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绻道:“你做不做关我屁事……”
房外之禁制忽然一阵轻微波动,尔后盛明狐试探着问:“覃少主,你可曾忙完了?灵皇府那边催得甚急。”
韩绻怒冲冲接口:“没有,他白忙了!”
外面顿时沉寂下来,约莫盛二哥在思索这白忙是个什么意思。覃云蔚尴尬无比,却强行把韩绻从毯子里剥出来,伸手在他眉间一点,下一道灵识在月焰之中,低声道:“你若是走,我会知道的,我会立即随你而去。”尔后重新替他盖上毯子,又轻拍他两下,转身匆匆出门而去。
次日,韩绻等日上三竿才起来,眼睑下两抹浅青之色,一脸的欲求不满落落寡欢,连盛长骅请他去城中喝早茶,他都懒得去。这么多年过去,盛长骅倒是勉强能看出他几分脸色,问道:“韩师兄,你瞧着好像不太高兴。”
韩绻看到寸步不离跟在他身后的华鸾,冷冷道:“我比不得你,鸾凤和鸣双宿双飞,我哪里高兴得起来。”
盛长骅听懂了,微微红了脸,嗫嚅道:“韩师兄,其实我们是为了给他洗涤血脉,洗完就……就……”华鸾忽然抬头瞥他一眼,面冷如霜目光森然,盛长骅缩了缩脖颈,将后半句话又咽了下去。
韩绻嗤笑一声,盛长骅具兽灵之体,若有奇特功法辅助,不但可替大妖洗涤血脉,且天生招各种禽兽类亲近喜爱,华鸾既是妖兽,自然也在此列,届时洗完血脉后,他若是有幸进阶渡劫,盛长骅更加难逃其魔掌,怕是要纠葛终生。
第二日盛明狐倒是回来了,覃云蔚却又被灵皇府扣留,他忙成这样,韩绻也不指望他什么了,因此也懒得再过问。盛明狐催促盛长骅与华鸾收拾行囊,与他去南边接人,还要快去快回,一定要赶上参加盛典。他言罢,别有深意望了华鸾一眼,距离盛典不过半个月时间,若是想快去快回,除非华鸾卯足了力气飞才行。
韩绻道:“二哥,究竟是谁闯进来,却是这般大张声势的。”
盛明狐道:“其实他们倒也没有大张声势,是偷偷过了七星海域,结果云天这边巡逻的修士察觉,传讯给灵皇府,才得知此事,只知对方是化神大妖,说是为着送贺礼而来,倒也推拒不得。我们商议一番,只得派人去接应一下,免得路途遥远生出事端。目前暂定我带着老三和华鸾一起去。”
云天圣域已经数百年不曾设立灵皇,此次为着禅妖之战,八位渡劫前辈战前许下承诺,重设灵皇一职,以禅妖战中战绩卓著之合体修士出任。天南尊者素来淡泊名利不问世事,但今番却一直盘桓无极洲不曾离去,且不避亲疏举荐了自己的关门弟子覃云蔚。
此战中云天合体修士作为参战主力,本就已陨落了许多,幸存寥寥诸人,论战绩的确无人能与覃云蔚比肩。靳文蕖自也算得上功绩卓著,但她对此事半点兴趣皆无,回来后只在落英宗混了个宗门长老的职位,且随着天南尊者一起举荐覃云蔚,因此最终灵皇之位落在了迦南宗。
为了这百年难遇之盛典,云天各大小宗门齐聚无极洲。是日由贤劫千佛宗、九天明寂宗及迦南宗三位渡劫前辈亲自主持盛典,灵皇府开门迎客,以灵猿献果仙鹤呈瑞,其繁华丰盛之处,如鲜花缀锦烈火烹油。且加冕之前,另有穆钊带着衍国皇帝穆天澜来献礼,人皇代表着人族万民敬仰之力,自不可疏忽怠慢,且穆天澜如今算是天南尊者的记名弟子,于是覃云蔚亲自迎出城去。
为着诛灭大妖九靥,穆钊在檀迦洲以自身精血激发社稷盘,导致大病一场,所以并未随着诸人赶去楼凰城,等禅妖战结束,才回到衍国都城,见其子穆天澜将衍国打理得井井有条,他自身经此一战,身体也变得孱弱许多,索性禅位与穆天澜,安稳做起了太上皇。
此次两人沿水路而来,无极洲大半都是衍国的地盘,衍国子民闻听此盛事,早早就在河两岸占据有利地形等着看热闹。
覃云蔚着玄色锦绣衣袍,冠带俱全端正雅致,迎出天京数十里之外,尔后直接上了人皇乘坐的大船,挽住了穆天澜的手。
两岸人流熙攘,喝彩欢呼之声此起彼伏,覃云蔚其实不太明白这些人族在激动兴奋什么,但觉不配合一下似乎有些失礼,遥望前方,见不远处千顷梨木夹峙两岸,足有十余里之长,只是未到花季,唯有老干枯枝古拙斑驳。
他索性祭出曦神枪,将灵力流转引动春晖之力,朗朗丽日流云飒飒之下,一席和煦春风倏然而至,千树万树梨花次第开放,瞬间成香雪之海。
如此奇景骤然展现,两岸众人讶异之余,瞬间沸腾起来,欢呼声几欲冲霄。覃云蔚俊目流眄,却忽然微微一笑,却是因为看到韩绻也坐在右侧河岸最高那棵梨木之梢看热闹,乌发红衣,玄色长绦束腰,长长的衣带垂落下来,随着梨花花枝在风中微微拂动,一派怡然自得。
但他的笑容还未完全展开,却忽然又收敛起来,原来韩绻身后忽然又多了一人,不知凑在他耳边说些什么,还毫不避嫌地把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
众目睽睽之下,覃云蔚却是不好发作,只得抽空往那边狠瞪了两眼,陪着穆天澜去了。
待目送船只离去,韩绻叹道:“一朝得见曦天子,万顷梨花入梦来。”
聂云葭道:“小绻绻好风雅,竟然淫得一手好湿。”
韩绻斜眼瞥他:“”大师兄,你出现的可真不是时候,你看小覃他又瞪你。”
聂云葭道:“明明是在瞪你,我此次可是送贺礼来的,他看到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