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生不死,在无限的轮回里,他早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
第二日一早, 阮娇一看到在床上的黎元昭, 就察觉到了不对。
虽然仍旧是一动不动的挺尸状态,但是昨天他至少还有点人气儿,今天却是一丁点都没有了。
他木然地躺在床上,跟一具会呼吸的尸体似的,一动都不动。
阮娇的脸上顿时露出了苦恼之色。
若是早知道一晚上的时间,他就能把自己给糟蹋成这样心如死灰的模样,那她就不会因为一个人睡觉舒坦,把他随便丢在这, 自己回房了。
阮娇上前, 坐在了他的旁边, 果然无论是摸他的手,还是摸他的脸, 都得不到什么反应了。
看他这么一副任她施为的模样, 她忽然有种在玩充气娃娃的诡异感。
猛地甩出脑子里不可描述的画面, 阮娇长叹一口气,“不吃药也不吃饭, 你怕不是真当自己是个小仙男能飞升了?”
阮娇说了两句, 见面前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故意把他的嘴给捏成鸭嘴的模样,捏了两下,然后弯腰狠狠地亲了一下,安静的房间内顿时响起“叭”的一声清脆的声音,让人想忽视也忽视不掉。
站在屏风后面的春辞等人听得全都把头垂得很低,一个赛一个的脸红。
本来无动于衷的黎元昭忽地将唇抿紧,将脸撇了过去。
阮娇:“噗。”
大概是阮娇笑的黎元昭有些恼,他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推开阮娇,然而因为俩人离得太近,他又看不见,手直接卡在了阮娇和他的胸膛之间。
手背上柔软的触感,顿时让他的动作一顿,半晌,反应过来后的他猛地将手抽了出去,一张麻木得跟死人脸似的面皮倏地就红透了。
一个始作俑者竟然比阮娇害羞得还要厉害,阮娇顿时脸上的羞意顿时就散了。
她一把扣住了黎元昭“犯案”的手,冷哼了一声,“你要是接下来敢跟我装死,我就有合理的理由认为,你刚刚就是故意在占我便宜!”
黎元昭:“!”
阮娇拿他的手拍了拍他自己消瘦的侧脸,“好哇,平日里装出一副被我占便宜不堪忍受的模样,实际上你心里竟然藏得是这样不堪的想法!”
黎元昭:“……”
“我……没……”他张了张嘴,忍着嘴里的血腥味儿,艰难地为自己辩驳,然而说出两个字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喉咙里像是撕裂般的痛楚,又干又疼,火辣辣的,像是才生吞下了一张钉板一样。
他忍不住侧过脸咳嗽了起来,咳了好一会儿,咽下了一口混着血腥味的唾液。
然而他付出了这样大的代价,阮娇却没有放过他。
反而不依不饶地抓着他那只罪魁祸“手”,指责道:“你没什么没,你还不肯承认!我抓住的这只手难道是幻肢?”
阮娇的声音虽然是软糯糯的那种,但是凶起来也是超凶。
黎元昭被凶的,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个巴掌。
为什么要去推她,反正她想做什么他也拒绝不了,这个道理他昨天不是就已经明白了吗?
为什么他要这么想不开?
不对,为什么她不像是前面那些次轮回一样杀了他?如果他死了,也就不用遭受现在这样的折磨了。
他突然觉得能被她一见面就抽死,好像也是一件挺幸福的事……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觉得一世世让他惨死还不够,在这一世还换了一种方法来折磨他?
阮娇见他一脸呆滞,又不给她反应,顿时眨了下眼,突然伏在他的胸口哭了起来,“你不肯承认就算了,你又不理我。”
来不及再继续开始自我厌恶,黎元昭一瞬间被阮娇给哭得头皮发麻,一切发生的太快,他根本不知道阮娇怎么就哭起来了。
明明被占便宜的一直都是他,刚刚他也不是故意的。
黎元昭张嘴想说话,但是嗓子刺痛的厉害,根本发不出什么声音。
而且有了上一次的乌龙之后,他已经不敢再乱动。
只继续像一块木头一样躺在床上。
然而身上哭泣的人却像是完全不会累一样,一直没有停歇,黎元昭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他忍不住开始回想,是不是他真的做错了?
刚刚明明就是他不小心触碰了她的……便是她总是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但是姑娘家的身体也不是他一个外男随便能触碰的,他如何能在做错了之后,第一时间想着为自己解释开脱呢?
姑娘家的名节那么重要,他确实唐突了人家,为什么不第一时间道歉?
黎元昭满脑子都是阮娇的呜呜声,一时间他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被阮娇的哭声给烧开了,思绪乱成了一团毛线。
他已经来不及想太多,只想让她先停下来。
可是他又不能说话。
黎元昭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遭不住她的哭声,小心地伸出手触碰了一下她的肩膀上的头发,然后动作生疏地轻轻顺毛安抚。
阮娇呜呜呜地假哭,见他眉头紧紧地皱成一团,她的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阮娇等了一会儿,才在他的安抚下渐渐地“停”下了哭声。
她吸了吸鼻子,将他胸口的衣裳抓成一团,故意用一种虚张声势地语气道:“我不管,当初你虽然不能说话,但是你也没伤到神志不清,我说让你以身相许的时候,你明明是有其他种方式拒绝我的,可是你却偏偏没有,那就证明你默认了。而且我是顶着陛下的责骂才给你请来的御医治病,又掏空了库府给你收集名贵药材,你刚刚还摸了我……唔。”
黎元昭也不知道自己的动作怎么就那么快,而且还精准地在她吐出那个字之前捂住了她的唇。
感受到掌心温热柔软的气息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