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达想了想:“他突然辞职之前,一共有快半年吧,他一共也没在我们那儿干多长时间,他家不是咱们本地的,不过里这儿也不太远,听说是他舅舅在a市,给他联系的这么一个工作,他还挺不乐意的来着,嫌他舅舅给他找了一个拉死人的活儿,说要是能像我一样,开车拉活人也比他那样的强。我那会儿吧,是觉得我们那种单位,说实话,外人愿意跟我们打交道的,有,但是真不多,人家都觉得忌讳,说我们成天在那种地方,跟死人打交道,像我这种还凑合一点儿,别人一听说我是开中巴拉活人的,不和死人直接打交道,还能好一点,不瞒你说啊,我们单位有俩小姑娘,给死人化妆穿衣服的那种,到现在都快三十了,没找到对象呢,因为哪家都不愿意自己儿子找一个成天给死人化妆的媳妇儿。”
眼见着齐达越说越远,已经开始跑题了,贺宁赶忙提醒他:“苗远他……”
“哦,对对,苗远,我这一说就扯远了!”齐达回过神来,赶忙把话题给重新拉回来,“他当时就是挺不愿意在我们这儿干的,说本来到了这边就没有什么朋友,他舅舅也不怎么管他,他自己挺孤单的,所以我才跟他来往多了一点,没事儿叫他到家里来吃个饭,或者跟他出去喝点小酒什么的,他总跟我抱怨来着,说他舅舅把他骗了,跟他说给他找了一个工资又高又轻松的工作,结果来了之后才知道是拉死人的,但是他爸也说了,他这回要是再不好好上班,就要把他腿打断,所以他也不敢说不干就不干的回家,只能凑合着。后来那不没过半年就没影了么,我还以为他撂挑子不干了呢,敢情这是惹了麻烦了?”
“你说你家里人认为苗远早晚要惹麻烦,指的是哪方面?”贺宁问。
“也没有什么,就是觉得他不本分,一天到晚又嫌钱少,又嫌活儿累,这也不愿意,那也不顺眼的。我老婆说跟他打交道,好人都给搞得没精神头儿了,整天对什么都不满,对什么都有意见,那肯定活不明白,搞不好还得惹麻烦,说感觉他就不像是那种能本本分分好好过日子的人,怕我被他给带坏了。”
“苗远离职之前有没有什么反常的表现?或者是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贺宁继续询问苗远的事情,“就比如说他想过辞职不做了之类的。”
“那还这没有,你这么一说啊,我还想起来了,”齐达在电话那边说,“苗远不干了之前的一段时间,他还真有一阵子没说过想要不干的事儿,我看一天天乐呵呵的,我还以为他终于踏实下来,不一天到晚瞎捉摸了呢,结果后来没过多久,忽然之间就不来了,我也找不到他,问别人也不知道他为啥突然就不干了。那会儿我也没深琢磨,你们这一打听他,我觉得他可能是惹事儿了。”
“你们之前有一个火化工名叫林荣德的你认识么?”
“啊,林荣德啊,不认识,但是我知道他,不就是疯了的那个么!”齐达回答的很干脆,看样子对林荣德印象还是很深的,“当时这事儿传到我们单位,那也是传得沸沸扬扬的,单位上下没有人不知道,好多人都说肯定是胆小,结果偏偏干这么一行,他那可是烧死人的,最吓人的活儿,可能就吓疯了呗。”
“据你所知,苗远认不认识林荣德?”贺宁问他。
齐达迟疑了一下,忽然恍然大悟的说:“哎呀,他还真认识林荣德!你不说我想不起来,我看到过他们俩说话,有多熟我不知道,但是肯定认识。苗远忽然之间就不干了那会儿……好像林荣德才疯了没几天!哎呀,林荣德不会是被苗远给吓疯了的吧?苗远那小子有点没谱儿,总喜欢吓唬人,之前还因为吓唬了一个给死人化妆的小姑娘,把人家气得当场就哭了,事后差一点儿没叫家里头的爸爸啊哥哥啊什么的过来揍苗远一顿,我当时还说过他呢,我说玩笑可不能乱开,火葬场这可不是一般的地方,真要是给人家吓出个好歹来,那麻烦就大了!”
“现在我们也还暂时不能确定这两件事有没有关系,你知道苗远舅舅家的地址么?他舅舅叫什么?苗远在你们那边上班之前,是在舅舅家住么?”贺宁问,毕竟那个亲戚只不过是苗远的舅舅,不是苗远的父母,就算她可以根据齐达的说法大致猜到之前自己和汤力收集到的三个苗远里面哪一个才是真正想要找的人,也很难快速准确的通过苗远的个人信息查到他的舅舅。
“他舅舅叫啥我还真不知道,之前他也不是跟舅舅家里住,自己在外面租的房子,不过我知道他租的房子在哪儿,还有他舅舅家住哪儿,之前我跟他出去喝酒的时候,陪他去他舅舅家取过他爹妈从老家给捎过来的东西。”
“那你就把这两个地址都告诉我吧。”贺宁一听有收获,赶忙开口说。
“行,那你找个啥东西记一下吧,我告诉你,不过具体哪个门儿,我不知道门牌号是多少,就是大概记得怎么走,你多担待啊。”齐达也是个爽快人,并没有推三阻四,依照着自己记忆里面的大致位置和路线,给贺宁描述了一下苗远之前租房子的地方,还有他舅舅家的大概住址。
“有收获了。”贺宁把齐达提供出来的两份地址递给一旁也刚刚挂断电话的汤力,之前被殡仪馆负责人搞得有些郁闷的心情也总算轻松了一点,“果然是求人不如求己,殡仪馆负责人就没有帮咱们问出这些东西来。”
“嗯,我打电话的人也说,苗远的离职非常突然,并且在林荣德出事之后,他的状态也不太好。”汤力点了点头,伸手接过那份地址看了看。
“总不会……苗远也被吓疯了吧?”贺宁不算是一个迷信的人,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在女孩子里面胆子也还算比较大的,但是胆子再大也是有一定限度的,假如说可能参与到尹厚禄尸体调包事件当中的两个人,一前一后都被吓疯了,那这件事情想一想,还真是会让人觉得有点头皮麻麻的。
“应该没有那么巧,但是如果做贼心虚,那心理压力自然就不是咱们能想象的,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其实叫门的未必是什么鬼,只不过是做了坏事的人自己的良知让他们心虚和煎熬罢了。”汤力说。
贺宁笑了出来:“好家伙,说起话来就好像是个哲学家似的!那哲学家,咱们现在干什么去?”
“加个班吧,趁着这个时间家里有人的概率最大,走一趟。”汤力拍了拍贺宁记着地址的本子,对贺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