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邵从郑远安那儿出来,手里捧着的除了功课还是功课。哦,还有一支湖笔,就是当日王翰林赠给他的那支。
顾邵用着觉得挺顺手的。
李肆将顾邵的文章收入眼底,待捡起那支湖笔,看到上面落款的两个字之后,眼神闪烁了一下。
只是他低着头,谁也没有看到。
将东西递给顾邵的时候,李肆的神色已经恢复正常了:“解元公看看,东西可曾少了什么?”
“没少。”顾邵一把将自己的功课和笔接了过来。
都是经摔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好心疼的。只是,他歪头打量了面前这位面生的公子一眼:“你认得我?”
“顾解元名声在外,这金坛县,谁人不识?”
虽然是一句夸奖的话,可是顾邵听着却并没有怎么高兴。
无他,他对这位公子,有点喜欢不来。眼缘这种东西,当真是玄之又玄,当初他见周斯年的时候,便没有如今这般排斥与警惕。只这位公子,让顾邵一眼看着便觉得心中不舒服了起来。
李肆并未察觉,仍旧自说自话:“我听闻,朝中有位翰林大人擅制笔。只不过,他虽擅制笔却不常制笔,也不爱送人,故而这位翰林大人的笔奇货可居,千金难求。我曾经有幸看过一眼,倒是与顾解元这笔很有几分相似。”
顾邵听了,心中很是惊讶。
他本来以为这笔是王翰林买的,却不想,这湖笔极有可能是王翰林自己制成的。若真是这样,那王翰林还真的是看得起他了。
李肆见他面色不改,又试探道:“听闻此次乡试的主考官也是那位王翰林王大人,不知道的,兴许还以为顾解元同王翰林私交甚密呢。”
顾邵淡淡道:“我与王翰林不过只有一面之缘罢了,还谈不上什么私交。”
他收好了东西,这就打算离开。
不巧后面又来了两个人,过来之后直接停在了李肆旁边,态度谄媚:“李公子,您怎么有空出来了?”
顾邵一怔,侧头定定地看着他。
李肆同那二人道:“在府里待着无趣,便出来随意走动走动。你们两位,去的又是什么地方?”
“正想着去前面的酒楼里喝两杯酒,李公子可要一道过来?”
李肆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那两个人也压根没指望真的能请得动李公子,路上客套两句便也够了,没有再继续缠着不放,转眼就离开了。
人走之后,李肆见顾邵还在盯着他,抖了抖衣裳,挑眉问道:“解元郎这般看着我作甚?”
“只是觉得,人不可貌相。”顾邵勾了勾嘴角。
李肆一下打开扇子,对着自己扇了两下,悠悠道:“我可以以为,顾解元这是在夸奖李某吗?”
“自便。”
顾邵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抬脚离开。
看来今儿也不宜出门,从早上到现在,没有遇到一桩好事儿。
不远处,陈峰见到顾邵离开,立马闪身走到李肆跟前。
“如何?我说他早就记恨上我们了吧?”
他在后面看得真切,知道顾邵这回是一点都没有给李肆面子。
说实话,看到这情况陈峰还真有几分惊讶的。他没想过,顾邵这个怂包竟然也有这么骨气的一天,他还以为这人只敢在自己面前耍耍威风呢。不过也好,将李肆给得罪死了,往后收拾起来也更容易。
李肆并未说话,只是脸色看着也不大妙。
陈峰知他性子暴躁,遂在一边煽风点火道:“上回跟你说的事,你觉得如何?”
“不如何。”李肆冷冷说道。
陈峰急了:“他恨我们至此,倘若放任他在外头搅风搅雨,焉知不会有哪一日搅到咱们头上?”
“科举舞弊,你知道这会牵扯到多少人吗?闹得不好,整个李家都会玩完!”
“可咱们总不能这么容易就放过他吧。”陈峰仍旧不放弃。
“谁放过谁还不一定呢。”李肆眼看着陈峰瞎蹦跶,觉得他真是蠢到了极点,“你知道他背后站的是谁吗?”
“还能有谁?不过就是秦先生罢了,顶破天再加个郑举人,那郑举人家里厉害,可他自己却也只是个做学官的,不足为虑。”陈峰对此一点也不在意。
“蠢货!我只告诉你一句,这顾邵,你最好少动心思,免得玩火自焚!”
李肆实在不想再跟他解释下去了,丢下他一个人在后面,自己先一步走了。
他李家虽家大业大,不缺靠山,可是当然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李肆心中还是有数的。
被王翰林看中的人,动不起,也不能动。
李肆走得干脆,被留下来的陈峰却一脸狰狞。
他好不容易劝说了李肆过来试探一二,满心想着等着顾邵激怒了李肆,从今往后便再无安稳的日子。可他如何能想到,临到头来,退缩的那个人反而成了李肆!
呵,什么玩火自焚,他偏不信!
李肆不帮他是吧,那他就自己来!
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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