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锦容似乎也怒了:“庄霙,你不要胡说,脏水不是这么泼的,你看看你什么样子!”
庄霙道:“我什么样子,你说我什么样子!若不是你强迫我,你以为我稀罕你……嗯哼……”他的狂吼戛然而止,变成了痛苦呻吟之声,尔后是方锦容道:“不要再胡闹,先抱着这个铃铛压制一下。”
原来是被气得犯了病,韩绻和覃云蔚相顾无言,两人同时萌生去意,觉得先离开这里也行,那庄霙太能起幺蛾子,万一在解除封印的过程中,还闹个不休可如何是好。
大船降落在蘅月宫外之时,方锦容终于来寻韩绻,温声道:“师弟,大鬼主脾气不好,有些不容人。你和二凤还有这位覃师弟,先出溟微境去等着我,我安抚下他立即去找你。”
韩绻叹息:“你若是安抚不下,我这张脸却要顶到什么时候?”
方锦容低声道:“出去莽山鬼域东南方向不远有一座箭拔城,城南那座翥凤山庄,是来凤门设在俗世间的据点,你们先去住下,我很快就赶去,最多三天。”他眉头深拧,一脸的忧心忡忡。
庄霙抱着个铃铛,孱弱不堪地跟了过来,满眼幽怨望向这边。这只昳丽无比的鬼,短短数日内,无师自通学会了死缠烂打。
韩绻虽然早有预感,但还是觉得有些绝望:“容哥,我究竟是不是你师弟,我怀疑我是假的。”
方锦容郑重道:“放心,我知道你是真的。”
韩绻:“……”他抬手,摸上方锦容的眉心,那里沟壑深深:“我听人说,人要老去其实就在一瞬间。容哥,你这几天老了许多,你知道吗?你被他折磨老了。”在庄霙要生噬活人般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箭拔城位于莽山鬼域东南,玉螺洲的正南方向,离当年的战场桫椤海已经不远。穿过桫椤海往南走,一半是茫茫大海,一半是广袤陆地,皆被各路魔修所占据,因此被世人统称为魔域,和桫椤海交界的星燿洲不过是魔域的外围地带。穿过魔域再往南,经过数不尽的崇山峻岭,便是隔着魔域和云天圣域的那处天堑。
桫椤海已经荒无人烟许多年,所以箭拔城算是玉螺洲的边陲地带,但地脉甚佳雨水丰沛,山如画屏环绕,水似玉带蜿蜒。城中的翥凤山庄属于高等客栈,占据了南城萃秀山上一处风水宝地,隐隐有灵气聚集,因此来住店的多为路过的修行人士。
覃云蔚带着两人寻到翥凤山庄之时,那翥凤山庄的庄主万老板带一队人马亲自出迎,见面就目不转瞬盯着二凤看,待见二凤拿出那把淡青色的雨伞,立即一个饿虎扑食杀奔过来,老泪纵横悲不能抑:“老朽见过小主子!前两日接到方少盟主传音符,一直焚香扫榻等着小主子惠驾光临,不料等了这许久!”
一边唠唠叨叨,一边把二凤连拖带拽地抓进了山庄。二凤想回头招呼一下韩绻,却见旁边不远处一个蜡黄脸色的青衣少女一见韩绻,就张开双臂扑了过去,直接搂住他的腰:“大师兄,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被莽山的恶鬼吃了呢。”
另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也跟着从一干人身后冲出来,紧紧扯住韩绻一只手臂:“大师兄,你跟着二师兄一走就是数月,你是没把我和姐姐放在心上吗?”
韩缃和韩纾姐弟,是染衣谷韩赫收的另外两名弟子。自从在遐迩峰上闹开后,韩绻一直在隐隐担心师弟师妹的安危,如今终于暗暗松了口气,亲亲热热将二人拉在身边,笑道:“怎么没有放在心上?我这心里就是塞得太满,所以他们总说我心大。”
韩缃埋怨道:“师尊说你傻,你还真傻!”
韩绻笑道:“你们是随着二师兄的属下来的?”一抬头见,翥凤山庄门口已经空无一人,却是连覃云蔚也不见了。师兄妹三人愣了一愣,韩绻奇道:“人呢?”
韩缃撇了一下唇:“都进去了啊!刚才二师兄的属下跟着覃姑娘把二师兄扯了进去,哼!”
这一声“哼”,含义深刻余韵悠长,韩绻笑了笑,问道:“谁是覃姑娘?”
韩缃道:“二师兄的胞妹呗,天天话里话外跟自家哥哥多么兄妹情深,显见得我们都是外人呗。”
韩绻道:“咱本来就是外人。”伸手扯扯她垂髫乌发:“那我们也进去再说。”
翥凤山庄的接引伙计认得韩缃和韩纾二人,倒是没怎么阻拦,只把韩绻的僵尸脸偷偷多看了几眼,尔后乖乖在前带路,将三人领到韩缃姐弟居住的厢房外。
厢房地处萃秀山半山腰,坐北朝南。房后是一大片竹海,清风徐来,万顷幽篁竹涛阵阵。厢房之前搭建了极宽阔的半廊,廊下一张楠木桌案,围着几只竹编椅子,三人随便坐了下来。入目一片绿水横波青山如画,韩绻顺势脱了鞋,舒舒服服将一条腿盘上椅子,赞道:“来凤门可真会选地儿,好一处洞天福地,这日子过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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