心思却并不复杂。听这蓬莱娘娘说了这许多,哪里不会知道她对那个“叛逆”恨之入骨。于是顺水推舟:“如果你没做什么坏事……又当真如你所言、我母亲的船是那个什么叛逆兴风作浪弄翻的——我们还要帮你讨回公道呢!”
似乎正说中了蓬莱娘娘的小心思。
她瞪圆了眼睛叫起来:“你当真?!啊呀呀……嘻嘻,那我给你说,那叛逆都做了什么好事!”
“你那母亲呀,到了我的仙山上……问来问去,嗯,要说去龙岛!嘻嘻……昏了头!那时候是春天,哪里能去什么龙岛?本娘娘在海上漂了十几年啦!都没瞧见龙岛!”
“哼……后来不信本娘娘,非要去找那叛逆问!嘻嘻……那叛逆好多年都不见人……当然喜欢吃人!唉呀呀……活着的都捉去吃啦!你那母亲……哎呀,和他斗起来!”
李云心微微倾身:“然后?”
蓬莱娘娘眨眨眼:“然后嘛……我就附在这死鬼的身上,跑啦!”
李云心与陆白水对视一眼,又看她:“为什么要跑?”
蓬莱娘娘瞪着眼睛:“因为是我叫她去和那叛逆斗的呀!”
李云心便略沉默一会儿,问她:“你总说的这个叛逆,又是个什么东西?”
这一次,轮到妖魔沉默。沉默不短的功夫、就在李云心以为她使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法子遁走了的时候,才开口,声音里充满了显而易见的恶毒与憎恨:“那叛逆呀……啊……哈!就是那可恶的东海龙王!!”
李云心皱起了眉:“……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