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酌迅速抽回自己的手,尽管殷童此刻已经将他的伤口包扎完毕了。
他的冷漠让殷童愣在半空中的手显得有些尴尬。
手掌心还能感受到他残留的余温。
殷童忍不住贪恋地握了握手心,最终缓缓收回手去。
“师傅……”
顾君酌见她眼神黯然下去,心止不住一抽。
“你且随为师走一趟玄武殿吧。”
玄武殿?!
玄武殿一向是用来审判人的地方,上次九玄玲珑塔的事件,便是在那里定了殷童的罪名。
殷童抿了抿唇,点了点头,最终握住拳头沉默地跟在顾君酌身后。
卫清忧还想去扶她,却被她默默拂掉了。
卫清忧见状,只得掉头去了其他的地方……
两人一路上都未说什么话。
殷童害怕这种气氛,尤其是顾君酌主动的。
她忽而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嗓子堵得慌,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什么。
良久,她想了好半晌儿,才终于憋出一句话来。
“师傅,你,你还好吗?我听他们说你还有伤在身。”
“有司马长老在,为师还能出什么事?”顾君酌冷冷说道。
其实顾君酌骗了她。
司马长老只能治好他的皮外伤,但之前的魂魄之伤和其余的内伤一时半会没法好的那么快,也只得从长计议。
但是此刻顾君酌不想再让她知道太多了。
于她于自己都没什么好处。
“哦。”殷童虽然失望他的冷漠,但听到他无碍,心中还是止不住一阵欣喜。
她鼻子灵的厉害,尤其是对酒的敏锐,简直高得吓人,方才她忙活着他的伤口,所以没怎么提。
但其实老早她便嗅到了他身上难得的酒气,而且那么浓重,实在让人无法去无视它。
为了找点话题,不让去玄武殿的路上如此无话可说。
殷童又问道:“师傅,你喝酒了吗?”
“嗯。”他用鼻音应了一声,他知道逃不过她的鼻子的,故而不想隐瞒什么。
“师傅,为什么?你身体刚刚好,突然借酒,消得哪门子的惆怅?”殷童咬了咬唇。
顾君酌一听,愣了愣,脚步由一瞬间停了半刻,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故而没让殷童看出什么异样,只是嗓子又沙哑了几分。
“明知故问。”
这简单的四个字,让殷童一颗心彻底冷了。
是啊,她明明该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事情而感到愤懑和痛苦,她却还蠢到再去问他?
殷童握紧了手中的寒梅,这才感到重新拥有了与他说话的勇气和力量。
没关系,她早已做好了准备,反正从前她便知晓他早晚有一天会知道的。
他会知道一切的真相。
殷童从前在梦魇中经历无数次类似的场景,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而当这一切来临时,殷童才发现,她比从前任何一次做梦都还要恐惧他对她的冷漠和陌生。
那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也是造就了她这一路做了诸多事情的起因。
却没想到做尽了努力,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殷童抖了抖身躯,不再说什么了。
她知晓多说无益。
却此刻轮到顾君酌有些不自在。
见身后忽而安静了下去,顾君酌抿了抿薄唇。
他故意放慢些许脚步,才方得与她擦肩并行。
余光也能轻松瞥到她的模样。
确实比以往都还要上乘了几分,这就是她原本的样子吗?
美艳动人,光是一双美眸轻轻一抬便能摄人心魄。
顾君酌从前竟未曾好好见过她这样的样子。
印象中,这丫头总是有数不尽调皮捣蛋的模样和胡作非为的模样,虽然在他心中也是灵动可爱,但从未有过现在这般如此安逸的美。
再瞧上几分,顾君酌注意到她脸颊两侧细小的伤痕。
不禁心略微抽搐。
这丫头,在朔漠定是不少的苦楚。
可恨那慕容黎,竟趁他虚弱昏迷之际,伤她至此!
顾君酌忍不住握了握拳。
顾君酌视线略微下移,映入眼帘的是殷童肌肤上的洁白纱布。
凡是曝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无一例外的基本上都被缠绕上那洁净的白纱。
顾君酌蹙了蹙眉。
这丫头,伤的如此重。
这是让他不知说什么好了。
她从不会为了他好好保护自己吗?
要他再说几遍?
以后离了自己可怎么办?
等等……
离开自己?
顾君酌呆住了。
对啊,这丫头会离开自己的,终有一日会离开自己的。
对,他们两个,从现在开始已经是对立面了……
顾君酌一想到这里,便觉得头又疼了。
他有些分不清是否是酒后余醉的作用。
童儿……我们原来是不可以在一起的……
从前是师徒的名义不允许……
现在是……
你又到底知不知道这些呢?
顾君酌觉得地上的雪厚厚的,踩得舒服。
但那风刮得他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