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斩梧渊七部之一的传承断绝,也不过只花费了他一指的功夫而已。
萧辰神情中不辨喜怒,似乎斩断别人的传承,甚至给青部再次进入青池制造了无数困难,在他眼中都不算事。
他一弹之后,只微微一拂,待他掌心翻过来之时,竟有一抹黯淡却灵动的淡青光芒在他的掌心雀跃欢呼,哪怕黯淡得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青色,那光芒中透出的喜悦、激动、崇敬、膜拜之情也依旧澎湃不休,就那样直直击到萧辰心间,叫他原本淡然的神色间都流露出一抹涩然的沧桑:故人重逢……竟是这般情形。
可那抹淡青光芒之中却透出一种温暖的激昂来,似是全不以此时结局为意。
萧辰目光中却是晦暗难辨,神魂镇压万载,要如何才能全不在意?
可是,那光芒之中,他却隐约见到了一个跃动的青色身影,那是万载前清鸣可动风云、振翅可过万界的潇洒恣意,若是已经为了心中所向拼却一切,哪怕结局如此糟糕,似乎想起来也并没有什么遗憾了吧?
萧辰嘴角终于微微一扬:“我明白了。”
那抹光芒仿佛将胸中一切光热诉尽,竟开始飘渺褪色起来,坚持到现在,已经不知道是否世间还有奇迹的它,竟真的见到奇迹,真的再也没有什么遗憾,或者说,它终是看到了真正的希望,它们留下的遗憾……会有人来一力擎起,就像万载前那般,只需要在那身影之后追随征战……可惜呀,它再也没有继续追随的机会了。
在那抹光芒即将消逝、黯淡如天际遥远星点之时,萧辰难掩眉宇间悲逝之色,他只轻轻一挥,无人可见的天际,华美的金塔突然浮现,一团绿蒙蒙光球自杜子腾的储物袋中浮起,飘浮到这廊缦精巧之中,仿佛光阴加速流逝,不不不,又或是光阴在倒流,那团绿蒙蒙的光球抽出枝叶、长出新条,苍翠欲滴而生机勃勃的树冠渐渐犹如倾盖般笼罩一方天地,那抹黯淡到消失的光芒发出一声叹息般的欣慰长鸣,一道优雅高大的青色虚影便那般直直投入树冠之中,漂泊凋零的游子跋涉万里终于得归故土,那长鸣自欣喜渐归虚无……终于,一切悲欢离合,都归于那一片苍翠的释然之中,彻底消逝。
萧辰看着那遮天蔽日的高大树冠,视线遥远又游走不定,似是在回想着什么,支撑这般巨大的幻像,便是寰埏,也终是感到有些吃力,下一瞬间,那幻境终是消失,周遭一切归于静寂虚茫。
哪怕是一直不甚着调的寰埏亦在这黑暗中陪着萧辰一言不发,未曾离去。
好半晌,寰埏才低低问道:“可要我把它种下去?”
萧辰却是一脸意兴阑珊地道:“不必,自有人会去种的。”
寰埏似是吃了一惊:“啊?这世上还有人能……?”
萧辰勾起唇角,叫人辨不清里面的厌倦更多,还是嘲讽更多,寰埏一时也止住了话语,牵扯到以前的许多事情,总是叫萧辰心情不太好。
便在这时,一个萌萌的声音开开心心地在门外道:“那个,我来送热水啦,有需要吗?”
寰埏:……
突然那种沧桑黑暗的气氛就一扫而空,但那种蠢萌的甜甜错觉是怎么回事?!
然后,一个低气压的声音从被子里响起:“不!需!要!!!”
讲真,任是谁,被苦苦蹂躏许久,好不容易被放过,感觉合上眼睛刚刚进入沉睡就被吵醒,还是问你要不要热水这种愚蠢的问题……没有原地爆炸都是脾气极好的人。
萧辰揉了揉额头,寰埏却忍不住背过身偷偷笑,嘿嘿。
即使是一只器灵,寰埏也有着明确的喜恶。相比于主人方才那种高高在上的漠然冰冷……还是眼前这为怎么安抚道侣起床气的发愁模样……更生动更有活力啊……就好像被许许多多生灵顶礼膜拜狂热追随的漠然面孔终于染上生气,活了过来。
漩镜一号很失望地“啊”了一声,还愤怒地瞪向旁边的柳夜阑与童青二人。
讲真,柳童二人也是尴尬无语无辜好吗?任是谁,被一只愚蠢却堪称凶残的器灵逼问夫夫事后的需求……好不容易搜肠刮肚忍住脸红心跳回想到了幻境中的经历而提供了建议,却居然被嫌弃,也会觉得尴尬无奈吧。
萧辰有些头疼,他方才不过一时走神,竟叫漩镜一号吵醒了杜子腾,这只小器灵……可真是无孔不入,他正想吩咐寰埏去教育一下漩镜一号,好好告诉它什么叫器灵的“自我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