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果然是了。”这一句,他没叫潘荷答。似乎已经知道了,“你们这些……会动会说话的工具而已。也配来和我摆心机。”
说了这话,掌中微吐灵力。便叫这潘荷将“元酿丹”的丹力吸收了一些——女人的脸上立时有了血气。气息也从游丝一般、变得平缓了。
她咬了咬牙,低声道:“……谢道长。”
谢生冷哼:“我再问你第二句——你们共济会,在这世上最大的敌手是谁。”
在云端看戏的李云心听了这句,身子略微前倾——似是紧张起来。就连要往口中送的第二枚赤霄金丹都暂且放下了。
他已经了解潘荷这个女人了。
这女人有些小聪明,也有野心。遇到“好时机”上了位,自觉得到晋身的机会。因而很有豁出命的劲头——先敢来找自己,后敢去找谢生。且……并不把自己当人看。而真如谢生所言,把自己当成了工具。今夜发生的事情就是证明。
这女人在奄奄一息血肉模糊的时候,竟还想要勾起一丝笑来给谢生看……
是极狠的。对自己,对别人都极狠。
倘若不是这么蠢……其实和他李云心自己是很像的。
正因为潘荷是这种人。所以李云心猜得到她会说什么。
她原本,是要来告诉谢生“真龙就是天魔”。因为她们这些只晓得部分真相的新共济会诸人,还认为所谓大劫真的是什么“天魔入侵”。也该晓得这位“天降之子”,来历与从前云山的长老们是有关联的——既有关联,该可以同归一个阵营。
而谢生问她“共济会的敌手是谁”,依着李云心的推测,该是想要通过这个问题、侧面证实他自己的猜想。
这谢生极聪明。因而晓得提问的策略——想要得到一个问题的答案,最好不要直接问主题。也不要听敌人说多余的细节、废话。因为那些细节、废话有可能是在误导你。只问自己想要听的东西,再将得到的结果整合对照,才是在信息过于冗杂的情况下、得到真相的最好方式。
共济会的敌人……自然就是他该归属的、属于画圣陈豢的那个组织了。
而潘荷……这个死也不怕、也想要上位的女人,这时候才不会乖乖束手投降。她一定会想要尝试一下、达成自己的目的。所以她会说——
“是真龙。”李云心直勾勾地盯着潘荷,轻声说。
“……是真龙。”潘荷没有任何犹豫,低声道。
“哈。”李云心这才把身子重新靠回到椅背上,将第二枚金丹丢进口中。
她还是想要引谢生这位“天降奇人”去找真龙的麻烦、完成他们的目标。
听到她的这个回答,谢生沉默了一会儿。
的确是他想要的答案。真龙神君,就是小妖保的领头人。
在他这里,相信真龙搞出来的“小妖保”就是他的该找到的组织。且他这个组织,与共济会是敌对的……潘荷的回答的确佐证他的观点。
且在他自己这里、也的确还有某种李云心如今并不清楚的因素,令他坚信这一点。
他问了第二个问题,也只是在自认为知道答案的情况下、瞧瞧潘荷是否开始说实话罢了。
——实际上潘荷说了假话。但谢生认为潘荷所说为真。
这才是这整件事,最让李云心开心、兴奋的地方。这时候……这么有趣的事情已经不多见了。心怀鬼胎的两个人,因为各自掌握的信息有限、却还都认为自己明了一切。各说各的鬼话,结果落在彼此耳中都成了实话、且叫彼此愈发坚定自己心中的想法——
李云心拍着腿大笑起来。虽说这笑声被他施展的结界阻隔了、并无人听到,但仍觉得有趣极了、畅快极了。
可笑到一半,又忽然不笑了、冷哼一声。
——当初那苏玉宋、卓幕遮,在看着自己被各种虚假的消息玩弄得团团转的时候,也是这么笑的吧。
那两个王八蛋——还好已经死得渣都不剩了。
李云心又哼一声,往嘴里丢了第三枚金豆、狠狠地嚼了嚼。
谢生既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沉默之后神色便略放松起来。掌中再一运气——潘荷发出一声呻吟。背上、下体的伤口开始慢慢愈合。但同时也极痒、令她又忍不住低哼了几声。
这么几声似叫谢生情趣大生。然而好歹还晓得如今在做正事……只将另一只手探去潘荷胸前、恶狠狠地捏了几把——边揉玩,边道:“算你知趣说了实话,哼哼,我再问你,这船上还有什么别的像你一样的人没有?”
“别的像你一样的人”——李云心知道谢生所指的该是“木南居”、“共济会”一类的人。
他自己知道木南居,还是在去了余国蓉城之后。这谢生……如今该是不清楚的。
最好也不要叫他清楚。因而李云心的手指动了动,终于准备打断他们的对话了。但随即停住——因为有别人动了。
那潘荷的丈夫武家颂,在谢生的藏门外坐着、吹寒风等了许久。
到这时候……似是终于等不下去了。
他咬牙切齿地不晓得嘀咕了些什么,猛地站起身转了脸,便要去砸门。可气势汹汹的手快碰到门上时又停住——似是在犹豫。犹豫了约莫两三息的功夫、才又狠狠地跺跺脚——
……轻轻敲了几下子。
房内谢生的话被敲门声打断。便不再急着问。而是冷笑起来、手上又加了几把力:“哈……你男人在外面等了几个小时——要不要叫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