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奉在大堂正中的神龛她从未见人开过,哪怕是身为祭司的叔叔。
所以这里说不定反而是最安全的藏身之处。
处在密闭空间里的毒香林只能听到胸腔中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即便她在刚才的逃亡中已经跑得喘不过气,但现在也努力把气息强压下来,把动静减到最低。
身上贴的隐身符暗了下去,已经快到时限。
那就只剩下一次可以隐身的机会了。毒香林把还没用的符纸捏在手里,透过神龛木门的缝隙观察外面的情况。
叔叔与几个村民从外面走进来,在谈论找寻她的事。
“祭司大人,我们还没有找到她。”一个年轻男子愧疚地说道。
毒曼抬眼看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说:“你们多带点手电筒和食物上山找找吧。”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原来转眼已经到了傍晚。
因为一直在叔叔和黑雾的追击恐惧下,她都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村民们领命离去,现在大堂中只有叔叔一人。
只要他也走掉,她就贴隐身符闯到牌坊去。毒香林眼睛也不敢眨一下,在缝隙间紧盯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久村祭司。
毒曼并没有如她所愿那样,而是走到一旁,到了她视野看不见的地方。
他想干什么?难道发现她了吗?
对外面情况失去了解让杯弓蛇影的毒香林慌乱了几分。不过很快叔叔就端着各色瓜果糕点回来了。
原来只是更换供品。她几不可闻地呼出一口气。
毒曼把供品换了一轮,盘盘碟碟几乎将供桌铺满。做完这些事后的他没有急着马上跪拜,而不知道为什么转而出去,到大门那儿站着,像是在等村民回来禀报她的踪迹的样子。
出口被拦住,她也走不了啊。毒香林心焦地咬咬唇,但她也知道急不得,只能在神龛里耐心等待时机。
暂时出不去,她打算干脆趁现在探一探神龛内部,或许会有意外发现。
毒香林动作谨小慎微地展开四肢,借着手机的屏幕光打量起这个自己慌乱中躲藏进来的地方。
虽然神龛向来双门紧闭,可里面没有很大的灰尘味,说明一定有人在定时清理。
可为什么久村人日夜供奉祭拜的神龛会是空的呢?喜神神像又到哪里去了?
毒香林在脑中将一切关于喜神的事情过了个遍也想不出所以然来。但之前还不觉得,她现在突然发现——
久村虽然处处都提喜神,可喜神本尊从来没真正现身过。
喜神的神力,都是通过祭司来施展的。
喜神会是那个幕后黑手吗?还是说,叔叔就是……喜神?
神龛中清冽的木香萦绕在鼻侧,毒香林无心品赏,越想越觉得叔叔隐瞒的秘密可怕。
“咕咕……”从早上到现在,她什么都来不及吃,现在早已饥肠辘辘。
可她先在意的不是饥饿,而是怕外面的人听到神龛里的异响。
大门距离正堂还有好一段距离,叔叔还是背对着她站着,没有反应。
好饿……
毒香林按住难受的肚子,看到外面触手可得的地方堆满了供品食物,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手机屏幕一亮,是三宝发来的消息。
“香林施主,山路崎岖不平,我还要两个小时才能到。”
两个小时。毒香林后脑靠在神龛侧壁,可能是现在停下来的缘故,饥饿感比逃跑时要更加强烈。
不知道是神龛本就光线不足还是眼前发黑,太久没有进食让她都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到时候就算叔叔离开,她也没力气跑到牌坊吧。
毒香林紧盯着一直背对她的叔叔,鼓起勇气把木门推开一条缝,伸出手去拿摆成品字的糕点。
她不得不吃点东西。
过程比她想象中顺利得多。她尽量拿最近的和不容易察觉多少的供品塞进嘴里,过了好一会,因为饥饿而头晕眼花的症状终于缓解。
虽然她自觉动作很轻,可也不敢冒险多拿。只是勉强果腹后就重新把门合上。
门关上不久,叔叔就动了。
他似乎是迟迟等不到上山找她的村民前来,所以转身回屋。
毒香林连大气都不敢喘,庆幸刚才及时收手。
祭司步入正堂,在红烛上燃了三柱线香,插入黄铜香炉中。
如果叔叔的日常习惯没变的话,等他祭拜完神龛,就会上楼回房休息了。她默默地想。
到那时候,就是她逃跑的最好时机。
毒曼果然如她所料,正正地跪在蒲团上,双目低垂,神色虔诚地祭拜。
透过缝隙看到叔叔真的矮了下去跪在她面前,毒香林心里浮现出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他到底……在供奉着什么呢?
明明他一定知道神龛里面是空的才对,那又为什么要日日虔心跪拜,无论是神情还是动作都毫不掺假。
本以为叔叔很快就会起身离开,可是事情开始不像她想象中那么简单。
炉中线香燃起几缕白烟,袅袅向上。金黄的香柱都快烧尽都不见祭司起身。
他怎么不走?毒香林在神龛里急得微微冒汗。
发现她了吗?不对。发现了为什么不直接打开门来抓她呢?
毒曼跪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再急也只能窝在神龛里等下去。
时间过去了近两个小时。
她和跪在前面的叔叔无声地僵持,谁也没有动。
她在反复的自我怀疑是否暴露和会被抓住的惶恐中度过,而毒曼跪在“空”神龛前,虔诚神色丝毫不改,俨然是喜神的忠诚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