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绻只得把九天星云图拿出来,聂云葭将之幻化成小小一块打开, 两人对着图卷正仔细商议,门外盛长骅大呼小叫地来了,韩绻顿时紧张起来:“聂前辈您不是不想见云天诸人吗?您避一避,避一避。”
聂云葭已经将灵识探出房外,将盛长骅从里到外看了个里裤朝天,由得韩绻一迭声地催促,却坐得纹风不动,轻叩桌面谈笑自如:“不过是个心窍有些不通的小傻子,我做什么要避着他,让他来。”
盛长骅一路奔进来,边走边叫:“韩师兄,韩师兄,璃天又在城外闹腾,今儿也架起了那口锅,你跟不跟我去看热闹?”
他平日困在这城中甚是无聊,所以只要璃天一有动静,那是必定要去看热闹,但一边看,一边怕,越是怕,又越忍不住想看,所以总想拉着韩绻与他一起去。
他一进房中,忽然多了个陌生人,还戴着一副极其怪异的面具,顿时愣住了,站在门首处踟蹰不前:“韩师兄,原来你有客人呀?”
韩绻忙过来把他扯了进来,聂云葭正把他上下打量,目中满含着笑意,尔后问道:“你是御龙宗盛家那个最小的儿子?”
他目测此人骨龄,比二凤大不了几岁,但二凤在自己的百般提携之下,不过才结成元婴,此人却已经是元婴后期修为,看来傻有傻的好处,胜在心思纯净。
盛长骅点点头,傻乎乎问道:“你又是谁,从前没在这城中见到你?你怎么进来的?”
聂云葭道:“我叫聂云葭,混进来的。”
盛长骅一呆,忽然伸手指着他,大声道:“啊,我听说过你,你你你在云天的时候,比那璃天还坏!”
韩绻吓得脸色大变,他纵然再能在聂云葭目前卖乖讨好,可他毕竟是个前辈高人且是魔修,哪里能容得别人这般无礼?他伸手就要把老三推出房去:“你怎么说话呢?快滚快滚,回头再来找我,另今儿的事情千万不得说出去!”又转头赔笑道:“大师兄,他有点傻,想必你也看出来了,请莫要跟他计较。”
聂云葭果然发怒了,碧琉璃面具后两只眼似乎竖了起来,整个房中陷入一种静谧而诡异的冰冷气氛之中。然而片刻后,他似乎又收敛了怒气,重新变得和蔼可亲,冲着盛长骅勾勾手指头:“来,你和我说说,我怎么比那璃天还坏?”
盛长骅纵然再傻,也觉出气氛不对,于是踌躇不前,但又不能轻易退却,于是鼓足勇气道:“我听我阿爹提起过你,说他从前认识你,本来我家还有一个姐姐想和你议亲,结果后来不知道为何没议成,说你除了一张脸……”
他仔细看看聂云葭那张碧琉璃面具,不敢再说下去了,盛老爹的原话是:“除了一张脸能看,其他简直一无是处,谁家闺女许了他,算是一头栽到了火坑里。咱家别说女儿,连禽兽都不会给他一只。”
他未尽之话语,聂云葭却替他说了出来:“我除了一张脸能看,其他一无是处,对吗?这你们可是误解了我,我当时为了替云天肃清风气而殚精竭虑,我那可是大功德。你看我离开之后,云天各大门派是不是和平共处其乐融融?”
盛长骅侧头想想,不得不服:“也是啊,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却该听谁的?”
韩绻忍不住心道:“难道不是你把仇恨都拉走了,逼得大家伙儿不得不同仇敌忾?就好比璃天如此恶劣,我们也不得不跟钱雁衡之流暂时放下仇恨联手对敌?”
聂云葭看着盛长骅,却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见他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试探问道:“问你个事儿,你家里现在还有镇宅神兽吗?若是有的话,能不能分我一只?”
盛长骅摇头道:“没有了,说是走丢了,以后就没再有过。”
聂云葭默然片刻,终于道:“走丢了?真的没有了啊,那就算了。来,坐下我们说说话。”
韩绻见聂云葭跟盛长骅竟然也能相谈甚欢,想自己猜测果然不假,他对比自己小许多的小郎君们果然宽容得很。
覃云蔚出去忙碌一天,至晚才匆匆回转,未及靠近韩绻之居处,就听到里面的嘈杂声浪。待近前一看,见房中灯烛高照气氛热烈,三个人围坐在南窗下一张极大的罗汉榻上,亲亲热热恨不得滚成一团,地下满是零食碎屑果子皮壳。
他站在门首处半晌,竟无人搭理。
聂云葭自是早就知道他回来了,故意装作不知,其他两人却是真的浑然不晓,仍旧缠着聂云葭东拉西扯,听聂云葭接着声情并茂诉苦给他们听:“我那时候也是不容易,我师尊比不得别人,他不懂得敛财一道,所以都知道迦南宗穷。可是好歹收了四个徒弟,我自己倒是无所谓,下面这三个谁养活呢?覃少主也就罢了,反正他在家里也不曾过过什么好日子,我那另外两个师弟,却是从小就娇生惯养,自始至终都没有吃过什么苦。我师尊动辄就拉着他们出去游历,俗话说穷家富路,这游历之资谁出?还不得我去设法。他们一个个进阶,资源从哪里来,还不是我去张罗?我为他们简直操碎了这颗心,偏偏为此倒引起覃少主他对我极度不满,总觉得我坑蒙拐骗道德败坏,可是他花起我的钱来,依旧却不手软。我那二师弟传讯给我,他来七星海域之前,将我留在迦南宗的私库一扫而空,他干看着却不敢阻拦。你说这种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师弟,我还得上赶着来给他送东西,你们见过我这般慈祥和蔼不计前嫌的大师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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