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司哲旁若无人地斜倚扶手闭目养神,一句解释没有,齐谦率先坐不住了,回身扒拉两下他的腿:“兄弟,你这是有情况了?”
魏司哲如实说:“还没呢。”
齐谦咂摸出魏司哲话语里隐秘的意思,不由激动道:“你追的人家?行啊司哲,带来让我们见见呗,谁这么牛逼居然能把你给降服了!”
齐谦什么性格,魏司哲太清楚了,但凡揪住一个感兴趣的话题,短时间内来回念叨,反反复复,耳朵都能被他磨出茧子。
“我靠,我得组个局。”齐谦兴奋地掏出手机,“庆祝咱们圈子的老铁树今春开花,终于要脱单了!”
魏司哲头疼地打断他:“下周日我可以。”
怔愣片刻,齐谦豁然反应过来:“你是说如果我下周日去见那个房地产商,你能跟着?”
魏司哲冲他抬抬下巴:“手机收起来。”
齐谦痛快极了,“好嘞”,然后扭脸在副驾驶位上发号施令:“老何,出发!晚餐吃顿大的,庆祝咱家司哲开窍,老子买单!”
魏司哲:“……”
深夜十一点,送走代驾迈进家门,魏司哲将钓到的草鱼冷冻,给自己兑了杯蜂蜜水。拉开座椅疲惫地仰躺上去,后颈枕着椅背,他困得不行,却又无法忍受沾着一身酒味儿倒床就睡。
冬美人摆在餐桌正中间,小小的一株盆景,形状饱满。这时手机振动,魏司哲滑屏查看,突然来了精神。
楚嘉禾:今天钓了几条鱼?
魏司哲嘴角漾笑,回复:三条,两条送朋友了,我只拿了一条回家。
楚嘉禾说:这么大方?我猜你是嫌做鱼麻烦,懒得自己动手处理吧?
魏司哲借着酒劲儿耍赖:你给支个招,我能不能吃上这鱼就看你了。
楚嘉禾会意道:家里有冰袋吗?明天带过来吧。
魏司哲说:有。
楚嘉禾:魏先生,你失策了。
魏司哲:?
楚嘉禾:我做的鱼汤很好喝,但红烧和清蒸两种做法味道也不错,现在你只能三选一了。
魏司哲差点没大半夜给何沅砸过去电话,让他把自己钓的鱼完完整整地还回来。
互道一声“晚安”,魏司哲钻进卫生间洗澡洗漱,一觉睡到天光大亮。周日上午接了一堂网课,为学生们答完疑,魏司哲用泡沫箱装好草鱼和冰袋,揣起车钥匙锁门离家。
抵达慧安养老院前,魏司哲照常给魏桥发微信,告诉他自己快到了。魏桥没戴老花镜,看不清文字,因此回复的语音,“小楚去接你了”。
摁灭手机,魏司哲食指点着方向盘,头一次在等红灯时表现得心浮气躁。
令他意外的是,楚嘉禾没有等在院门口,而是帮他占了一处车位。周末来养老院探望的家属比较多,停车场空位紧张,当魏司哲左打轮驶过道闸杆,寻见楚嘉禾身影的刹那,心里没来由地忽然一暖。
楚嘉禾举着手臂用力挥舞,口中喊道:“这里!来我这儿!”
魏司哲降下车窗,听着楚嘉禾的声音,勾唇心说:这就来。
楚嘉禾提前到停车场接人,魏司哲自然瞒不住送礼的事。下了车,楚嘉禾要帮他抱着泡沫箱,魏司哲侧身躲开,把绒布盒放在他手上:“这个才是你的。”
迎面被惊喜砸个正着,楚嘉禾茫然地捧着盒子,唇齿微张却没能顺利发出声。磕巴了一下,他问:“为什么送我礼物?”
“拿你的吃你的。”魏司哲道,“总不能没点表示。”
楚嘉禾端详礼盒上面的蝴蝶结:“我又不在意这些,魏先生太见外了。”
“我的回礼,别往‘见外’上想。”魏司哲说,“那才是真的生分了。”
迈上林荫路,光线穿透枝桠打下来,流动的光斑淋着酒红色绒布盒,魏司哲见楚嘉禾一直在打量店员系的那朵蝴蝶结,便问:“琢磨什么呢?”
“你跟人家怎么讲的?”楚嘉禾一眼识破,“送同性的话,不会打这样的结吧?”
魏司哲一时哑然,但面色依旧沉稳,表情几乎毫无破绽:“可能是店员误会了。”
楚嘉禾轻努嘴巴,将礼盒抱进怀里,小声嘟囔:“其实也没误会吧?”
这话魏司哲实在接不住了,于是假装没听见,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以前魏司哲探望魏桥,空着手来是常态,如今每回都大包小包的,魏桥瞅了眼楚嘉禾手里的盒子,跟他当年追班玥送的情侣手表的包装盒是同一种样式。
心知肚明地一拍大腿,魏桥从长椅上站起身,握着拐棍:“太困了,我要回房间睡觉。”
魏司哲:“……怎么我一来您就打瞌睡?”
“你俩赶紧吃饭去。”魏桥背着手像个老领导,稳当地走在两人前面,“我要休息得久一点,没事儿别打扰我清静。”
楚嘉禾疾走两步扶住魏桥:“我们还想陪您晒太阳呢。”
“天气预报显示一小时后有雨,我这老寒腿最怕下雨天了。”魏桥摆摆手,顺势拿手背拍拍魏司哲,“儿子,选个靠窗的位子坐,院儿里的景好,赏赏春雨。”
照顾完魏桥就寝,魏司哲关门时留了条缝,等父亲盖好被子、闭上眼睛落匀呼吸,他才踏实地将屋门合紧,同楚嘉禾一起走向食堂。
先把草鱼寄存在后厨冰箱,两人来到二层,总共有五家餐厅,楚嘉禾向魏司哲推荐荣山小馆。店内桌椅全是木制的,放着靠枕,菜单上印着普普通通的家常菜,氛围安逸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