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清和的五感刚刚恢复,又正满是倦意,自不会注意云家主这点儿小动作,只像只琉璃霜雪做成的白猫儿一样安静伏着,眼眸已完全阖上,呼吸逐渐平缓下来,瞧着似乎是睡着了。
云江蓠呼吸愈轻了些,宛如做贼一般动了动指尖,柔柔地抚过女人散在肩上的白发,又不可抑制地触碰到了祁清和的肩。
刹那间,滚烫灼烧般的热度自她指尖开始传递,直直蔓延向了云家主的心尖,叫之一颤。
若这也罢,云江蓠也就脸红得过分了些,却还平静得下来。
可偏偏在她有些不舍留恋地看着床上心爱的先生,准备收手离去让祁清和能够好好休息的时候,床上的女人陡然微动眉梢,应是察觉到了她手心中的温度,下意识朝她手底侧了侧,有些迷蒙地半睁开了眼睛,低低呢喃了句:冷,别走。
祁清和觉得自己从胸腔内脏开始向外泛着凉意,被子虽盖在身上却远不如人体散出传来的热度能让她舒服。
话音出口的下一刻,落在她发上的指尖彻底触碰按下,为她传来源源不断的灵力。
这叫祁清和好受了些,但仍不够。
她眉心稍展,身子微蜷,长如小扇的眼睫在眼下投落一片暗影,唇瓣轻轻抿着,无声朝着云江蓠手心下微不可觉地靠了靠。
泛白的脸颊上终于恢复了些生人该有的红晕,却看得云江蓠心中愈加疼惜。
阿和
云家主也只敢在先生昏沉失忆之时明目张胆地唤出这两个字,缱绻余韵于她的唇齿间流连,逐渐溢出点点如蜜般的甜意。
这叫她一时被冲晕了头脑,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唇角,悄声问祁清和:我可以抱着你吗?
我给你捂捂。
云江蓠极快地补上了一句。
祁清和模模糊糊地听见了她的声音,并没有反驳,只是蹙眉撑起了些身子,干脆利落地抬手搂住了女修的脖颈,随后倒去,将人拉下,轻轻凑过去埋在云江蓠的脖颈中,感受着女修身上传来的温热气息,身上的寒意褪去了些。
被她抱住脖颈的女修动也不敢动,又生怕压到她,便撑着两只手臂僵硬地看着祁清和,鼻尖前兀然涌入先生身上传来的淡淡冷香,在一瞬的寂静中云江蓠听见了先生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几乎勾着她的魂,叫她身子骤然一麻。
抱紧些我冷。
祁清和有些不满地蹙了蹙眉,懒得去猜测云江蓠此刻的心情,只含着些委屈又任性的水雾,轻轻扫了她一眼。
许是没有力气、疲倦得紧,她的声音中也再无法维持那些冷硬的霜雪,寸寸消融柔软下来,近乎是有那么一分似娇弱撒娇般命令云江蓠抱紧些、快点将她的身子捂热。
好。
女修的眸色彻底暗沉下去,灼热之意分毫不掩,轻柔地暂且拉下了祁清和的手,伸出指尖将自己的长靴褪下,随后就那般撕下温婉端庄的皮子,如同一匹饥饿了许久的野兽直直盯着躺在自己身下的人,动作有些急促地脱下外袍,最终伏下身去,将心爱的人紧紧拥入怀中。
当那块冷玉顺从地缩进她的怀里时,云江蓠身子一颤,心中几乎要响起一声喟叹。
她没有停下给祁清和传去的灵力,指尖贴着女人的背脊上,只需一动,便可触摸到祁清和背后那对精致漂亮的蝴蝶骨。
可是云家主垂着眸,默然瞧着怀中沉沉睡去的人,唇瓣微弯,只移着手去抚了抚祁清和落于身后的发丝,又低头在她的白发上爱怜地吻了吻。
此外,并不逾越。
本来被家主调集起来的军队也尽数收到了命令,重新归于族内各处守卫训练。
而云江蓠当真是感谢之前将事务分派下去的自己,能叫她这会儿有充足的时间来寸步不离地陪伴刚苏醒来的祁清和,这亦让她发现了许多从前所不知的先生的另一面。
因为祁清和的身子需要好生地养着,所以云江蓠给她寻来了各色珍宝药膳,每日都如凡人一样三餐进食。
然而,祁清和的起床气不是一般的大。
她也并不会对着你大吵大闹地发脾气,她只会皱着眉把自己缩在被子里缩成一团,任由你怎么柔声讨好都充耳不闻。若是被吵烦了,便心中恼火委屈得紧,红着眼眶半睁着眸子冷冷瞪你,生生要将你逼退闭嘴才好。
云江蓠每日一早都要经过这样甜蜜又痛苦的考验,既被她看得心疼柔软,又实在不能让她落下疗养身子的进程。刚开始有两日,她着实没抵挡得住先生这副有些娇气的可爱模样,结果反倒是被祁清和一拖再拖,用身子不舒服的理由仗着她心疼就不愿起床,一日三顿药膳,一碗都没喝下,最后在晚上时又虚弱冷得厉害,缩在云江蓠怀中取暖。
无法,后来的日子里她只好狠着心每日早晨当恶人,将赖床的先生抱下床唤醒,白天又百般委身讨好被自己惹恼了的先生,便是祁清和的冷眼,她都受得心甘情愿而乐在其中。
祁清和简直要烦死这个天天早上扰她清梦的女修了,分明是氏族家主,却像没事做一样时时刻刻赖在她旁边,非要她去喝那些苦得像加了十斤黄连一样的汤药。嘴上说着要给她养身子,实际动作分明就像是要谋财害命、生生苦死她!
这一日又被女修从床上抱起放在靠窗的软榻上坐着,被吵醒后太阳穴直抽着疼的祁清和黑着脸看她,却见云江蓠朝着自己温柔地笑了笑,随后手中又取出一碗在最近一段时日给她留下刻骨印象的汤药,忍不住侧过头去阖了阖眸。
这一次加了些灵兽的肉熬制,应会好喝些的。
云江蓠看着面前冷脸气闷的人,赶紧解释道。
她将瓷碗端着轻轻坐在了女人身边,小声哄着:阿和的身子不是好了些吗?
这药膳还是有用的,等再喝几日养好身子,我们就不喝了。
话是这么说,道理祁清和也知道。
但她明白道理,不代表她就讲道理了。
白发的女人淡淡拂了拂自己的袖摆,缩回露在外边的脚尖,侧过身子去瞥窗外的景色,对云江蓠的话罔若未闻,就是不理她。
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云家主不禁微软了眸色,顺着她的目光朝外看了看,沉吟片刻,陡然弯眸含笑开了口:若是阿和今日肯喝药,阿蓠就带阿和出去玩儿。
她本来就怕祁清和会嫌闷,打算等祁清和身子好些了就带她出去转转的,如今恰是借了这个由头。
果然,她话出口,倚在窗边的人就歪着头回眸瞧了瞧她:当真?
自然当真。
云家主赶紧点头应是。
祁清和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又侧眸看了看外边的景色,最终还是抿着唇转过身来接下云江蓠手中的碗,干脆利落地仰头一口气全都饮下了,颇有些烈士断腕之感。
云江蓠失笑,弯腰取出帕子来为她擦拭唇角不小心粘上的几滴汤水,又接过了她手中的碗。
慢些喝,若是呛着了该怎么办唔
女修骤然睁大了眸子,瞳孔中映出一张兀地凑近、与她气息缠绵之人的脸,被听得不耐烦的祁清和抬手按住了头,一把拉扯到软榻上来。
这力气实则很是微弱,对于云江蓠来说不堪一击,只需指尖一动就能将之摆脱甩开。
可云江蓠却似被完全压制了一样,任由祁清和推倒在软塌上,只能被迫受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清明的眼神慢慢幽暗下去,悄无声息地抬手搂住了女人的腰肢,防止她不慎落下。
由生涩无措,到游刃有余地进攻逼夺,天资聪颖的云家主仅用了短短几瞬。
而祁清和眸中藏着的些许恶劣戏弄的笑意,也慢慢消逝在这场被反入为主的缠绵之中,呼吸一点点变得紊乱,白皙的脸颊上缓缓爬上艳色,眼尾处晕染开几分被迫出的带着破碎雾气的媚意。
她松开按着云江蓠的指尖,想要将人推开,可搂着她腰肢的手攥得太紧,这是如今修为不复、宛如凡人般无力的祁清和无法抵抗的,让她只得被女修翻身压在软榻上,生生受下自己点起的火。
直到祁清和眼眶中溢满了水花、呼吸有些急促沉重了,云家主才隐忍下那些愈发翻涌起的火苗,慢慢抚着祁清和的背脊,将人松开。
白发铺满榻上软枕,祁清和侧身垂着头,胸口起伏剧烈,抬袖掩唇不住地咳,眼尾处潮红了一片。
做了坏事儿的云家主不敢吭声,伸手将人揽了过来,仍旧给她轻柔抚着背脊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