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需放我出去,其余的我自能解决。
怎么还是这般倔?
清萱心中微微叹息了声,眼瞧着这孩子垂着眸子似有些别扭的样子,当真是叫她心肠都看软了。
她的阿和怕也是在轮回中吃了苦,性子不复从前那般温良,却又仍是如此倔强。
这也是好事。
女人想一想自己分魂时被哄骗得团团转的模样,一时间竟还有些欣慰。
强硬冷血一些总是能够更好地保护自己的。
只是太过矜傲不屑与人交往、狠厉薄凉之名响彻神界的青帝:这人又在想什么?
阿和既然想亲手解决他们,那阿姐就将他们都捉到阿和面前来给阿和处置,好不好?
祁清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好。
她头疼地阖了阖眸,脑中思绪流转万千,突然想到了什么,再次睁眼时已然改了注意。
祁清和软下挺直的背脊,有些懒散地倚到床边去了,斜目扫过面前的人,轻啧了声:罢了,就在你这里呆几日又如何?
她伸出指尖去捏住了女人的下颚,眯眸盯着她,陡然勾唇:阿姐莫不是数万年不见想阿和了?这般想将我留下?
她的声音骤然软下,隐隐含了些笑意,竟露出两分亲昵来。
可话是如此,那双桃花眸中却如覆霜雪,半点温度也无,幽暗得望不见底。
她这样的神色,分毫也未掩饰,明明白白地告诉面前的人她是在做戏,入不入套就只看清萱自己的意愿了。
清萱定定地看着祁清和,弯唇浅笑了下,甘愿入圈。
然而,女人的双眸却在瞬间闪过几道异样的光芒,像是有谁在她脑中做出了不同的剧烈的反应。
是,阿姐想你了。
极低的声音从她唇中飘出,这是她控制着的最大程度的自然,其中却包含着数万年堆积着的快要将她折磨疯癫了的思恋。
清萱悄悄地抿了抿干涩的唇,有些忍不住地脱口轻声问她:那阿和有没有想阿姐?
自然是没有。
祁清和有些想笑。
当初是这人做坏事儿被她抓了个正着,她尚未说什么,或者说那时的清和并不知情爱为何、也根本不在乎清萱跟从前不太一样的举动。她只想将这些异样掩盖过去拨正 ,随后继续如往日般与从降生起便宠爱自己的阿姐在一起生活下去。
可惜啊,清和没有说什么,最后先一步舍弃她、将她丢在自己所不喜的帝位上的倒是那个唯一被她放入心中的阿姐。
那点儿伤心怨怒与不舍早在她一点点摸索着掌握住帝位的岁月中被时光磨了个干净,余下的不过是些如云烟般的不平。除此之外,一派平静冷淡,掀不起半点波澜。
祁清和笑出来了,弯起了那双总显含情却无情的桃花眸,柔软而甜蜜地回答了她:当然想了。
阿姐心狠,扔下阿和扔得利落。我可不似你,又怎会不想?
她的脸色逐渐黯淡了些,眼尾低垂着,指尖捏了捏,复而从清萱下巴上移开收了回来。
不
我想再睡一会儿,你要陪我吗?
祁清和轻声打断了她的话,抬手将自己方才坐起时披上的外裙褪下扔在了一旁,随后伸出指尖轻柔地搂住了女人的脖子,在她的唇瓣边落下一吻。
好。
清萱眸色微暗,顿了顿,收回了抵在唇边的话,只顺从地应了声,指尖放在了她的腰上,翻身上了床。
睡吧,阿姐在这儿。
怀中的孩子缩起了些身子,安静地枕着她的手臂阖上了眸子,眉眼间滑过几许倦意。
女人心疼地垂头亲了亲她的白发,将她往怀中揽了揽,轻轻抚着她的背脊,感受下手下瘦削的身子,脑海中那些纷乱的神识终于平息下来了。
如何能从清萱手中逃离,给自己的棋盘完美画上句号?
祁清和将所有的赌注都投在了曾被自己藏于芥子空间中的另一具本体上。
这是她潜伏于洛云伊神识中时重新凝结起来的身躯,后来时间线拨正时为了假死脱身而换上了攻略道修时被重伤的傀儡躯体。
但是她随后又是以新做出来的傀儡身体去攻略黎知鸢的,因此这具本体倒是没有拿出来过。
那四个分魂合体时应是在魔域中,祁清和用想出房门逛逛的借口探清了周围的环境,她现在确实是被困在魔宫之中。
想必那些分魂的融合还是由虞九笙带头牵起的。
也算是个聪明人。
就是不知道云江蓠、洛云伊和黎知鸢这些身份的陡然消失会引起多大的轰动,还是说她们在融魂之前早已将身后事交代处理好了?
这些念头祁清和也仅是随意想一想便放过了,到底也不是她的事儿。
如今她需要考虑的,一个是她该怎样在魏璃书前来时从清萱这里脱身,第二个就是那个还在雪域堡垒中等着的小狼崽子。
顾寄欢该如何处置,这本也是清萱的事情。但祁清和只要一想想那小狼崽的性子,便觉有些棘手。
她当真愿意与清萱融魂吗?
这个问题困扰住了祁清和一段时间,最终在某一日的夜间得到了答案。
屋内烛火摇曳,她正放下手中书卷走至床边准备褪衣睡觉。
祁清和的指尖才刚刚放在衣襟处,眉梢便兀地一动,尚来得及转身,后面就有人猛然贴过来环住了她。
浓烈的酒气扑入鼻中,叫祁清和忍不住地蹙眉,有些嫌弃:离远点儿,一股子味儿。
我不。
出乎意料的,这人醉晕晕地张了嘴,脱口的腔调却是分外熟悉。
祁清和偏头瞥了她一眼,微微挑眉:顾寄欢?你融魂了?
环着她的人缓缓眨了眨眸,看着像是有些高兴,可眉头不知为何地又皱了起来:你喜欢谁?
五个里面,你喜欢谁?
都不喜欢。
祁清和抬起手肘推开了她,侧过身子瞧着女人,淡淡回答了这个幼稚的问题。
都不喜欢?
被她推开的人呆呆地站在那儿,一点点红了眼眶,有些无措地呢喃了一遍。
可是我我都喜欢你。
不管哪个我,都爱你。
爱之入骨,无可救药。
女人呐呐地垂下了手,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样子。
你喜欢我,我便要喜欢你吗?
祁清和抚了抚袖,漠然反问。
天底下可没这种道理,谁说喜欢一个人,对方就一定要喜欢你的?
这个道理,祁清和懂,清萱也懂。
所以女人垂下了头,眸子愈红了些,却不说什么。
你既喜欢我,当初又为何要离开?
祁清和蹙眉看了她一会儿,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