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大怒道:“你这是怎么说话!洒家怎么会是那等通敌叛国不忠不义之人!俺这些兄弟长途跋涉到此已经疲惫不堪,到城前遭遇了石宝的军队,怎么就被平白冤屈。你若再不开城门,等俺们被石宝的人追上,以少敌多,必然难有胜算!”
城头上卫兵喊道:“你空口说白话,哪个信你!你若是没同方腊的人勾结,那折损的几千兄弟你怎么解释,鲁智深和武松又哪里去了!”
杨志蒙受了这不白之冤,几乎要把手中枪杆捏断。无奈石宝大军越来越近,只得强忍着气道:“鲁智深追赶贼军不知去向,武松兄弟受了重伤,洒家已送他去六和寺休养了!快把吊桥放下来!”
城头士兵笑得前仰后合,指着他道:“你这厮,连谎都编不圆。照你说的一个失踪、一个重伤,岂不是都没法对证了。谁知道是不是你早早地投了敌、勾结贼军害死那两位头领,又带着方腊的人前来骗城!”
杨志怒不可遏,提枪往城头上一指,大怒道:“是哪个奸佞小人背后诬赖洒家!俺杨家子弟,就算再落魄,也不屑做背主求荣的叛徒!公明哥哥何在,俺要跟他说话!”
宋江从一侧上城头来,身后跟着花荣李逵公孙胜等人,唯独不见吴用。
杨志高声道:“公明哥哥,洒家带着这一千多个兄弟,死里逃生、日夜兼程,好不容易赶到睦州,却被拦在城外,这是何道理!”
宋江对着城下叫道:“原来是杨志兄弟。我之前多次派人去乌龙岭打探消息,总不见你踪迹。隔了这许多时日,你怎么却带了方腊的人马回来?”
杨志听得他也不信任自己,一腔悲愤翻涌上来,只觉得百口莫辩。他自知眼下说什么都是徒劳,回头望一眼疲惫重伤的兄弟们,为了他们却不得不舍弃自尊,强自低头。
“洒家跟方腊的兵马打两条路来,是平白遭遇上了。公明哥哥可以不信俺,可俺身后这一千多兄弟的性命全在哥哥一念之间。求公明哥哥放下桥来,让这些兄弟们进城。洒家跪请了!”
他说着,当真滚鞍下马,跪在尘土当中。
他身后的士兵一片骚动,个个神情激愤,有的别过脸去不忍再看,有的红了眼圈,更有的已然朝城头怒骂起来。
杨志折着膝,背依然挺得笔直。他望着城头众人,高声道:“哥哥,为了众兄弟性命,请开城门!”
城头几人心都软了些,忍不住去看宋江。宋江神色不变,目光落在城下离杨志兵马越来越近的方腊军上,眼神渐渐锐利起来。
公孙胜背过身去,负着手,已不忍心再看。
花荣忍不住道:“我看杨志不是那等勾结外敌的人,这其中说不定有隐情,咱们开了城门罢。”
宋江闭着目,面沉似水,只似没听见花荣说话。
城下众将士个个愤慨不已,有人大声道:“哥哥,起来罢,他不信咱们,咱们也不必求他。横竖把性命豁出去,一腔热血溅在三尺黄土上,让他们见识男儿忠义血性!”
那一声喊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应和。杨志回头看他们,人人脸上都沾满了尘土。他们的肉体虽然疲惫不堪,然而此刻的精神互相感染着,义愤之情烧起来,足以燎原。
杨志最后望一眼城头那方冰冷的大旗,横下一条心,起身上马。他提着枪转过身去,对着众军士高声道:“兄弟们,他不信咱们,咱们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忠肝义胆!索性豁出命去,轰轰烈烈地打完这辈子最后一场仗!”
他调转马头,一声令下摆好阵势,竟铁了心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石宝领着人渐渐近了,他在阵前笑道:“杨兄弟,别来无恙呵。这回当真巧,正遇在这睦州城下,也省得我叫阵了。”
杨志冷笑一声,盯着他胸口道:“一别多日,确实有些想念石将军。上回忘了问,在岭上刺你的那一枪,伤口可愈合了?”
石宝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表情顿时扭曲起来。杨志确实会揭人伤疤,他总能轻描淡写地让人狼狈不堪。石宝尴尬之余却又觉得杨志这人着实有趣,越是在逆境中,他越是高傲,倔强着不肯低头。
石宝的手心渗出些粘腻的汗来,他莫名有些紧张,对这场遭遇战他胜券在握,然而他却有些头次上战场的惶惑。或许是对彻底征服的期待;又或者是感受到了对面宋军悲壮的情绪;抑或是……对于即将失去杨志这个对手而感到惋惜。
第20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