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刘公赞大笑,“区别不是很明显么?表里不一的,说着要为天下苍生谋福利,可往往自己称宗做祖,反而奴役起众人来。而他做事,至少会念及另外一些东西。能够顺手做了的,就顺手做了。有这样的心,才是最最难得的。”
“他如今能与真龙、鹏王争锋。可是,可曾从这天下索取过什么、要求过什么么?并没有。因为他不在乎这个天下。可就是因为这种不在乎,反倒是天下最大的福祉了。”
刘公赞说了这些话,便看着琴风子沉思。
隔了一会儿,才道:“你问我为什么追随他,该是自己心里也有些疑惑未解。我既然对你开诚布公,你也可以同我说说看——你们无生仙门的掌门人,可是做了什么叫你失望的事?”
琴风子一惊:“你知道了?”
“你问了我为什么追随李云心,我就猜得出了。”刘公赞微微一笑,“否则,你有什么理由对我说后来那些话呢?”
“唉。”琴风子低叹一口气,“我的确有此疑问。刘……先生可知道,我无生仙门的掌门人万年老祖,本是陆上玄门中人?”
“这个,我倒是头一次听说。”
“他本是陆上的修行人。”琴风子又叹了一声,“后来到海上建立了无生仙门,传承数万年了。”
“老祖一直以来都告诫我们,陆上玄门所修行的乃是邪道,我们修行的才是正道。我们在海中积蓄势力、养精蓄锐,为的便是有一天反攻陆上,弘扬玄门正宗。”
“我入门之后,也向来以此为己任。但渐渐的,我与不少人都对一件事心生疑惑了。”琴风子略一犹豫,低声道,“仙门在浩瀚海中设有一大阵,又在各处设了小阵。海中有妖魔死去的,魂魄便被各处的小阵吸去,炼化到大阵之中。”
“而那大阵里,则封印了自幽冥而来的古魔。”
刘公赞想了想:“问题出在这古魔的身上?”
“正是的。老祖说我们早就可以反攻陆上。可之所以迟迟没有行动,是因为这古魔。古魔一旦苏醒出世,将为世间带来大劫。为了天下苍生计,必要先将古魔炼化镇压才好。”
“然而……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实际上这古魔没那么要紧。浩瀚海中的大阵,似乎也并非是要将古魔镇压、炼化至虚无。而是经年累月下来……那古魔反而越来越强了。”
“再到最近……老祖另我们当中一些心有疑惑的人赴死。我们便私下里猜测……老祖炼化这古魔……”他犹豫一会儿,似乎花了好多的勇气才说,“是为了自用。”
刘公赞便笑了笑:“我懂了。你们那位老祖平时所说的言语冠冕堂皇,是为了天下福祉。你们耳濡目染,几乎都信以为真。结果到头来本质却是为了一己私利,因而你们才疑心是否还有更多的事,都是骗局?”
琴风子正要开口,刘公赞却又笑:“这么说那位老祖倒和李云心不同。他平时做事,极少说那种话。反倒叫人觉得起先就是为了私欲。可到头来却会给旁人不少好处。但,如此,你们就将希望寄托在李云心的身上?似乎也说不过去。”
“不是寄托在他的身上,而是为了求变。我只是个小卒,来此也是为了看一看。”琴风子看刘公赞,“看李云心身边的,是怎样的人。再细想李云心是怎样的人。”
“我懂了。”刘公赞想了想,“我在云山之下见识过古魔。是可怕的东西。对于妖魔而言,或许更可怕。因为我见过那东西吸食妖魔的魂魄——却对人没什么兴趣。你们那位万年老祖原本是人,而你们是妖。往这一点深思,可以诛心——他为何在海中经营,只收服妖魔做弟子?”
“可再想一想的话,你们那位老祖为了一己私欲炼化古魔也不是最可怕的。倘若他与心哥……李云心是一样的人,那么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当真能实现对你们最初的许诺,也算是某种程度的表里如一。最怕的是,他不是。他不关心天下,只关心他自己。他炼化了古魔为自己所用,却根本不会重振什么玄门。”
“甚至将你们也为己用。你和门中另一些人,如今心里只有疑惑,却不晓得你们那位老祖到底会怎样,你们又该做什么。于是只能试着找退路,找我试探。”刘公赞同情地叹了一口气,“这种状况,是最最凶险的。”
“那么我们……”
“我眼下帮不了你,也帮不了你们。”刘公赞微笑着摇头,“你们得自救。或者说,得来一场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