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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家有女初长成上(1 / 2)

流星

和死党们一一通过电话后,却被告知晚上都不能按时赴约,我手里捏着手机,气得险些把手机外壳捏碎。

全都是一群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之前还都信誓旦旦地保证得好好的,说什么等考研完了,一定约个好日子晚上一起去观星。

可巧今天晴空万里,天文台报道晚上会有流星雨,气象台也说今晚无风无雨,正是观星许愿的最好时机,可当我兴冲冲地打电话过去找人时,那票损友却再次不厚道地集体放了我鸽子。

在街上转了两圈,将近五点多的时候天色便慢慢暗了下来。坐在麦当劳餐厅里,透过透明的落地玻璃,我望着外头熙熙攘攘的行人发呆。

终于,在扫光桌上的鸡翅汉堡后,我毅然决定回出租屋拐带室友。

当初为了专心考研,我特意从家里搬了出来,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房子。出租屋是间三室两厅的公寓,一个人住未免太奢侈,为了节省费用,我找了同系女生俞润当室友。过了一个月,俞润又领了个同级但和我们不同系的女生回来当第三同盟军。

那个叫“叶之秋”的女孩子性格有点古怪,平时话不多,鼻梁上老架了副黑边框的眼镜,迄今为止我都没看清这位室友五官到底长什么样。这女孩学习起来也很勤奋,经常躲房里一窝就是大半天。听说她学的专业是考古,爱好的却是天文,都是相当冷门的行当。

我和她实在够不上算有多大的交情,虽然大家同住一个屋檐下已达四个月之久。不过,我和另一位可爱的俞润同学,倒是很合得来。

“嘿嘿”笑了两声,我将手里的外卖方便袋晃了晃,掏出钥匙开了大门。

门才打开,没等我用诱惑的嗓音喊一声“俞润!”就听客厅里撕心裂肺般传来一阵哭声。

“啪嗒!”吓得我把外卖袋失手掉在地上,旋风般冲了进去:“俞――”

客厅内布置整洁,四下无贼、无盗、无强匪俞润横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搁着一本打开着的书,手里捧着一大盒面纸,正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哽咽着像是随时要断气似的。

见我冲进来,她抬起红肿的眼睛瞄了我一眼,随手抽了几张面纸擤鼻涕。

“你”我抽气,虚惊一场过后觉得腿都有些发软“你,别告诉我你在看教科书!”

她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拎起膝盖上的那本书,鼻音塞塞的说:“很好看的,你要不要看?”

“好看就看成你这模样?”余光瞟到封皮,不大和平时见俞大小姐捧着的言情小书一样,封皮上题的四个字也很中规中矩。“独步天下?你转性啦,居然看起武侠来了?”

武侠倒是我偏好的小说类型,只不过,没见有什么武侠小说能把人感动成俞大小姐那样的。

“不是”她继续擤鼻涕“是言情啦,最近很流行的清穿文。”

“哦――”我拖长声音随口应对,回到门口把外卖方便袋捡了起来。那种你爱我、我爱你,爱到死去活来、天崩地裂的小白文我没兴趣。特别是――清朝穿越文!

“又是辫子戏!秃着半个脑袋的男人会长得帅吗?”

“帅啊!”俞润兴奋起来,一双红红的眼睛里绽放出奇异的光芒“皇太极太帅了”

我只觉得浑身一阵恶寒,忍不住兜头一盆冷水泼将过去:“貌似爱新觉罗家的男人长得都有碍观瞻,特别是皇太极,据说还是个大胖子,这种男人也称得上一个‘帅’字的话”

“咻――”一只粉红小猪抱枕闪电般迎头砸来,我眼明脚快的跳了开去。

“你怎么知道他不帅?四百年前的事谁又说得准了?你又没见过皇太极到底长什么样?你凭什么这么诋毁他?”俞润好似一只被人一脚踩中尾巴的猫,浑身的毛在顷刻间全部竖立起来。她瞪着那双恐怖的兔子眼,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张牙舞爪的逼近我,气势相当惊人。

“呃”我节节后退,果然小猫也有发威的时候,猫尾巴不是那么好踩的。

“你你也是个后妈!”俞润抽噎了两下,眼眶又开始湿润起来“你和那个作者一样后妈!呜――我的皇太极,我的阿步”

砰!随着后背撞上墙壁,我脑门上冷汗都给逼了出来。不得不说,我不碰那些穿越小白文,还真是个非常明智的选择。

“俞俞润!你吃不吃汉堡?是麦香鱼口味哦”我急忙讨好的提起手中的方便袋,在室友眼前轻轻晃动。

小猫咪果然停止了发威,背上倒竖的毛发也乖乖抚平。可就在认为稳操胜券时,她突然把脸一撇,噘嘴道:“坚决不吃后妈的嗟来之食!”

我差点没摔到地上去。

“吱!”东首第一间房的门扉拉开,熟悉的黑框眼镜从门里飘了出来。

“你没出去啊?”我诧异的看着那幽灵似的身影端着马克杯,走到墙角净水器那儿无声无息的续水。

真是难以相信,我之前还以为叶之秋肯定不在家,不然俞润在客厅折腾得鬼哭狼嚎似的,她怎么就能保持一颗平常心,处变不惊的继续留在房里?

“嗯。”叶之秋的声音淡淡的“过一会儿会出去吃晚饭。”

“哦。那个我买了汉堡,你要不要”

一个“吃”字还没吐出,就听身后俞润含糊不清的说道:“嗯,我想出去吃火锅!”

叶之秋端着氤氲升腾的杯子,镜片后的眼神古怪的闪了下。

我暗叫不妙,连忙一个旋身,只见俞润满口嚼着麦香鱼汉堡,鼓囊囊的腮帮子上下齐动时,仍不忘垂涎的重复:“我已经很久没吃火锅了。”

“吃不撑你!”眼看着一只汉堡在半分钟内被那只原还信誓旦旦,拒绝嗟来之食的红眼猫咪风卷残云般吞下肚,我强忍下一把掐死她的冲动。

叶之秋喝完水后自动回房,就在我打算凭三寸不烂之舌,诱惑俞润陪我出去看流星雨时,她却穿了件鹅黄色的羽绒外套,双肩背了只硕大的登山背包,从房里再次走了出来,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俞润咂吧着嘴,意犹未尽的舔着唇角:“这是去哪?”

“吃饭啊。”她一本正经的回答“不是说想吃火锅么?”

我目瞪口呆:“你穿成这样出门就为了吃火锅?”

吃火锅需要搞得跟远足一样吗?好像学校门口百米内就有三家火锅店吧!

叶之秋站在玄关准备换鞋,舍弃昨天才买的羊皮小靴,直接挑了双李宁的运动球鞋:“不是。”她弯下腰,平静的回答“吃完饭我要去爬山。”

“爬山?”半夜三更去爬山,她是不是嫌吃饱了撑的?

叶之秋似乎了解我的困惑,回头笑了下,轻声解释:“晚上有流星雨。”

流星雨

我眼睛一亮。

怎么就忘了呢,叶之秋的冷门爱好就是天文呀!

“我跟你一起去!”我脱口而出。

早点想起来的话,根本就不用花那心思舍近求远的诱拐俞润。

我喜出望外的追上去:“一个人看流星多没意思,这几天考完试我正闲得发慌,不如我陪你吧!”

“唔。”俞润咽下最后一口汉堡,叫道“那我也要去!等等我,我去穿外套!”

叶之秋靠着墙看着我穿鞋,好奇的问:“你也喜欢观星?”

“呵呵。”我讪笑。

哪里是喜欢观星了,不过是看电视上经常演什么对着流星许愿,梦想就会成真之类的烂俗情节,好奇之余也想附庸风雅的尝试一下。我原是不信这些的,可人一旦着急起来,也就有点病急乱投医的味道了。不管是真是假,总之先祈祷一下,但愿自己三月份的成绩单能够成功pass。

想起前几天,自己甚至还半推半就被老妈拖到城隍庙去烧香拜拜,我嘴角颤抖的笑容越发尴尬起来。

几分钟后,俞润穿了棉大衣,戴上耳罩、帽子、围巾、手套,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团粽子般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我们三个人嘻嘻哈哈的跑到离公寓最近的“千禧缘火锅店”搓了一顿,晚上九点多,才带着满身的火锅味从店里出来,打着饱嗝慢腾腾的往市区海拔最高的云台山蹒跚而去。

从千禧缘到云台山山脚,打的的话大概需要五分钟的时间,乘公交车大约十分钟,走路的话二十五分钟。可我们三个立志要减肥消食的女孩子,最后一致选了第三种方式。

九点四十蹭到山脚,等爬上山顶已是十点半。俞润累得嗷嗷直叫,一路后悔的嚷嚷上当,叶之秋爬山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讲,可细细听她喘息声,也能知道她体力要比俞润好很多。

山顶上风有些大,可见天气预报也未必精准,幸而夜空无云,视野极好。仰头望去,墨般的穹庐顶上镶嵌着无数耀眼璀璨星辰,十分抢眼。

“好美”俞润忘情的伸展双臂,嘴里呵出的白雾一阵阵的消散在风中。

叶之秋稍稍平复气喘后,便从背包里取出天文望远镜,撑起支架,动作熟练的在三分钟内将一架望远镜拼装好。

我在旁边气定神闲的看着她忙活。

“管丽华!”她停下动作,侧目瞟了我两眼“听说你是跆拳社的?”

“是啊。”毫没方向感的晚风吹得我头发一会东一会西,盖在脸上扎得皮肤痒痒的。

“社团主力?”

“那是自然。”我捋开发丝,得意的笑“我可是黑带。”

校跆拳社成员两百多人,可黑带级别的算上教练和助教也就九个人,我可真是名副其实的主力加精英。

叶之秋露出惊讶的表情:“黑带一段?”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俞润已在边上抢着说:“错!是二段!”她作出一脸的崇拜状“丽华好厉害呢,我可是曾经亲眼见她一脚把一个一米九的大块头踹了个狗啃泥啧啧,帅呆了,酷毙了!”

叶之秋更加意外的拿眼瞄我,好似我是外星生物,镜片后的眼神透着诧异和质疑:“你真有那么厉害?”

“呵呵”我干笑两声,笑声含糊。

“啊!流星――”俞润突然大叫着打断了我们。

“哪里?哪里?”我和叶之秋两个人急忙抬头,可夜空仍是一成未变的老样子,连根流星的尾巴都没看见。

“我刚才看到了!我看到了!好漂亮的流星,咻地从东往西”俞润兴奋的大叫。

“切!狗屎运!”我懊恼的挥手,真可惜,居然白白失去一次机会。

叶之秋低头看了看手机:“嗯,天文台说是凌晨一点。照刚才的情形看,也许会提前也说不定。”

一个小时后,星星在天上俏皮的眨眼睛。

两个小时后,星星仍是不知疲倦的眨着眼睛。

三个小时后

我开始不停的眨起眼睛。

很随意的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俞润紧挨着我,把头靠在我肩上,细微的呼吸声伴随着阵阵热气吹进我的颈窝,困意愈发浓烈。

天寒地冻的二月天,我们却守在寒风呼啸的云台山顶上,等候着传说中姗姗来迟的流星雨。

“真是衰运当头。”我揉着几乎粘在一起的眼皮,小声嘟哝“居然连流星雨也放我鸽子。”

“丽华――”俞润吸了吸鼻子,声音闷涩的说“我好饿,你有没有带吃的?”

我顺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个响指:“你是猪投胎的吗?整天不是看小说,就是吃东西?”

俞润痛苦的呻吟一声,也不知是真的饿昏了,还是被我打疼了。一阵风吹来,她瑟缩得打了个寒战,可怜兮兮的说:“我们还是回去吧,我看流星它们也许都回去睡觉了。”

我心里其实也早打起了退堂鼓,听俞润这么一说,于是抬头用眼神询示叶之秋。

“我们不如下次”

“我给你们讲讲星宿的故事吧。”我的声音被叶之秋突然拔高的音量湮没,她抬手指着星空,笑道“古人也爱观星,他们常常把星象看成是天命谶纬的提示,这在今天看来愚昧而又迷信,可在当时却十分流行,算是个时尚而又神秘的东西吧”

我用手捂着嘴,偷偷的打了个哈欠,说实在的,我对这些天文星象之类的东西兴趣不大。

叶之秋的话倒是引起了俞润的兴趣,她坐直身子说道:“我知道雅典娜的圣斗士,黄金十二宫!”

“嗯哼”叶之秋略显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你没说错不过,那是‘舶来品’,中国古代的天文研究,是按三垣四象二十八宿来划分的”

“啊,二十八宿,这个我也知道,南方朱雀,有鬼宿、星宿、柳宿、井宿、张宿、翼宿、轸宿”

“诶,你怎么知道?你也对二十八宿有研究吗?”

俞润得意的笑:“不可思议的游戏里有讲啊,我最喜欢星宿了!”

“什么是不可思议的游戏?”

“动画啊!我初中时就看过了,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呢。那里面的男孩子都好帅啊”我站在离她俩身后三米远的地方,见叶之秋用手扶着镜框,肩膀微微发颤的气闷样,忍不住转过身憋着声音大笑起来。

就知道会是这样,俞润这家伙,最大的知识库来源就只有小白文加小白动漫。

天文星象,那大概是她八辈子都不可能真正弄懂的东西!

俞润一扫之前的困倦之态,扯着叶之秋滔滔不绝的讲着动漫里头的情节。我找了棵大树,背靠在树干上,既挡风又解乏的偷懒。就在我眼皮耷拉下来时,叶之秋终于按捺不住的爆发出来:“stop!现在我们只讲二十八宿,不讲帅哥,ok?”

俞润不解的反问:“为什么?二十八宿明明都是帅哥来的”

叶之秋几欲抓狂:“二十八宿是星体,不是人!天体划分四等分,分别是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北方玄武,南方朱雀。用二十八宿代表为,东方:角、亢、氐、房、心、尾、箕;西方:奎、娄、胃、昴、毕、觜、参;北方:斗、牛、女、虚、危、室、壁;南方:井、鬼、柳、星、张、翼、轸!”

“没错啊!二十八宿代表二十八个帅哥,没冲突啊”听着两人鸡同鸭讲的对话,我再也憋不住了,一个不小心,哈哈笑出声来。

这样热闹的夜晚,其实也挺有趣的,我们这三个同住了四五个月的室友之间,原本一直存在的那种陌生隔阂,就在这样的打打闹闹中奇迹般的消失了。

寂寞冷清的夜空,猝然闪亮的划过一道璀璨光芒。我无意间瞥及“哦”了声,瞪大眼睛站了起来。

“是流星!”我惊喜无限“流星雨终于来了!”

我兴奋的大声叫嚷,可是一旁的叶之秋和俞润两个人却是置若罔闻,似乎完全沉浸在拌嘴里,丝毫没有注意到头顶的变化。

一颗!两颗原本高高悬挂在夜空中的闪耀星辰,这会儿却像是下雨般,接二连三的从天上坠落,在寂静的深夜迸发出不同寻常的灿烂!

在那一刻,我激动得忘了呼吸,大约过了半分钟,只听叶之秋的声音惊讶的叫道:“啊,星陨凡尘,紫微横空”

她的话还没讲完,我猛地感觉眼前一亮,天上似乎有团火焰突然燃烧起来一般,热浪扑面,灼痛了我的双目。我低呼一声,伸手遮挡在眼前。只不过一瞬,光亮陡然消逝,我小心翼翼的睁眼抬头,却见黑缎般的夜空竟诡异的扭曲起来,无数星辰盘旋流转,转瞬间已飞快的交织成一幅幅瑰丽的图形。

我倒抽一口冷气,心里又惊又怕,左右环顾,竟然没找着叶之秋与俞润的身影。我刚想放声大喊,眼前景象突然再度发生变幻。

耳畔回荡起数声野兽的嘶鸣,茫茫穹庐之上,赫然盘踞着四只面目狰狞的庞然大物!

青龙盘旋东方,箕张的龙爪似能撕裂万物!

白虎咆啸西方,奔腾如雷,迅猛无比!

北面黑龟与青蛇交缠,合二为一!

南面一只朱色雀鸟张扬羽翼,带起熊熊烈火!

我彻底吓傻了眼,心中恐惧感剧增,颤栗着双腿勉强往后退去。

左脚微错,才堪堪退了一步,陡然察觉脚下踩了个空,身子倏地从高空坠落

“啊――”

穿越

“啊”喊声噎在了喉咙里,明明觉得自己已经拼尽全力在尖叫了,可是传到耳朵里的声音却是超乎寻常的微弱。

刚才是在做梦吧?!

黑暗中能够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脏,平稳而有力的跳动着。我缓缓睁开眼睑,夜色如墨,房间里漆黑一片

我轻轻吁了口气,果然是梦呢!

只是这个梦境未免真实得太过惊悚和刺激了!等天亮,一定要跟俞润好好掰掰梦里的八卦,还有那个叶之秋那么冷静的叶之秋,居然会被俞润搞得抓狂,真是好笑。

我笑着摇了摇头,感觉有些渴,于是习惯性的伸手去摸床头柜。可没想摸了个空。奇怪的“咦”了声,我起身探长右手,指间流动的是一片冰冷的寒气,身侧仍是空空荡荡的,毫无任何可着落的固体。

“不会是俞润又把我的床头灯给拆走了吧?”我纳闷的掀被下床。

“咝――好冷!”哆嗦着挪到床沿,脚踩到地面时,感觉怪怪的,很不对劲“怎么搞的?床板变得这么低?”

床上一时半会儿竟摸不到一件衣服,我冻得实在不行,索性直接拖了被子裹上身:“怎么这么重?”脚在地上划拉几下,却没碰到鞋子,没办法,我只得试着点着脚趾起身。幸好地面不凉,倒像是铺了层榻榻米,我又试着踩了下,越发困惑起来:“难道我没睡在自己房里?我这是在道馆?”

用手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脑袋里空空如野,就好像电脑刚刚死机重启般,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会是社团聚会,自己又像上次那样喝醉了,然后那些忙着去约会的师弟师妹们,直接把我丢进了跆拳社的休息室?

“真是没人性的家伙!”估算着休息室的日光灯开关应该在靠门口,我嘟嘟囔囔的摸黑走了两步,可没等我迈出第三步,就听“砰”地声,脑门直接撞上一堵墙,顿时眼冒金星,痛得我弯下腰去。

“啊――咝咝”我捂着额头,痛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别让我再逮到你们,不然有你们好看!”

等天亮抓到他们,非一个个的揭了他们皮不可!

忍痛转身,晕头转向之间也不知道是怎么走路的,等我三步一颠的晃到屋外时,却被眼前匪夷所思的景象给吓懵了!

月朗星稀,晕黄的月光冷冷清清的洒在庭院中,院中堆石,围起一个小小的池塘,池面上结了一层薄冰,月光从冰面上直接反射回来,生生的刺痛我的双眼。

一阵冷风穿堂而过,树梢上的枝叶沙沙作响,院中有两团蜷缩的黑影呼啦蹿起,一怒冲天。

我唬得一屁股跌坐到地上,一颗心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似的。那两团黑影在院子里盘旋片刻敛翅落下,我这才看清原来是两只鹳鹤。

但是为什么这里会有鹤?为什么眼前看到的连绵房舍院落,都是古建筑,就好像就好像郊区的城隍庙一般。

身后突然有沙沙的细微脚步声靠近,我警觉回头。

一团白色的身影从一间小屋内走了出来,揉着困涩的眼睛,看到我时,面上一愣,似乎有些不大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姑娘?”

我张大了嘴,嘴里才嘀咕一句:“见鬼”那白色的人影飞快的冲到我面前,屈膝跪下,视线与我相平:“姑娘!你怎么起来了?你你裹着被子作甚?”

我只觉得有股寒气从脚底直蹿上来,牙齿打颤,咯咯作响。

姑娘?

眼前这个一脸雪白,披着一头及膝长发,穿了一袭白裳长裾,犹如鬼魅般的小女孩,居然喊我“姑娘”?

她喊我“姑姑”还差不多。

“胭脂”远远的,漆黑的长廊尽头有个幽柔的声音飘了过来“我听见你在喊人,是不是丽华她又怎样了?”

“表姑娘!”小女孩焦急的回头“快来劝劝姑娘吧,她坐在风口,冻得脸都紫了”

“丽华!”随着橘黄色的光源逐渐逼近,一名大约十五六岁的青衣少女手持烛台娉婷而至,和小女孩的装扮相似,同样是长发垂肩,裙裾迤地,只是青衣少女容颜姣丽,更胜一筹。

“丽华”少女俯下身来,顺势将左手贴上我的前额,掌心触到方才撞出的大包时,我吃痛的往后一缩。“丽华你的烧刚退,应该在床上躺着好好休息,不能乱跑。这里太冷了,我先扶你回房好么?”

“你”我诧异的看着她,再次确定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位异装少女“你们是人是鬼?”

少女大大怔住,持烛的手微微一颤,烛火摇曳,映照在她的脸上,显得分外惨淡。

一旁半蹲半跪着的小女孩“啊”地声低呼,双肩微颤着潸然泪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表姑娘姑娘她、她好可怜啊”“嘘!胭脂,噤声!”少女紧张的蹙起了眉头“扶你家姑娘回房,千万别让她嚷嚷,若像上次那样吵醒了表哥”

“是,是,奴婢省得了。”胭脂打了寒噤,连忙合臂来拖我。

我茫然的抓着被衾不松手,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从四面八方涌过来,重重包围住我。那个叫“胭脂”的女孩子,手心是滚烫火热的,这是人的体温。

到底是怎么回事?

“姑娘,求求你,快随奴婢回房吧!”胭脂含泪的表情说不出的楚楚可怜,我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静观其变。顺势从地上爬起,我小心翼翼的跟着她回房。

身侧青衣少女擎着烛台,亦步亦趋。

回到房间,胭脂神情紧张的把两扇门阖上,然后小心翼翼的将房内的一盏灯台点亮。随着烛火的袅袅亮起,我终于把房内的整个布置看了个一清二楚。

青幔罗帐,长案矮榻猛回头,胭脂点燃的赫然是一盏青玉鹤足灯,鹤尾托着一环形灯盘,三枝灯柱上插着三枝腕臂粗细的白蜡烛。

一阵天旋地转,我只觉得呼吸窒息,心脏刹那间停止了跳动般,僵直的呆在当场!

“丽华!”青衣少女早已放下烛台,旋身急急的抱住我的双肩,微微摇晃“你到底又怎么了?眼瞅着身上的病一日重似一日,弄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这样糟践自己,值得么?丽华!丽华!你倒是说句话啊,你难道真的病糊涂了?病得连我都不认得了?”

“我”我嘶哑的开口,看着对方那张担忧、诚恳的脸,想笑却又想不出来。这是在拍电视剧么?还是一个荒谬的念头蓦然钻进我的脑海里,我不禁脱口问道“这算是什么朝代?”

原以为少女会惊讶,却没想她只是脸色略微一黯,反而更加怜惜的望着我:“你还是忘了他吧,如今新国皇帝已经坐稳江山,这是没法改变的事了。他原还算是个没落的皇室宗亲,可如今新皇已废了旧朝宗室,他什么都不是了。阴家好歹在新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且不说你们门不当户不对,只说只说他”她咬了咬唇,定定的看着我,似是下定狠心般毅然说道“他心里根本没你,三年前他刚行完冠礼,我便托哥哥去问了,他听到你的名字后,只是一笑哂之,之后便去了长安,初时尚闻他在太学潜心研读尚书,后来便是杳无音讯。丽华,你听我说,今日你在这里就算是为他憔悴得死了,他也不会难过一丁点,你可明白?你你还是趁早死心吧!”

我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她说的话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难道说真的穿越了?

而且还是穿到一个未知的空间!

新国?这算哪个国家?

苍天啊!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向俞润学习,多看言情小白文,晚上躺床上时一定拼命做着穿越的痴梦!

求求你,让我回到现实中去吧!拜托让这一切都成为一场梦!

额头上的淤肿在隐隐作痛,我心里凉了一大半,那么清晰的痛觉啊,我――并不是在做梦!

“丽华”少女哀痛的喊。

“你是谁?”我有气无力的问“我又是谁?”

“姑娘”胭脂捂着嘴,难以克制的低声呜咽,眼泪如断线的珠儿簌簌落下。

青衣少女脸色一白,抓着我的手指猛地收紧,吸气:“忘了么?当真罢罢,这样也好!也好”她嘴唇哆嗦着,眼眶中已有盈盈泪光“你记住,我是你表姐邓婵,你是阴府千金――阴姬丽华!”

失忆

阴府千金阴丽华,南阳新野人氏,年方十三

对镜敛妆,铜镜中映照出一张稚嫩的脸孔。瓜子脸,眉毛偏浓,双眼皮,鼻梁高挺,单就五官拆开看,只一张嘴生得最好,唇形饱满,棱角分明。

老妈常说,嘴大吃八方!小时候可没少夸这张遗传自她的嘴长得好看又实用!

我重重的叹了口气,铜镜中的那个人分明有着我自己的容貌和五官,可不知道为什么,如今却成了一副严重缩水后的版本。

十三岁满打满算,虚龄也仅仅才十四岁,如果放在现代,这个岁数应该还在上初一。

忍不住翻白眼,为什么不直接让我在十三岁的时候穿过来得了?至少可以逃掉十年枯燥繁重的课业!

胭脂安静的替我梳着长发,我眼珠上挑,瞥见邓婵额前缀着一串兰花珍珠饰物。那原没什么稀奇,只是恰好窗外一缕阳光斜斜照进屋内,光斑舞耀间,那朵兰花的花瓣上竟是奇异的闪现出一抹璀璨光泽。

“金子?”

古代人还真是有钱,特别是像邓婵这样的千金大小姐,穿金戴银不在话下嗯,我是否该考虑卷一些首饰放身上,保不准自己哪天就又穿回去了呢?

“噗哧!”身后的胭脂掩唇轻笑,在邓婵凌厉的瞪视下,讪讪的低下了头。

“这是华胜。”她手指灵巧的将额前饰物摘下,轻轻搁到我手里。

串珠的丝线乃是三股蚕丝,华胜看似贵重,入手却是极轻,细看之下才发觉原来那朵兰花饰物并非是真金打成,而是铁制。以现代人的眼光看,做工也不见得有多精致,只是在那些兰花花瓣上贴了一层会发光的鎏金金叶,花瓣下衬托的枝叶表面贴上一层翠羽,使之光泽鲜艳夺目。

贴翠!

不期然的,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么个词汇。好像曾听叶之秋提起过,说古代的这种贴翠工艺,足可以现代的镶嵌翡翠珠宝工艺相媲美,不遑多让。

那么,这应该是件很值钱的东西了。

“唉”幽幽的,身侧的邓婵伤感的叹了口气“你是真的忘了忘得那么彻底。”

“表姑娘。”胭脂小声的提醒。

邓婵恍然,连忙尴尬的掩饰道:“啊,瞧我又在胡说了。”

我无声的将手中的华胜还给邓婵,她其实可真没说错,我想不忘得彻底都不行!

胭脂替我梳顺长发后,并没像邓婵那样用玉簪环髻绾发,只是用一根丝带将长发在腰部打上结。我照了照镜子,清汤挂面的怎么看都是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自己成人的模样,至少在现代画了彩妆后的我,比镜子里的那张脸绝对要顺眼得多。

现在的样子有点憨傻。

望着铜镜里那张不算明朗的脸型,一丝惆怅悄然爬上我心头。

这并不是我该呆的地方,我想家了,想父母,想朋友,想下个月即将公布的考研成绩。

前额突然一阵冰凉,我猛地回过神,却见邓婵微笑着将那件华胜戴到了我的额前:“头上肿了一个包呢,用这个遮一下吧。”

“可这是你的”

“自家姐妹,分什么彼此?”

正客套着,胭脂忽然俯下身来低声道:“姑娘,大公子来了。”话里莫名的带着颤音。

邓婵神色一凛,和胭脂一起飞快的移向门口,我原想跟过去,可是没曾想跪坐的时间太久,两条腿居然麻了。

门被打开的同时,我僵着发麻的下半身,扑通侧翻在榻席上。

“表哥!”邓婵的声音唯唯诺诺的,似乎还带着一抹难言的讨好。

我仍在席上痛苦挣扎,这时一双雪白的袜子突然出现在我眼前,顺着那双脚往上仰视,我意外的对上一双冰冷的黑眸。

高冠长袍,紫黑色的肥袖直裾深衣,襟口绣着卷云花纹,更显底蕴深沉,一如其人。我呲牙吸气,莫名的被眼前这位凛冽男子的气势所震住。

多年练习跆拳道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年岁看似二十上下的年轻男子,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他在注视我片刻后,缓缓伸出手来:“听说你病势大好,我原还不信,今日得见,婵儿所言果然非虚。”他的大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使劲往上一提,便像抓小鸡似的把我轻松拎了起来“丽华,你的气色好多了。”

他的手异常滚烫,烫得我手心猛出虚汗。

我连忙侧低下头,装出一副羞怯的模样,心中却是警铃大作。

他是谁?大公子我该如何称呼他?

下颚突然被捏住,强行抬起,年轻男子的眼梢飞斜,使得他眼神凌厉之中又兼带了一分妩媚。很少有男人长了一对桃花眼却还能给人以一种威严气势的,我在被动的对上他的眼眸后,猝然怔住了。

“不记得我了,嗯?”嗓音低醇悦耳。

我干笑两声:“呃有点眼熟”

年轻男子一愣,但随即恢复如常,笑问:“婵儿说你病糊涂了,不再记得以前的事,可是真的?”

“也许有可能。”

“好!忘得好!”他突然没头没脑的高兴起来“那么,我们再重新认识一下。丽华你记住,我是你大哥――次伯。”

阴家在新野是个大户,据说仅是良田便有七百顷,家中子弟、宗室、门客数千人。

外在的东西我尚看不见摸不着,但是说起阴宅,确是大得离谱。

我并不清楚新朝的宅院风格到底是怎样的,但是阴家却是占地极广,像座小城堡似的――以宅第为中心,四周筑高墙,四角上分别筑有两层式角楼。宅第格局又分为东西两部分,西边是住宅,分为大门、中门、厅堂自南向北连在一条轴线上;东边又分前后两院,在廊庑围绕下,前院挖有水井,后院搭建一座五层式望楼。

穿过中閤便是后堂,厨房、仓库、马厩以及奴仆下人的住处都在那里,最夸张的是,那里居然还有一座脊庑殿式武库,库中兵械架上摆放着刀剑、弓弩、二戟、三矛数不胜数。

整个阴家府邸看起来活脱脱就是一座小型宫殿。

把这些一点点的看在眼里,吸收消化,默记进心里后,我只能无比感慨的自我安慰,好歹自己也算是个富贵小姐命,没有穿越到穷苦百姓家,不然的话,以这里差别于现代的落后条件生活,还不知道要怎么哭死呢。

至少落在阴家,完全不用为吃穿发愁,不用为温饱担忧。

我现在所处的国家名叫“新”是个名副其实新建的国家,如今也不过才是新朝建国的第十个年头――天凤四年,年末。

仰天望着碧蓝的天空缓慢移动的云丝,我自嘲的想,这个时代算是中国历史上的哪个时间呢?哪个都不是吧?新国只怕是架空的异空间了。

真是可怜啊,在现代苦苦奋斗了十数年,虽然说不上学富五车,好歹也算熬到了大学毕业。可是偏偏沦落到这里

低头瞥了眼手中的竹简,我嘴角抽动,再次哭笑不得。

在这里,别说大学,就是小学拼音的知识只怕也用不上。

这里没有纸张,文字记载都书写在竹简或是木牍上,而字体用的是我连蒙带猜,勉强可以看懂的篆体!

可怜我堂堂准硕士生,如今却成了个半文盲!

“你在想什么?”冷不防的头顶有个声音问道。

我想也不想,随口回答:“在想家。”

“家?”对方困惑。

猛地清醒,我抬头看去,邓婵不知何时来到我身边,身上穿了件绿色深衣,乌黑的发丝在风中微微撩起,说不尽的妩媚动人。她低下头来,眸底笼上一层黯淡与失落:“你想家做什么?我倒是要回家了。”

“什么?”我一时没能明白她的意思,起身从榻上下来。

“过几日便是元日,我哥哥派人来接我回去了。”

“噢。”愣了半天才明白她说的“元日”应该是指春节。

如果还在现代,应该也是将近岁末,即将迎来新的一年可惜,现在我却不得不在这个鬼地方辞旧迎新。

“你回家?”我终于明白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叫道“你回哪的家?”

邓婵笑了,眼中的落寂更浓:“回我自己的家呀!我总不能在阴家赖一辈子”

我眼珠滴溜溜的转动,邓婵她其实偷偷喜欢着我名义上的那个大哥吧?就这几天看来,只要有他出现的地方,她的眼睛便会不自觉的往那个地方瞟。

俊男靓女,看起来很登对啊。

“邓表姐,你喜欢我大哥吧?”我决定开门见山。

留心观测邓婵的表情,她果然涨红了脸,结巴道:“你你胡胡说什么。”

“喜欢就喜欢啰!那有什么?”我笑着用手肘撞了她一下“喜欢就去跟他表白啊!偷偷暗恋有什么意思呢?”

她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丽华,你”“我难道说的不对吗?”我开始发扬二十一世纪的新女性思想和作为“你的心意如果不说出来,他又怎么可能知道?就算被他拒绝,但起码你争取过了呀?”

“可是那是不可能的。”她憋得耳根都红了,小声的惋叹“就和你喜欢刘秀一样,我和你大哥也是不会有结果的。”

“刘秀?”我对于这个陌生的名字起了好奇“他是谁?你说我喜欢他?”

“啊,不不是。”她言辞闪烁的回避问题“那个我一会儿就走,就不和表哥告辞了,你你记得替我转告一声。”

“那你过完年还来么?”邓婵也算是我到这里来后,结识的第一位朋友,虽然说不上很熟,但至少她能陪我说说话。

总觉得,在以前的阴丽华身上必然发生过某些事,以至于被我取代后,所有人非但不以为忤,居然还表现得像是喜闻乐见似的。

“不一定。也许”她哀伤的闭上眼,脸上是深刻的痛楚“也许”

远处传来阵阵凌乱的马蹄声响,邓婵挽着我的手,两人同时转身侧目。中门大开,两匹白驹由远驰近,竞相角逐。马驹上分别驼着一名华服少年,众多扈从紧随其后,不敢有丝毫懈怠,一行人经中门后左转,转瞬没了踪影。

我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好奇的问:“他们是谁?”

能在阴家内宅肆意驰骋的人,应该不会普通角色吧。

“那是你的弟弟,兴儿和就儿。”邓婵收回目光,担忧的看向我“丽华,我真放心不下,你的病”

“那你嫁我大哥,做我嫂嫂,照顾我一辈子,岂不是两全其美?”我笑嘻嘻的开她玩笑。

她赧颜一笑,笑容透着尴尬:“丽华,你忘了,你已经有大嫂了。”

寒风卷着地上未及扫尽的残雪,带来一股彻骨的冷意。望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少女,脸上流露出的哀伤与失落,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没来由的被揪紧了。

祭祖

元日,又称元旦、正旦、朔旦、正朔、正朝、元会形形色色的叫法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让我一时有点缓不过劲。

除夕这日,天色才刚擦黑,初来乍到的我竟是有幸见识了一场别开生面的仪式――逐傩。

原本“我”体弱气虚,胭脂奉命在房里陪我早早安歇,可是我一听窗外飘来的震天锣鼓齐鸣,哪还按捺得住。

胭脂是个奴婢,我说往东她不敢往西,于是强行出了门,瞧了好一场热闹。

所谓的傩舞,最初给我的观感是类似非洲野人跳的那种驱魔舞,印象最深的就是电视上常播的纪录片,一堆黑人手举长矛围着篝火抽风似的跳跃。

不得不承认,刹那间看到如此相似的一幕,我的心情万分的激动与震撼,因为虽然才来的时间不长,可是这里的人给我的感觉都是斯斯文文、彬彬有礼,做事特别温吞的那一类型。很难想象这么斯文古典的人抽风似的跳驱魔舞。

我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遇上不明白的,不容易憋肚子里,更何况我正处于“失忆”中,便顺理成章的以遗忘为由抓着胭脂问东问西。

她讲话条理也不是很分明,我问了老半天,才弄明白了个大概。

这是一种傩舞,这里的风俗是在除夕夜里举行逐傩仪式,为的是驱鬼逐疫。

从身高体形上判断,那些跳傩舞的人清一色的是小孩子,为首领舞之人穿玄黑色上衣,朱红色下裳,头上罩了一张面具,狰狞可怖。我匆匆一瞥,火光映照下,面具上明晃晃的瞪着金光闪闪的四只大眼睛,不由得心里一阵发毛,急忙把目光移开。

“姑娘,那是方相”

领舞的名曰方相,我依着胭脂所指看下去,见那方相掌蒙熊皮,一手持矛,一手持盾,身后跟随着十二个孩子,也是头蒙面具。我不敢再去直视那些面具,只见这些孩子手持长矛,分四面八方做冲刺状。

我看得津津有味,这些孩子腾挪跳跃,舞姿矫健,透着一股原始的野性美。

除了这十三名在场中跳傩的孩子外,周围还有一大群十多岁的小孩子,发顶包着红色帻巾,手持火把,起哄似的一齐呐喊:“甲作食歹凶,胇胃食虎,雄伯食魅,腾简食不祥,揽诸食咎,伯奇食梦,强梁祖明共食磔死寄生,委随食观,错断食巨,穷奇腾根共食蛊”

我完全听不明白,忙问胭脂,胭脂小声道:“这说的是十二神将”

我连听数遍,总算记住了,一共十二个――甲作、胇胃、雄伯、腾简、揽诸、伯奇、强梁、祖明、委随、错断、穷奇、腾根。神将的名字不但奇怪还拗口,这个架空的时代还真是有趣,搞出的花样都透着稀奇古怪,有时候感觉这里的风俗文化很古典雅致,有时候又觉得十分古朴原始,处处充满了神秘与矛盾,跟我在电视上看过的任何古装片都靠不上边。

一时心里不由一阵空虚发闷,除夕夜,原是全家团圆的时候,往年的这个时候,我早该在家和老爸老妈一起吃年夜饭,看八点档的春晚

黯然之余便想拉着胭脂回房睡去,正低头欲走,猛地眼前一花,一张狰狞恐怖的脸凑到我跟前。我吓了一跳,往后错开一步,全身绷紧,若非身上穿着直裾深衣,束住了双腿,想必此刻右脚已毫不犹豫的踢了出去。

“嗤。”虽然低不可闻,但靠得实在近,到底还是让我听到了那一声嗤笑,竟是带着一种不屑嘲讽的口吻。

是谁?居然敢对贵为阴家千金的我如此无礼?我不悦的蹙起了眉,胭脂紧张的伸手扶住我,似是怕我惊讶之余虚软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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