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色可孕作者:滴血糖
第7节
“我饿,我饿……”一声声仿佛在怀里撒娇的年幼小儿。
腥风血雨司空见惯,温如雪前四十年的生涯里,走到如今几乎堪称呼风唤雨,只是面对这一声饿却偏偏束手无策。
他这才堪堪发现,原来自己也是金粉世家养出的纨绔少爷,嘴里说着你要什么我都有,在这个幽深静谧的台风夜,却偏偏连给自己怀里这小东西煮一碗面的能力都没有。
温如雪正思量要不要亲自动手试一试,脖颈边却传来湿滑的触感,小东西正伸出舌头,在他刚刚腰过的伤口旁边一点一点的舔,脸色迷茫却很沉醉。
温如雪看他粉红的舌头在皮肤上游来荡去,几乎被他舔出火来。他轻笑一声将李牧推开,哪知道下一刻李牧又猛然间扑上来,力气之大顺江便将他压在沙发上。
温如雪只觉得那一下子像是一道电流,疼痛酥麻从颈椎直窜大脑,脑神经几乎要瞬间被撕裂成碎片。
李牧腰身轻摆,像一条柔滑的蛇,猛然间将生着毒牙的嘴一口咬在颈后,这一瞬间温如雪居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解脱的快感来。
犹犹豫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桌上蜡烛烧到末尾,烛泪横七竖八纷繁杂乱。李牧睁开眼,坐起身懵懵懂懂地发呆,全身酸软再没能力做其他事。温如雪一条手臂搭在他腰上,声音还散发着粘腻的睡意。
“怎么不多睡一下,这么猛起身做什么,差点吓到我。”他边说边掀起毯子,似乎再等李牧自己钻进他怀里。
李牧脑子里直愣愣空无一物,温如雪让做什么他便做什么,两只大眼珠子询问似的转来转去,因为刚刚睡醒的缘故而在脸颊上添上一层薄红,看起来甚是喜人。
“我昨天晚上发噩梦。”李牧说。粗糙干燥的掌心探过来贴住他额头,温如雪的声音温柔的几乎要滴出水。
“你还在发热,几乎两周了。”顿了顿又说:“梦到什么?”
李牧反射性地往他手心里蹭了蹭:“不知道,我忘记了。”声音干涩听起来像是还没睡醒。他瞪着眼睛看温如雪,一双眼睛湿漉漉,一边眼角还挂着一粒小小的眼糊糊。
温如雪轻笑一声抱紧他,软乎乎热腾腾像清早刚出炉的白包子:“再睡一会,下午带你去医院做体检,这回不让你自己去,我陪你去……”后半句语调几乎轻到不闻,仿佛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李牧果然不负所望睡到临近正午,他醒来的时候温如雪依旧坐在外面沙发上喝茶,左手边一叠厚厚的文件,右边一台电脑。面前还站着个白衣黑裤的助理,张嫂在厨房忙活,天叔在小阳台上悠闲浇花。看起来简直像温如雪将办公室和家都搬到了他这个复式小套房里。
外面天气一改昨日的狂风骤雨,金乌高悬,暖洋洋的阳光照下来,叫一切潮湿黑暗无所遁形。阿猫阿狗都出来游荡,依旧是那个白日里热情如火晚间灯红酒绿的红港。
李牧刚洗漱过身上都带了一层薄荷的香味,和温如雪同出一辙。温如雪见他醒了,招手让张嫂将早餐端出来,琳琅满目好大一托盘。
李牧笑了笑,总觉得睡一夜不吃东西就能饿到低血糖。他走过去冲温如雪笑笑,坐在他旁边安静地吃早餐,眼睛一眼都不往那被他当做书桌的茶几上瞄。该看的不该看分的清,眼观六路。
“宝宝过来。”温如雪见他吃的差不多,才将手里的文件放下。旁边的助理又拿出一份文件给他,李牧走过去,温如雪将东西递到他手里。
“这个签字拿去放好。”他说的轻描淡写,好像一转手送出去的不是一栋大屋,而是随便一件手边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李牧当然不会客气,也何必客气,当时交易二人就已经谈至清楚明白,矫情平添烦躁。
张嫂和助理都目不斜视,只有天叔溜溜达达推开玻璃门进来,随意探头朝李牧手里的纸上上瞄了一眼,白纸黑色契约一样,像赖也赖不掉。
李牧没在意他的眼光,每个人看他的眼光都不同,或惊讶或鄙夷,或嘲讽或厌恶,最可笑居然还有嫉妒。李牧俯身拿起桌上的笔,大大方方在纸上签上自己大名,然后一扭脸回房将东西放好。
他果然得李妈真传,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便,从头发尖到脚底,没一个地方不坦荡,既然已经做了的事情就要做到一副本该如此的样子。
事实上他这幅样子看起来有点可恨,天叔和温如雪却都被他逗笑,在他们眼里,这小东西简直是晃晃悠悠装腔作势,看起来像只摇头晃脑的小动物。
“走吧,去医院。”温如雪笑了笑站起身来,手头的工作都暂时推到一边。
“其实我自己也能去……”李牧看他手边那一大堆文件被抛下,忍不住抬头去看助理的表情,这人五官端正却面如僵尸,好像劣质石膏雕刻出身。
“走吧。”温如雪仿佛没听到李牧的话,径自换衣服准备出门。
车子在道路上行驶的四平八稳,李牧透过窗子往外看,台风过后这城市简直像被整个强迫性质地涤了一遍,干净清洁还带着泥土味儿。
温如雪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好像昨晚没休息好一样,李牧也不想打扰他,两个人再加一个司机就这么沉默地驶进了医院大门。
白白胖胖的副院长好像终于知道自己上次错在哪里,从头至尾奉行沉默是金。医生听说李牧早上吃过东西,有几项检查可能做不得准,温如雪只是点头,又是从头至尾陪护。
☆、chapter28
第二十八章
“这里,有一点不对。”彩超室的医生将手里仪器往下推,抬手指着屏幕上的一处给温如雪看,李牧平躺在医院那张冰冰凉凉的床上,刚刚想直起一点身子去看却又被推回去。
“是什么?”温如雪问,一双眼睛盯着屏幕上那一小团阴影。
“不知道。”医生耸耸肩,实话实说:“看起来不像肿瘤,我把片子打出来,可以召集院里的专家一起看。”
“怎么回事?”李牧坐起来,随手将掀起来的衣服放下,一双眼睛全看向温如雪。
温如雪摇摇头,视线依旧在已经没了画面的电子显示屏上,那一团小小软软的东西,刚刚好像有生命一般静静沉睡。
人与人感受各不相同,医生再救死扶伤也当血肉为一团普通碳水化合物。而其他人却不相同,说出来都不会有人信,心灵感应玄之又玄,谁也说不清到底为何如此。比如一见钟情,比如血缘。虎毒不食子,生物亘古而来天性如此,到如今科技发达,这个世纪居然反而没太多人相信。
“我真生病了?”李牧笑嘻嘻去问温如雪,面色红润,气色不晓得有多好。
温如雪倾身过来吻了吻他的脸,一念之间天翻地覆。一个阳光满目的男孩子,初见时就是一副纯净俊朗模样,兀自在他的订婚宴上举着酒杯,笑的好似没心没肺,不知天高地厚在他面前袒露自己的小聪明,纯净的笑里带一丝妧媚,犹如雪里一株带香的梅。
“没有,宝宝很健康。”温如雪温和的笑,也一如初见那个温柔儒雅的中年男人,灯光瞩目下低调矜持。
两个人如今姿态,谁想到相处下来对方都变了些许口味,平淡如水关系好像也慢慢变质。去院长室只有几步路,上一层楼再穿过一个回廊。温如雪一路上揽着李牧肩膀,脚掌一步一步踩在地面上,踩的越狠,好像才越能证明时至今日,他所拥有的和可达到的。
果然有钱不见得命长健康团圆一生,温如雪握紧李牧的手,他问:“宝宝,你有没有信仰?我以前不信,现在突然想找一家信一信。”
温如雪从来相信命运,却不忠于命运,可如今他突然不知道做什么,还能做什么。他认为宗教与信仰一直是懦弱者的游戏,渴望依靠外力走出泥潭飞黄腾达简直狗屁不通。
有人说,一旦你开始信命,就是有了不能抗争的事实和无法不爱的人。
唐院长和胖胖的副院长要召集人马,看张片子几乎严肃到可媲美三堂会审,当然不可能一天完事。温如雪当天又将李牧带回去,两个人跑去吃火锅,李牧吃完回家倒头就睡,吃的圆鼓鼓的肚子一起一伏。
温如雪看他睡着才走,他俯身摩挲李牧脸颊,平生第一次怀疑自己,或许从未了解过原来他不加修饰不曾冷静的内心。
李牧一觉睡醒已经又是下午四点,终日无所事事,算算日子也该到港大开学的日子。
“李牧,李牧牧,宝宝,开门!”李牧刚刚拆开一包薯片在沙发里坐下,下午四点的阳光不太刺眼,准备好好看一看两个月没摸过的书籍。外面敲门的声音惊天动地,清脆嗓音掷地有声,声声催命一样钻进耳里。
“小丫头,你晓不晓得到别人家做客要有礼貌的啊。”李牧拉开门,八喜忽的一下扑上来,小方妮笑眯眯站在门外,身后还跟着一道亭亭玉立身影。
“宝宝。”温薇雅一改以前调皮精怪的笑,嘴角微微勾起,居然看出些许温婉大气来。
李牧请她进屋,小方妮当然也不请自入。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这栋大屋温如雪家庭成员终于全部来过,李牧倒上一杯茶,柜子里的咖啡已经好久没有碰过。
“我带她来的。”小方妮坐在一边沙发上,小细腿耷拉下来晃来晃去,手里捧着李牧那一袋刚拆开还没来得及吃的薯片,她和八喜一人一口吃的不亦乐乎。
“我打听到你住这里想来看看你,在门口遇到方妮,就和她一起来。”温薇雅冲李牧笑笑,然后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张大红色喜帖,粉红色的蝴蝶结一看而知是温薇雅的喜好。
“阴历九月初九重阳节,我要订婚了。”温薇雅说,她脸上好像许许多多堕入爱情的女孩子一般,带着幸福而羞怯的光。
“恭喜,不知道哪家少爷有福气娶到你。”李牧接过她手里的请帖,上面袁显两个字用飞扬的毛笔字夸张的勾出来。
李牧扬了扬眉毛,蓦地想起袁元这个小警/察来,正直木讷的小警/察,天鹅都不晓得见到没已经败北,还败给了个本家,不知会有什么心情。
“我还希望过是你。”温薇雅开玩笑,她看着面前怔住的李牧,仿佛是最后一眼决绝。她蓦然浅笑,突然一掌拍向李牧后背,又恢复以前的大大咧咧模样。
“做什么吓成这样!”大小姐挑眉,一句话似嗔似怒,笑也笑的意味深长。果然现实永远比狗血电视剧精彩,波澜起伏起承转合,恩恩怨怨喜怒哀乐。
两个人到此好像终于冰释前嫌,温薇雅装模作样摸出一根女士香烟,银色打火机一蹭,啪的点燃吐出一口香风。
李牧看她现在熟练模样,终于开口:“怎么现在抽上这东西。”
温薇雅犟了犟鼻子看他一眼,说:“我丈夫可不好追,心情不好就靠这支好货来欲/仙/欲/死,还好现在修成正果。算了不说了,说说你和我老爸现在怎么样?”
李牧没想到她会突然转换到两人间如此敏感的话题上,他稍微往后靠了靠,被温薇雅手里的烟呛的有些喘不上气。
“哦,那个叔叔是你爸爸啊,我上次有听到他们在阳台上接吻,和我两个爸爸一样,不过我看不到,能猜到。”
方妮本来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吃东西,此时突然出声,还是如此劲爆内容,简直将李牧尴尬到死。万家灯火月朗星稀情动本来是平常事,被方妮一说却偏偏多出许多情/色意味。何况还被个不知事的小姑娘看到,说出来简直被人笑话。
“呵。”温薇雅却没笑,她几口将手中一支细长烟卷抽完,前前后后找了几圈烟灰缸,最后只能摁熄在方妮吃光的薯片盒里。
“我妈又离婚了,刚从法国回来,我就是提醒你一声。”温薇雅又喝了口茶,似乎准备起身离开前又说:“大伯说我妈也是个被宠坏的大小姐,不管多大年纪都是。”
李牧并未留她,留也没有用,温薇雅衣裙衣摆已经说晚上还有约会,她快要新婚,去哪里都比待在李牧这儿精彩。
李牧送她出门,临走前温薇雅倚在门框上状似随意地和他说:“宝宝,帮我个忙吧,如果有阿sir来问你,你就说上个月二十五号和我在一起,我可能遇到点麻烦。”
李牧还没点头温薇雅就自顾自走了,好像他答应不答应都无所谓。李牧膛目结舌,疑虑中又多了点迷茫。
小方妮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客厅里响起来:“我听到了哦,多小声都能听到,她让你骗我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