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锦容有些手足无措:“不要哭,你先不要哭,有话好好说……”
庄霙嗤一声冷笑:“哭?他的眼泪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他目光又扫到覃云蔚身上,这个不但生得正常,且隐隐有与自己分庭抗礼之势,于是唇角微撇略有不屑之色。忽然又看到覃云蔚手中托着的幽魂,庄霙脸色微微有些变了:“这是老书?你竟然弄死了他?”
他大踏步行过来,但方锦容经过这些日子的斗智斗勇,已经知悉庄霙的脾性,忙拖着韩绻后发先至,闪身插入两者之间:“大鬼主,这几个都是熟人,先问清楚再说。”
韩绻嚎了几声却没有嚎出眼泪,索性也不装下去了,想覃云蔚恐是不肯与庄霙多言,庄霙也不是那乖乖等着听解释的人,就插话道:“书玄诫不是我师弟杀的,实是我们在外面遍寻不到大鬼主和少盟主,还在泰煞谅事宗天宫之外迷了路,此人恰遭受敌人攻击。是我师弟捞了他魂魄出来,他主动给我们带路寻到此处。”
覃云蔚反手把书玄诫的魂魄扔了过去:“想必你们有独特的沟通技巧,你亲自问他吧。”
庄霙半信半疑接住,把魂魄拢在手心处,那团魂魄颤抖个不停,似在喁喁诉说什么。片刻后,庄霙神色变得肃穆异常,将那团魂魄小心收入一只禁魂袋中,斜眼看着覃云蔚:“老书说他遭人暗算失了躯壳,是你出手捞了他回来。这倒是冤枉了你们,但本座是不会道歉的,谁叫你们在我的地盘上乱闯乱走。况且你们几个如何能走得到这里,是否谁给了通关玉牌?对老书下手的又是谁?”
并没人敢指望他道歉,但他语气中满是嫌弃,韩绻还听出了几分隐隐妒意,见他只盯着覃云蔚看,想这大鬼主自负相貌绝美,莫不是在嫉妒师弟生得好看?
覃云蔚完全不在意他的无礼,只实言相告:“殷玄感给了玉牌,下手的应是一群血魂道鬼修,殷玄感也已伤在他们手中。”
庄霙却是不信,冷哼一声:“你胡说,我这溟微境和地煞轮回法阵,可不是什么阿狗阿猫都进得来的,哪儿来的血魂道鬼修。殷玄感若是受伤,他难道不会向我求救?老书适才言道你们混进蘅月宫,是为了寻找这位少盟主,你们就没有别的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如此逼问覃云蔚,韩绻听得愤怒,反驳道:“大鬼主,玉螺洲有个词,叫敝帚自珍。你这所谓的地煞轮回阵,看起来层层禁制似乎很威风很霸气,不过是装腔作势,糊弄外行罢了。便是没有这通关玉牌,随便一把大锤子也能砸得开。”
覃云蔚闻弦歌而知雅意,反手将大锤子祭出,一道金光飞了出去,无声无息穿过殿顶把禁制砸了个大窟窿,锤子在空中划出优美的金弧,又飞回覃云蔚手中。
庄霙看着禁制上的窟窿,脸色瞬息千变十分精彩:“狂妄!特别是你这个僵尸脸,生成这般模样还如此狂妄。不过你师兄既然是方少盟主,这也是意料之中,他黑,你丑,你们倒是一门彦俊一脉相承。”
他不停攻击嘲笑韩绻相貌,方锦容觉得这样非常不好,剑眉微蹙:“大鬼主,我黑我承认,可是他并不丑,是我为了让他避祸,施法把他变成这样,最终还是要变回去的,你怎么就不肯放过他?”
韩绻顿时有了底气,跟着狐假虎威:“ 我是比不得庄大鬼主您艳冠群芳,只是这世间事并无绝对,总是一山更比一山高,我觉得我这位覃师弟长得就不错,不比某个自负貌美的人差,至少他一看就是个男人。容哥你也句公道话,是不是我师弟比他长得美?”
这句话彻底戳了庄霙的肺管子,不禁勃然大怒:“死僵尸!你敢讽刺本座生得像女人?你寻死不是!”
他纵身扑过来,手中香兰杵劈头向着韩绻砸来。却是眼前一暗,方锦容闪身拦住他:“大鬼主稍安勿躁,我这师弟他年少无知口无遮拦,还请莫要与他计较。”
庄霙怒道:“我就要计较!是你师弟怎么了?本座……哪里像女人了,哪里像了?”
韩绻早已缩在了覃云蔚身后,隔着两个人觉得十分安全妥帖,于是冲着庄霙笑:“不像吗?你怎么证明你不像,除非你脱了衣服给人看。我知道你不怕脱衣服,人越多你脱得越利落,那就脱呗!”
庄霙道:“我……你……”伸手去推搡方锦容肩头:“你让开,不许拦着我!”
方锦容反手抓住他的手腕:“你休要无理取闹。”
庄霙挣扎着要甩开他手,无奈手上似乎套了个铁箍一般,却是死活甩不开。他心中暗自吃惊,他和方锦容从潋山一路厮打到溟微境,自己一直将对方冷嘲热讽百般欺压,方锦容却是唯唯诺诺各种容让,他本以为此人修为不如自己,才不得不相让之故,如今看来他竟是深藏不露,是个表里不一的奸佞之徒。
而且自从这个号称方锦容师弟的韩绻一出现,他对自己的容让之心似乎也烟消云散,思及此大鬼主觉得里子面子都没了,忍不住勃然大怒。他今日并不曾涂脂抹粉,一怒之下脸上那道红痕越发鲜明,一跳一跳呼之欲出,显得艳丽又诡异,方锦容看得悚然心惊:“你莫要动怒,你的脸……”
庄霙咆哮:“我的脸怎么了,我的脸还不是你害的!你害了我不够,还带着你师弟上门来羞辱我?”
方锦容低声劝告:“你先平息一下怒气,别伤了自己。”他语罢忽然觉得不妥,侧头望一望韩绻三人,见三人六只眼睛目不转瞬盯着自己,覃云蔚倒是镇定自若,但韩绻和二凤却是满脸不可置信之色。
不能再让这两个小兄弟看下去了,方锦容手上用力,一路将庄霙扯到了紫阴玄铁鼎之后,一条鼎腿足以遮挡二人身形。他把庄霙按在鼎腿上,以传音之术道:“我说了愿意补偿,你究竟让我说多少遍才肯信,何必当着后辈的面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