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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万分之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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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我名字就好。”

面前的年轻女子跟我记忆里那位妆面精致的都市丽人不大一样了。这次甚至没有带妆,只涂了一点口红,看上去有些清减。

我试探地喊了她一声林衍,她点点头,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我不知道新棠在想什么。”她拨起耳边的碎发,“但是他很看重你。”

言下之意是要我给她拿主意了。我指了指身后的饮品店,林衍看了一圈身周的城市公园绿地,说就在这里吧,她定了三个小时后的车票,说完就走。

我才知道原来今天老妈安排了她跟陆新棠的家宴,要将结婚日程敲定。可我从林衍脸上完全看不出订婚的欣喜,有的只是平静表情下隐隐的不安与愁绪。

“我有时候觉得,新棠虽然在我身边,却好像离我很远。”林衍在前面走着,我落下半步缀着她的步伐,她的眼神落在春日枝头抽出的新叶与桃花上,手指随意拂过那些花瓣,心思显然全不在这里。“或许我这么问有点冒昧,新棣——我可以这么叫你吧——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在她身后,我尴尬地停下脚步,一时难以组织语言。

我说不好意思,之前就二月的时候回去过一次,这是我两年多以来唯一一次回家,我跟我哥的交流实在不算太多,可能没办法帮到你。

“你们交流不多?”林衍的手离开花枝,一朵桃花被她碰下来攥在手心里。“你是他的微信置顶。”

我沉默了一下,说就算是这样,我们之间也确实没有过多少交流。

“还在学校的时候,我一直以为我们最后会结婚。”林衍苦笑一声,“那会儿我们多好啊,周末还要约着去自习室,他陪我上公共课,次次不落,过生日的时候他提前一周就会给我发消息然后准备礼物……”

边上的杏花快要过了花期了。我听着林衍絮絮地回忆她与陆新棠的恋爱史,有点走神。

“……他现在的样子有点奇怪,像是不再喜欢我,又像是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他到底想要什么呢?我猜来猜去猜不出。他对我的态度其实没有多么大的转变,但这也不是我真正想要的……你说他知道这一点吗?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呢。”

可能只是过了热恋期了,我放轻口吻劝她,诚然我并不想插手她跟陆新棠的事。她不是许瑞秋,此时也不是久远的高中时代,我也不再是当年的我,很多事情我没有立场去说、去做,尤其是对陆新棠,我更加没有这个资格。

“我听说了,爱情最后都会变成亲情的。”林衍无意识地揉搓手指,浅红汁液沾在她指间。“可是亲情会心不在焉吗?会敷衍疏远吗?无论是什么感情,我都应该可以感受到那份心吧——”她低声,“亲情,还会变成爱情吗?”

我一瞬间屏住呼吸,差点以为她意有所指,心跳怦然跃动,不可自控。

“我觉得不会。”她明确否认了,“现在已经是这样,结婚之后,真的就一点盼头都没有了。”

我开始疑心林小姐只是婚前焦虑综合症,想来找我诉苦而已。但很快我就知道自己错了。

“如果我现在提出分手,他会挽留我吗?”

她直直望向我,以我浅薄的判断来看,她是认真的。我清了清嗓子,问她你怎么不去跟他本人当面聊呢?把话都说开了也许会好一点。

林衍不说话了。她继续走着,我继续跟着,走着走着我反应过来了,她今天专程过来找我说明她对这段婚姻仍然有所期待、她对陆新棠仍然有所期待,说了这么多,关键不在于陆新棠是否会挽留她,而在于她心里是想要挽留住陆新棠的。

如果陆新棠心里已经有打算了,那这件事恐怕很难,我在心里默默地想。按照许瑞秋所说,他这个人一旦决定去做什么,就不会因为别的什么情愫而被扰动,至少在这一点上我跟他很有几分相像。

我赶了两步站到林衍身前,有心劝她几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合适。我该以什么身份去谈论这些事?陆新棠的同胞亲弟弟?幸灾乐祸的旁观者?抑或是另有企图的第三者?

林衍手机忽然响了。我和她同时看见来电显示,陆新棠。

我往边上让了两步,说你接吧。她没有特意背过我,接通之后应了两声,神情一变,话里却不显,稀松平常地问了一句怎么了,得到应答之后便挂断。

“他说晚上有事,没法回家吃饭。”林衍握着手机的手背上青筋凸起。“我本来差点就要把我妈请来的。幸好我没说。”

我们又聊了一会,我给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她也不太指望我能回答的样子,临别前再三强调不需要我送,一个人来的又一个人走。离开街心公园时不知无心还是着意,脚尖踹了一下路边的小石子——她的教养不允许她如何发泄情绪,大抵这便是表达愤怒了,让我藉此能稍微感知到一点她无声的抗议。

跟林衍见面这件事我没告诉陆新棠,我猜林衍也不想让他知道。楠姐因为我工作状态不对的事专门约谈我,我向她保证那只是一时的,已经调整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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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领导放心;她说不是不放心你,但我们是一个随时要面对危机问题的部门,你这样是会出大纰漏的。看在过往的成绩上最后楠姐没说什么,出了办公室的门我长舒一口气,心底暗暗唾弃自己,这可不是随便什么工作,这是公关,牵涉到无数双盯视的眼睛,怎么能不全力以赴。

连着做完两个case后我请全组成员出去吃饭,楠姐给我打电话要我下周跟她一起出趟差,到时把手头上的工作全部空出来。这趟是去跟一家影视公司敲定宣发合作协议,经过一番开会谈判扯皮后好不容易才谈妥,回程路上我正跟同行的法务闲聊,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旁边响起:“能麻烦您让让吗?我的座位在里面。”

我惊讶地转过头,弯着腰跟对面靠走廊一侧那位乘客说话的青年竟然真的是陈湘。

这个世界未免太小了点。

我喊住他,陈湘也很惊讶,“学长?”

法务很识趣地耸耸肩回了自己座位。陈湘抱着公文包坐到我身边,看起来这些年他没什么变化,身上那股学生气尤其浓厚,穿着倒是西装革履一本正经,一开口就露了馅。

“我实习刚转正不久呢。”他笑得眉眼弯弯,我说那你们老板放心你一个人出差办事?他说业务员初期都是这样的,得渐渐往上升才会不一样。

“我还年轻,多走走多看看总是好的。”

我不由得反省起自己的过分功利,他说得对,年轻就是可以有很多选择,哪像我,过早地把自己束缚起来,也并没有得到什么。

“对了学长,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应该不错吧。”

我说就这样吧,好不到哪去,也不至于很差。不上不下,平常得很。

“哦……”陈湘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他的心事都写在表情里,藏不太住。“诶?学长你——”

他指着我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说不出话来。

我一笑,说怎么了,我结婚很奇怪吗?

“可你为什么要结婚呢?”陈湘的第一反应不是指责不是愤怒,只是单纯的疑惑,“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不喜欢女生的。”

那你还记得那个故事的女主角吗?我还是笑,说那位女生现在变成我故事里的女主角了。

“啊,那,恭喜。”他停了一停,“学长,不喜欢也可以结婚的吗?”

我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我说你凭什么认定我不喜欢呢,他想了想,给我两个字:直觉。

“喜欢和不喜欢,还是能感觉得到的。”陈湘认真地看着我,“就像那时我心里明白跟你迟早会分,你也说得很清楚了,可喜欢是忍不住的,我想你能感觉到我的喜欢,就像我能感觉到你的不喜欢一样。”

我说你怎么说都对,道理谁都会说,现实总是不一样的。

“是吗?”这次他没有被我说服,并且表露出一丝不赞同的意味。“我暂时不会结婚,也不会谈女朋友,有的事情不能做的就是不能做。我觉得必须要确定喜欢了才能结婚,不喜欢的话那结婚这件事真的从一开始就是无趣的。”

他倒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个喜欢问为什么、喜欢追根究底的陈湘,看待问题的方式也依旧没有变化,对生活的热忱、对感情的希冀,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这让我心下生出些许松快:这孩子没有因为我的介入而被强行改变,他还是这么的好,有一股野生野长的力量。

我说你不用担心什么,我跟她一开始就有过协议,只要她想,随时可以离婚。况且有些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有你的坚持,我有我的想法,我们不需要彼此认同不是吗。

“也对……”他应该是放弃说服我了,转而奔向下一个话题,“学长,这几年你怎么都不联系我的啊。”

我笑着说联系你听你哭鼻子吗?他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了低下颌,继而又抬起眼,一对亮晶晶的瞳眸凝视着我,我竟然打心底里觉出一分退缩,不敢与他对视。

“那学长,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我在想自己要不要点这个头。无关他的反应,单单只是这个简单的问题,我好像就已经无法作答。

“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吗?”

大概可以跟柳钰的那几个问题并称哲学史上十大难题了。我让他不要再用这些问题挑拨我,毕竟婚姻状态是已婚,勾三搭四的不太像话。陈湘显然不相信我对婚姻的忠诚度,但也听话地没再多问,他应该知道我再馋也不会啃回头草。

他下车比我早,我让他记得看微信,以后会联系,他便真心实意地笑了笑,我承认那是个感染力极强的笑容,直到晚上到周文渊那里过夜,我依然能回忆起这份简单的快乐。

“工作过程中偶遇前男友,这几率,万分之一吧。”周文渊不置可否,“你要是愿意珍惜也不错,直接无视也可以。”

我想他可能只是想到了另一个人罢了。

跟周文渊上床比较没负担,都是能控制情绪的成年人了,他能猜到我的想法,我也一样。他说你在我这里瞎混能混多久呢,如果你想求的是安定,那不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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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对你来说我只是歇脚的客栈,一座无法固定的浮岛,我也并不会寄希望于你能投入多少,那不现实,也没必要。

我说你还在等你的阿淼回来吗。

他沉默了好一会,说就算知道不可能……还是想再等等。万一回来了呢?

我问他值得吗。

你不能简单地用时间作为成本来衡量什么,他笑着说。如果时间被计算进沉没成本,那我想,你应该已经错过了很多很多吧。

他说得都对,但是太通透,听得我有些厌烦。我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个借口,明明吹出一个无比漂亮的肥皂泡泡,却被周文渊毫不客气地一指戳破,我没迁怒已经算客气的了。

没想到不久之后我就拥有了一个新的借口,林衍给我发来消息,说她不愿意再等下去了,以后跟陆新棠也不再会有什么来往。我看着那条消息一时有些茫然,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分得这样果决,林衍只说是陆新棠的不表态拖得太过长久,我将手机放在一边,心里一瞬间想过很多东西,有些猜测浮起又被自己迅速压下,自觉心思丑陋,不敢与他和她相见。

春近暮时,桃花杏花各自粉粉白白地落了一地,公司楼下的小块绿地里只有两株垂枝海棠开得正好,天光明盛,映照着它们花叶相缠,浅红重瓣挨挨挤挤,无限的生机。

我摘了一朵海棠花夹进厚书里,周文渊看到后觉得挺好,问我要去了。一开始我还不愿给,转念一想我在珍惜什么呢?真正想要的那一朵并不在这里啊。

后来我也不清楚那朵风干的海棠花被周文渊放去了哪里,我只知道如果再找不到答案,大概就会永远失去答题机会。

我告诉自己,我想要那朵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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