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殿从外看是三层,殿中上下却是通透的,一座朱红色的长方形大鼎顶天立地,稳稳蹲坐于大殿中央,足足占据了殿中十之三四的位置,四足深深陷入地下,地面上高度也有百十余丈,鼎上数层禁制流光内敛含而不发,上千张獠牙鬼面组成花纹镌刻其上。
韩绻绕着朱鼎转了大半圈,喃喃道:“这难道是六色玄铁中的朱阴玄铁打造而成?”
传说六色玄铁为天地所产至阴之物,分别为朱阴玄铁、碧阴玄铁、紫阴玄铁、青阴玄铁、赭阴玄铁、墨阴玄铁。敛锋阁中所藏典籍极多,他记得一本书中记载说是有一位上古天魔,用的法器就是六色玄铁打造的画戟。后来发生上古大战,山川毁灭天地崩塌,此法器也不知流落何处。
覃云蔚凝目注视良久,道:“应该是。”
朱阴玄铁是难得的至阴宝物,为辅助鬼修修行所用,覃云蔚绕着大鼎缓缓走动一圈,终于道:“既然无人,此地莫要多留。”
待寻到第二宫泰煞谅事宗天宫,竟然与第一宫中情形相似,四下里悄无人声,最后一进的主殿中依旧供奉一座大鼎,这次是三足两耳椭圆形鼎,通身散发碧幽幽的光芒,乃是整块碧阴玄铁所铸而成。
韩绻再次看得咋舌不下:“莫非要把六色玄铁集齐不成?若真是如此,这手笔可是大的不得了,怪不得庄大公主两眼朝天目中无人。不行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我要学接引殿那位老蒋,我要抱大公主的大腿去。”
二凤结巴道:“我……我也去,师兄还请分条腿给我。”
他试探着伸手摸了碧阴玄铁鼎一下,覃云蔚道:“不要摸。”
二凤缩手不迭,覃云蔚灵识一直控制着整个宫殿,感到碧阴玄铁鼎上的碧色荧光似乎颤动了一下,光芒骤然强盛许多。他见状拉起二凤和韩绻,展开瞬移之术转眼间出了一路奔出泰煞谅事宗天宫。
韩绻觉出有异,正待询问,覃云蔚道:“适才触动碧阴玄铁鼎之后,似有高阶修士偷窥我们。”
二凤满脸羞愧之色,嗫嚅道:“覃哥哥,可是我拖累了你么?”
覃云蔚来到莽山鬼域本就做好了被拖累的打算,因此浑不在意,只道:“无妨,你触动试探一下也好,我正怀疑那鼎有问题。殷玄感说他家大鬼主是个好人,我看未必。适才经过两处宫殿,两座鼎中,均有一丝血腥怨毒之气,若隐若现似乎隐藏极深。”
他是正宗禅门修士,对各种邪祟之物的感受,必定十分灵敏。韩绻和二凤均是后脊骨一凉,齐齐往覃云蔚身边凑一凑。覃云蔚左右看看,韩绻赔笑道:“冷,这溟微境中怎么这么冷。师弟,我们挤一挤,挤挤暖和。”
但是忽然间,覃云蔚发现迷路了,若是按照殷玄感图上所指,出了泰煞谅事宗天宫后沿着罗酆山山脚往西再往南走,过三条小河数处断崖,便可到达下一处明晨耐犯武城天宫。但如今转来转去,只见处处断崖却不见图上所标示的河流及小桥,且周遭越来越暗,大团暗雾翻滚而起,几欲伸手不见五指。
寒彻入骨的阴冷之气悄悄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韩绻和二凤都已经觉出不妙,二凤更是紧张得脸色发白,喃喃道:“真的冷。”
忽听覃云蔚一声断喝:“站着别动!”身周迅速升起一道金色光幕,将两人笼罩其中,他的身影却倏然消失不见。
光幕外暗雾沉沉令人目不见物,只传来灵力爆破和惨叫恸哭之声,一阵阵惨烈异常,偶尔有金色光芒如流星经天一闪而过,应是覃云蔚曦神枪之光芒。
二凤轻声道:“韩师兄,是不是殷司神给的那图有蹊跷?”
韩绻道:“应该不是。”他游目四顾,忽然道:“二凤,你觉不觉得,这才有个地府的样子?”
二凤哆嗦道:“不是说……是假的地府吗?”
韩绻握住他手,温柔地道:“假作真时,他便成真。实则是真是假,岂是我辈凡人所能揣测?你看我这张脸,我觉得自己是个活人,不是僵尸,但我究竟是不是,并非我说了算。”
二凤身躯骤然僵硬无比,赔笑道:“韩师兄……”
韩绻摸着他小手冰凉,忽然噗嗤一笑:“我骗你的。”
金色光幕忽地哗啦散去,覃云蔚出现在两人身边,吩咐道:“跟着他走。”他身前不远处有一团发出碧莹莹光芒的魂魄,在暗夜中急速飘行。三人缀行其后,在暗雾中快速穿行,时不时有阴邪之物试图强行靠近,均被覃云蔚顺手一道灵力打得远遁而去。
直走了两三个时辰,浓雾才渐渐稀薄了许多,隐隐看到前方山石树木影子,掩映一处宫殿。那团魂魄原地绕了几圈,往覃云蔚这边靠来。覃云蔚伸手将之捞起,托在掌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