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个郑嘉树就来气,显然是想到了当初会试第二场遇上的那一桩事:“说什么京城第一才子,分明是京城第一小肚鸡肠!”
张若龄探头问道:“这话怎么说?”
郑嘉树道:“当初顾兄进场的时候我也过去送了,他前脚进场,那个周伯琦后脚就翻了个白眼儿,嘴里阴阳怪气地不像话。我看啊,他这分明是嫉妒我们顾兄,生怕他自己输了。至于赌场里头的那些流言,想来也是好事者以讹传讹传出来的。”
郑嘉树双手抱胸,一副已经看破一切的模样:“现在这般狂,等日后翻车了我瞧他们怎么办?”
后头的几个小弟看着郑嘉树睥睨一切,目中无人的样子,默默地将话给咽了下去。
比起周伯琦翻车,他们更觉得自己这边翻车的可能性分明要大一些。不看别的,单看赌场里头众人下的注,就知道什么叫众望所归,什么叫以卵击石了。
可这话不好说,说出来也不中听。
多说无益,郑嘉树几个没多久便散了,各自回家准备再搜罗些钱。
郑嘉树回了尚书府之后,便二话不说地去了上房。他朝胡老夫人撒娇的时候,半点都不害臊。胡老夫人又向来纵着他,二话没说就准备掏钱。
郑嘉树看到丫鬟拿着荷包过来,立马笑嘻嘻地奔过去,刚想上去接着,身后忽然有人伸出了手,干脆利落地拿走了本该属于他的荷包。
郑嘉树握紧了拳头,正想骂人,待看到后面那张脸,忽然就弱了下来。
“二叔……”
郑远安捏着荷包,打量了侄子一眼:“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顾邵在后面默默站着,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儿。他就出来溜达一下,等会儿回去还得受罪。
屁股吃了两天的苦头,如今的顾邵乖觉得不像话。
被郑远安这么一问,胡老夫人也突然反应了过来,当即问了小孙子一句:“对了,嘉树你要钱做什么来着?”
郑嘉树被他二叔一瞪,眼睛就垂下去了,不自觉地瞥了顾邵一眼。
顾邵尾椎骨一凉,莫不是,跟他有关?
还好郑嘉树够义气,愣是找了个借口:“我……我看中了一个玉佩,价格挺贵的,所以才来找祖母要钱。”
“混账东西!”
郑嘉树被骂得一抖。
郑远安继续呵斥:“老实交代,否则我叫你爹来。”
这话再有用不过了,郑嘉树眼睛一闭,便将事情原原本本地交代了出来。
郑远安自然没给他好脸色瞧,小小年纪就沾染了赌博风气,郑远安只差没有将他骂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说什么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可不论不小都是赌。只要是赌,就该批评到底。
小儿子批评得在理,胡老夫人也不是胡搅蛮缠的长辈,虽然心疼小孙子,可是这情况却也没好意思说什么。
骂过一阵之后,郑远安才消停了下来。
郑嘉树被允许坐了下来,可是被骂了一遭之后,心情不大好,看着还是有些垂头丧气的。顾邵就坐在他跟前,看到他这样,心中大为感动。说到底,郑嘉树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
顾邵悄悄扯了一下郑嘉树的袖子,将头靠过去:“嘉树啊,其实你不必多投什么钱的。”
要是到时候这钱打水漂了,那得多心疼,顾邵只要想到那场面,都替郑嘉树他们后悔。
郑嘉树却不赞成:“若是不投,顾兄你的面子可就丢尽了。”
顾兄的面子,也就是他们的面子,他们做纨绔的,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顾邵迟疑了一瞬:“押周伯琦的人,很多?”
“很多。”郑嘉树点了点头,“京城多的是不缺银子的主儿,三年一次的会试,周伯琦又是京城人,那些人可不得讨些银子以示支持。如今押在周伯琦的身上的银子,已经有了这个数。”
郑嘉树比出两根手指。
“两万?”顾邵问道。
郑嘉树摇了摇头:“是二十万啊。”
顾邵倒抽了一口凉气,二十万,这可真是吃饱了没事干。这银子若是放到别处,可以做多少事儿啊。
顾邵感慨完了,忽然又问了一句:“那我这边呢?”
郑嘉树眼神游移,伸出三根手指。
顾邵眼睛一亮:“三十万?”
郑嘉树摇头。
顾邵也觉得不可能,遂报了一个合理的数字:“应该是三万吧。”
郑嘉树干笑一声,还是摇头。
“三……三千?”
郑嘉树讪笑着道:“顾兄,他们都有眼无珠,你也别在意。我们几个兄弟还是支持你的。”
这话一点都没安慰到顾邵。二十万和三千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本来顾邵对此也不在意,可如今心里愣像是横了一根刺。
他甚至在想,要不他也押一押周伯琦算了?说不定还能赚点呢?
这两人交头接耳,声音稀碎,他们自以为小声,却句句落进了郑远安的耳朵里。
郑远安没有吱声,却在离开了上房回了自己院子之后,默默地召来了自己的小厮。
小厮看着面前欲言又止的二老爷,有点疑惑:“二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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