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了,你不是好奇徐芷涵吗?让你看看吧。」
詹又擎莫名其妙:「你早点打开不就好了!而且不就是你一直说吗?」
「好了,不争了,看影像要紧。」
雨夜显然不想再跟他说下去了,她一挥手,跟上次相仿的影像便跳了出来,只是这次映照的并不是先前的影像,而是徐芷涵离开心想事成后的行程。
「嗯?这个地方……」詹又擎觉得有点眼熟,又认真地看了几眼,「啊对啊,这里是我们市最贵的医院了。」
詹又擎看着徐芷涵进到医院,熟门熟路地跟柜台的人员打招呼后,就搭电梯上到某一层楼,直接进了其中一间病房。
詹又擎眨眨眼:「所以她妈妈这是生病了?」
「徐芷涵的母亲前几年检查出癌症,需要长期住院观察,因为发现的时间比较尷尬,说早不早说晚也不晚,但基本上已经无法痊癒了,只能靠药物去延续生命。」
「那她爸爸呢?」
「她还没上高中的时候就过世了。」雨夜看了一眼,詹又擎注意到她的眼睛闪烁了一下,而后恢復原状,「徐芷涵对此没有太波动的情绪,她跟她父亲的关係一般,而父母的感情也一般,按照资料上来看,是相亲结的婚。」
「相亲?」詹又擎掰指算了会,「她父母几岁啊?年纪大吗?」
雨夜对人类社会的年纪大没有概念,只说:「跟你父母的年纪差不多。」
詹又擎更莫名其妙了,「那怎么会?都什么年代了?我都快忘记相亲这个词了,还是她们老家在比较落后的地区?」
「似乎是在乡下没错。」
「哦,那难怪,还能理解。」
雨夜对那句还能理解没有什么想法,她只是看着影像里的内容。詹又擎也看着,徐芷涵会去看顾她母亲,她到病房之后,跟一个男人换班,看他们的举止,应该是她老公。
詹又擎有点没想明白,「所以她是因为缺钱还是想帮自己妈妈结束痛苦?如果真的恨自己妈妈的话,应该不至于还去病房照顾吧?」
「这个估计要从徐芷涵的生平说起吧,还挺长的一个故事。」
「啊?说到底你还是看了别人的生平吗?」
雨夜不明所以:「我从来没说过我没看,她是我的客人,我当然要看。」
詹又擎说不过她,只好把话题拉回来,「那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就知道了。」
雨夜再调了一个影像出来,这次的时间跟上次相比就很明显的不同了。今天来店里的徐芷涵看起来二十五岁左右,而影像里的看起来只有十来岁。
「徐芷涵的母亲是个封建女性,从她相亲这点可以看得出来,而她也希望她的女儿跟她过一样的人生。」
「一样的人生?」詹又擎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而且刚刚走进来的那个徐芷涵,怎么看都不像想跟她过一样人生的样子啊!」
「是啊,徐芷涵是个新时代女性,她实际上怎么样先不多谈,至少她肯定不会接受自己的母亲让她相亲。」
「哦,可以理解。」
詹又擎看见更年轻的徐芷涵在影像里跟她妈妈争执,吵得还挺激烈,不过吵的内容大致上都千篇一律。
『你不要插手我的事情!我才几岁啊?书都还没读完,就想让我去相亲,你闹够了没有?』
『什么你才几岁?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有你了,书读那么高干什么,之后还是要结婚生子,你也是在家里带小孩,那些东西根本就用不到!还有相亲有什么不好?难道你要等老了嫁不出去才在后悔?』
『我才不会后悔!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成天在家里混吃等死!就是你这么窝囊,爸才会过劳!然后出意外过世!你呢?你除了靠那些保险金过日子你还会干嘛?不就是吃饱等死!』
『说话注意点!你也是靠你爸的保险金在过生活!』
『没什么好说的,你最好停止你可笑的想法,我不会去相亲,叫你那些什么阿姨的儿子都不要介绍给我,高攀不起!』
『你讲话为什么这么难听!妈也是为了你好!』
『承担不起!』
詹又擎听得一愣一愣的,影像里的徐芷涵跟他今天见到的那个唯唯诺诺的徐芷涵简直判若两人,如果是影像里的样子,看起来的确是个新时代女性。
争执结束后,徐芷涵甩门回到房间,看着是没有后续了。詹又擎有点好奇,「按照徐芷涵这种强硬的态度,她妈妈应该是拿她没办法吧?」
「理论上是这样,但她还是被迫嫁了一个她不喜欢的男人,她妈妈的妥协就是让她读完书,读完大学。」
詹又擎瞠目结舌:「这……?」
他惊讶的倒不是妥协不妥协读完书的问题,而是徐芷涵竟然答应了?
「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吧。」雨夜倒是很平静,「本来人的想法就很容易被动摇,不管是再根深蒂固的事情都一样。」
「可是──」
「不过徐芷涵倒也不算答应,应该说发生了一些变故。」
詹又擎疑惑:「变故?」
「嗯。」
时间轮转,到了徐芷涵大学毕业,徐芷涵的成绩不错,学校毕业后在一间大公司上班。看起来前途也不可限量,不过事情就发生在她刚起步的那段时间,她妈妈突然病倒送医。
「就是在这时候检查出癌症的?」
「算是吧。」
「这时候徐芷涵几岁?」詹又擎问完,自己先算了一下,「大学刚毕业,是二十二?」
「嗯,二十二岁没错。」
「她现在几岁?」
「二十三岁吧,快二十四了。」
「可是这样不对啊?」
「怎么不对?」
「如果这么早就发现癌症的话,应该是能做治疗的。」
雨夜点头:「理论上是这样,但也要病人愿意接受治疗。」
詹又擎突然懂了,他不是很想这样猜测,但好像就剩下一种可能:「她妈不会是用自己的病要胁女儿去相亲吧?她不去就拒绝治疗之类的?」
「嗯,的确是这样。」
「……」
詹又擎有点难以形容。
「她有病吧!谁会拿自己的命去做筹码啊?」
雨夜耸肩,「反正事情是发生了,她也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她的女儿嫁给了她希望的对象,对她来说也能算是不虚此行了。」
「我管她有没有不虚此行,她就没想过自己女儿的意愿吗?」
「以她的想法来说,大概是觉得女儿以后会感谢她吧?」
「……也是没救了。」
雨夜把影像收回来,詹又擎没搞明白,都还没看到一个段落,怎么就收起来了。
「再过来的我们不方便看。」
「啊?为什么?」
「这个客人还没做实质上的许愿,我们没有那么多权力去看她过往的人生。」
詹又擎似懂非懂:「那按照你的意思,我们的评断标准在哪里?」
「知道前因后果是极限。」雨夜顿了顿,补充说明:「许愿的前因后果。徐芷涵为什么来到这里的原因我们能看,她之后的行动也可以,但其馀的不行,已经超出范围了。」
「那如果不小心越界了会怎样?」
「反噬。」
「啊?」听起来很严重,但听不太懂,「什么意思?」
「轻则折寿,重的话──」詹又擎感觉雨夜的视线有一瞬间看了过来,「毙命。看你违规了多少决定。」
「这……」也太严格了点吧,明明魔法就是自己的,还这么多限制。
「算不上什么限制,有些东西本来在使用上就有它的规则存在,这些定律没有办法改变,你只能遵守它。」
「你可以留给隐私给我吗?不要每次都偷听我在想什么好吗?」
雨夜表情无辜:「你都在我面前想了还不让听?你可以什么都不要想啊,这你不是最厉害了吗?」
「……」你怎么不去参加气死人比赛呢,肯定冠军。
雨夜没有再回答了,她只是往窗户外面看,眼睛的顏色似乎变了一瞬,詹又擎想看仔细点的时候,又变回来了。詹又擎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视线瞥到雨夜垂落的手又浮现了上次他看见的那些疤痕。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要如何评价那些看着怵目惊心的伤疤,他已经看到第二次了,估计就是真的,但是雨夜完全没有提起,估计是不想让他知道,他最好不要多嘴,免得对方一个心情不好就把他宰了。
雨夜驀地转头,詹又擎吓了一跳,以为对方听见他刚刚说的话,紧张个半死,不过雨夜只是说:「今天就先到这吧,明天跟我出外勤。」
詹又擎没反应过来,「啊?去哪?」
「徐芷涵母亲住的病房,时间差不多了,徐芷涵是时候做决定了。」
「决定?」
「嗯。」
詹又擎又偷瞄了她的手,果然伤痕又不见了。
雨夜似是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轻声把刚刚的话说完,「决定许什么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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