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150节</h1>
张同知张了张嘴,旁边一人又迅速接道:“果真?究竟是什么样的案子,你快讲出来给大伙儿听听!”
张同知心想这事儿他知道,前两日刚打听出来,正要说话,严同知却又不紧不慢地开了口:“这事可就说来话长了,却说原先金坛县有一户人家……”
张同知:“……”
算了,他不说了还不行么?张同知满脸郁气地退到了旁边。
顾邵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拍着马屁,还觉得挺没意思的。这些人如今这样,压根不是因为他多有本事,而是冲着京城里头的那些人。
正开着小差,外头忽然又急冲冲地跑进来一个人。那人看到顾邵,立马停了下来,喘着气,急道:“顾大人,知府大人寻你过去。”
第150章 府衙来人
里头的人静了一瞬,而后望向那个小差役的时候便多了一丝嫌弃:“火急火燎地跑过来,还以为是多要紧的事呢。”
结果不过是知府大人找顾通判罢了。
“不是,也不是知府大人找顾通判。”那小差役立马改了口,“我听说是前头来了一位晋安先生,知府大人让顾通判过去,应当是为了他。”
话落,顾邵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晋安先生亲自来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小差役懵了一下,隔了一会儿方才回了一句:“来得不久,这位先生一落座,知府大人就让我过来寻您了。”
顾邵听完,与众人说了一声之后,便立马出去了。小差役也想要跟着,可后头的人眼疾手快地将他扯住了,不让他跟着:“顾大人又不是不认识路,你跟着过去又能做什么。还没问你呢,那位晋安先生究竟是谁呢?”
“我哪儿会知道这些?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哪里打听得出来呢?”他还觉得莫名其妙呢。头一次听到这位晋安先生的名头时,他只觉得这位应当是位教书先生,可后来等到知府大人客客气气地将人迎到里头去的时候,他便觉得不对劲了。直到方才,顾通判听了他的话连忙赶过去的时候,他才彻底确定这位晋安先生兴许真的不简单。
小差役说不清楚,众人只好放了人。严同知在后头想了好一会儿,越想越是觉得晋安先生这称呼熟悉得很。俄顷,严同知敲了一下额头,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
“想起来什么?”张同知还问了他一句。
严同知看着他:“你忘记了?早先知府大人还与我们说了,此次朝廷派来总理治水一事的大人,便是这位晋安先生。”当时他们还觉得奇怪,总理治水一事的大人,怎么也没官阶什么的,这么一个称呼,倒显得跟闲云野鹤一般。那位大人来了他们淮安府之后,许久也没见动静,严同知才忘了这件事。今儿听到晋安先生的名字,他才又想了起来,“之前知府大人还说,这顾通判来咱们这儿有一桩要紧的事情,说得正是治水。估摸着这回晋安先生过来,便是与顾通判商议这件事的。”
张同知听了半晌,心中再次犯起了嘀咕,没见过人过来也就算了,如今人已经找上门来了,难不成那顾邵还真有两把刷子?瞧着不像啊。
彼时,一路疾行的顾邵已经来了官署正堂。
贺知府正在与晋安先生寒暄,冷不丁看到外头赶来一人,立马与晋安先生道:“喏,人来了。”
顾邵一脚踏进了门槛。再次见到晋安先生,顾邵有点害怕,又有点兴奋。害怕是因为在京城外头修护城河的日子实在太苦,他已经被折腾怕了。可他乡遇故人,又如何会不激动?
顾邵给知府大人行了礼后,又给晋安先生拜了一下,这才心情复杂地坐在了椅子上。
与顾邵想必,晋安先生便显得镇定多了,他对顾邵点了点头之后,也没有说让顾邵怎么着,而是继续与贺知府说起了话。只是贺知府又不是不知道人家晋安先生的来意,他还不至于看不懂眼色,几句话之后,贺知府便借口出去处理公务,让顾邵留下来招待人家晋安先生了。
贺知府离开之后,对上波澜不惊的晋安先生,顾邵再次紧张了起来:“先生,没想到您竟然亲自来了啊。”
“来的路上我听人说,你在这府衙里头似乎过得不大好。可真有其事?”晋安先生没有接顾邵的话,反而另提了别的。
顾邵迟疑了一下子,他在这里吃得好睡得好,每天不知道过得有多悠闲,要说唯一不好的,便是那个看不懂眼色的张同知了。是以,顾邵便直截了当地道:“您指的是张同知吧?”
晋安先生抿了一口茶,看不出喜怒,只道:“看来是真有其事了。”
顾邵惊异于晋安先生消息之灵通。只是这事儿也没什么好瞒着的,顾邵当下就同晋安先生说起了他与那位张同知的恩怨,芝麻点儿小事,非得闹成如今这样。顺带,顾邵还将前些日子那桩令人啼笑皆非的告状一事也说了一遍。
“这张同知,未必有多可恨,只是心眼儿忒多,实在讨人嫌罢了。”
“不过如今也好,出了这样一件事,他只怕再也不敢同我对上了。”顾邵如是道。
晋安先生听到了后头,这才露出了些笑意:“不错。此事虽不是你的本意,不过能顺势而行,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也算是有了长进了。”
顾邵腼腆一笑,他就喜欢被晋安先生夸。
话落,晋安先生又看了他一眼,不急不缓地说道:“我此番过来,一则是为了看看,你在这淮安府究竟过得有多不好。如今瞧你们一家过得不错,我便也放心了。另一则,便是为了治水一事,想来你离京之前,圣上和工部的几位大人都与你说了吧。”
顾邵忙点头:“确实都已经说了。”
说起这事儿,晋安先生话又多了些:“原先在修护城河时,你提出那束水冲沙一法,我与工部的钱侍郎商议了许久,都觉得法子或许可行。后来将折子呈到圣上跟前,圣上与几位大人商讨过后,决定让我前去总理治河一事。前几个月来我带着人,一路沿着河岸考察下来,最后确定你那法子确实是可行的,这才请求圣上,将你送京城调到了淮安府。”
这事,即便晋安先生不说,顾邵也早就猜到了。
“此次治河一事关系甚大,万不可掉以轻心。换做旁人我不大放心,唯有将你调来,才能安心些许。”其实工部也不是没有人,但工部那些人治水治了这么多年,也未曾治出什么效果来。晋安先生想着若用他们,不顺手不说,用的还是那些老生常谈的法子,还不如不用呢。他请圣上将顾邵调过来,并不是随意之举,上回顾邵提出来的法子,显然高出户部那些人许多。再者,能提出这样的法子,说明顾邵对水利一事本就多有了解。
话说得突然,更说得顾邵心中隐隐有些欢喜。毕竟,晋安先生这话也算夸了他。他早知道这事儿赖不掉,所以也认命了,这会儿表态的时候倒是干脆利落:“先生您放心,此事我必定会全力以赴!”
“如此就好。”晋安先生满意地点了点头。
表了态,接下来便好办多了。
晋安先生考察了这么多日也不是白考察的,要圣上调顾邵来淮安府也并非一时兴起,连月考察下来,晋安先生暂时决定在淮安府境内的河道处先修筑遥堤,以防溃决。今日过来,晋安先生还带来了自己所画的地形图,虽有些简略,却一目了然。
顾邵一看便知道晋安先生早有准备,他也不急,转头便坐在了晋安先生跟前,与他一同看起了图,商讨筑堤一事是否可行、除了在晋安先生所标的地方筑堤之外,还需得在另外哪处再筑堤坝。
晋安先生办事本就稳妥,顾邵平日虽然散漫了些,可若是提到自己感兴趣或是知道的东西,也必然会全神贯注。两人越说越起劲,最后连过了多少时辰都忘了。
贺知府离开之后,独自批改了一会儿公文,等到时辰差不多的时候又赶紧让人吩咐下去,今儿多备些菜。
吩咐完了,贺知府又问了一句:“晋安先生出来了吗?”
“还没出来。”底下的小书吏回了一句,“方才过去看的时候,晋安先生跟顾通判还商讨地正在兴头上,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贺知府闻言,只道:“平日里见顾通判年轻,总觉得他压不住事,未曾想遇到了正事却比谁都靠谱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