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问,若叶沙赖点了点头,“下学期见,优姬。”
提着行李走出校门,若叶沙赖忽然回过头,正对上优姬追逐着她的背影的目光。
夕阳下,少女的发色棕的近乎黑,孤零零的站在巨大的黑色铁门旁,瘦削的身形在对比之下更显渺小,守望的姿态,让人莫名心酸。
非常的孤独。
“下一个假期,要不要来我家”来不及反应,带着邀请意味的话就说出了口。
愣了一瞬,优姬看着若叶沙赖被夕阳染红的脸庞,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嗯,到时候小赖你可要许反悔哦”
“才不会。”轻哼一声,若叶沙赖转身离开。
算了,反正现在剧情还没开始,到时候她再跟优姬保持距离就是了。这样自我安慰着,想到刚才棕发少女听到她的话蓦然闪亮起来的双眼,若叶沙赖弯了弯唇,满心欢悦。
这一年的学年舞会,身为夜间部宿舍长的玖兰枢依旧没有参加。
得知这一事实的少年少女们都满心遗憾,却并没有太大不满。因为,即使那位在场,他们也不敢邀请他与他们跳舞。
那个人太过优秀了,以至于只是站在那人身侧便忍不住心怀自卑,就像高悬天空的皎月,高洁美好,甚至让人无法升起占有的欲望,仿佛靠的近些就是对他的玷污。
这种想法不仅存在于日间部,夜间部的贵族们尤有甚之。
对夜间部的很多贵族而言,玖兰枢就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或许这种形容并不恰当,但事实确实如此。高贵、优雅、完美,过于美好反而与世俗格格不入,让人不由联想到高高在上俯瞰人世的神,无悲无喜无忧无虑,似乎天生就该位列众人顶端。
“啊啊,不知道枢跑到哪里去了。”享受着舞会带来的愉悦,一条拓麻叹了口气,“千里你不跟莉磨去跳舞吗”
摇了摇头,支葵千里往嘴里塞了一块蛋糕,脸颊鼓起来,一动一动的像只松鼠,“莉磨在跟别人跳舞。”明明没有什么起伏的音调,听起来却颇为委屈。
惊讶的眨了眨眼,一条拓麻在舞池中搜寻一阵,果然看见远矢莉磨正挽着一名夜间部学生的手跳舞的画面,“那是须藤家的继承人”
“啊,莉磨的相亲对象。”
动作一顿,一条拓麻认真打量起不远处的一对,虽然隔得远看不清但他还是能感觉到莉磨的不情愿恐怕是家族的事吧,毕竟须藤家也算是古老的世家之一,跟远矢家也算匹配。
咽下蛋糕,支葵千里慢腾腾的补充一句,“还没决定,适应期。”
“啊啊,千里你真是的。”无奈的揉了揉支葵千里手感很好的头发,一条拓麻不满的低声抱怨,“下次不要在这么重要的地方停下啊。”
再次叉起一口放到唇边,支葵千里歪了歪头,“重要”
“千里你不是喜欢莉磨吗就不担心被人抢走”一条拓麻笑了,开始期待这表情稀少的家伙变脸的样子。
舔去唇角的奶油,支葵千里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没关系,我不会让莉磨被欺负的。”想了想,他补充了一句,“一条副宿舍长也一样。”
“”
啊啊,我这是被放在和莉磨同样的地位了吗按住额头,一条拓麻哭笑不得,心中却闪过一丝暖意。他明白支葵千里的意思,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真的挺不错,他或许会迷恋上这种感觉也说不定。
“莉磨跳完了。”咽下最后一口蛋糕,支葵千里面无表情的放下盘子,“我去找莉磨,一起吧。”你个人站在这里发呆很没意思吧。
“嘛,那我就去当个电灯泡好了”
不经意望向露台处,果然看到了影影绰绰的人影,一条拓麻心中暗叹,微笑着打趣。
“啊。”木木的点头,支葵千里拉住一条拓麻的衣袖,领着他走。不等一条拓麻反应,他一本正经的说道,“会丢掉。”不拉住,会丢掉。
怜悯的看了一眼价格昂贵的外衫,一条拓麻叹气,主动拉住支葵千里的手,“还是拉手好了,千里,拉袖子这衣服就报废了呢。”其实也不至于报废,只是变形后他懒得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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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没有异议的应了声,支葵千里在一条看不到的角度,略略弯起嘴角。
暂且不提纯血君缺席的舞会上,没有制约下吸血鬼族们是如何放浪形骸,此刻的玖兰枢已经到达了他的目里地。
外界正烈日炎炎,这里却满目冰雪,寒风吹过,纯白的雪花不断从天空中抛洒下来,仿佛没有尽头。
在这片纯白的天地中,身着深色风衣的玖兰枢显得尤为显眼。他安静的站在几乎与冰雪融为一体的石碑前,酒红色的眼瞳中闪着从未展露人前的黯然冷寂。
“在这里你应该过得很开心吧。”良久,玖兰枢吐出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第一句话,语调平和,带着一丝怀念,“我记得你最喜欢的就是纯白的雪,而这里每时每刻都下着雪呢。”
利用不属于人类的力量维系的空间,冰雪终年不化,终年不止。这是当年的他为达成那人的愿望特意创建的,却没想到它能维系至今。
“真羡慕你啊,本打算睡到化为飞灰的,却硬生生被唤醒,早知道当年就不要答应你了,或者不要留下记录,嗯,设下无人能够破解的结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低声抱怨着,玖兰枢伸手虚扶石碑,难得的孩子气。
凛冽的风吹过,撩起风衣下摆,冰雪的世界中唯有风声缓缓回应。
没有回应,玖兰枢也不在意,笑容浅淡,“不过,再次醒来的感觉也不错,莲。”
“虽然有些人令人厌恶作呕,但我同样遇到了很多有趣的人。所以,被唤醒也并不是太过难受的事。”
“虽然并不后悔被唤醒,但我怎么会容忍受制于人,以玖兰家族的始祖为仆是个多么可笑的妄想啊如果沉睡在那里的人不是我,承受这份侮辱的人就是你了吧,莲,我这算不算为你报仇”张开五指,玖兰枢盯着掌心的纹路,轻轻摇了摇头,从他成为纯血的那一刻起,命运就已经被扭曲,他从未看清未来的路。
只是一直往前,不犹豫不后悔不回头,一个人昂首独行。
“未来我就要忙碌起来了,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悬空的手掌终于落下,玖兰枢看着因他动作而缓缓落下的一层石粉,眼底闪过暗芒,“算了,就算我来你也已经消失了。”
即使是号称永生的血族同样会被时间的洪流淹没,造物主从未偏私任何生灵,无论是对神的宠儿,还是对神的弃子。
空中的雪花仍不断飘落,却没有一片落在纯血之君的身上,深色的风衣依旧纤尘不染,恍然重现千百年前的风华绝代。黑发的君王缓步前行,在风雪中渐行渐远,将那剥落苍白的石碑留在了身后。
如千百年来的每一次一样,安然独行。
往昔如此,未来是否依旧
即将踏出这片风雪领域,玖兰枢轻轻松了口气,酒红色双瞳中的黯然稍稍褪去,整个人放松下来,仿佛卸下什么包袱。
忽然,他神色一怔,望向出口的视线满含讶异。
守护这片墓地的守护者们被惊动了,数十匹足有黑熊大小的巨狼围成圈,将闯入者堵截在内,连雪花似乎都感应到此地的剑拔弩张而避开这里。但玖兰枢并非因此而惊讶,他皱了皱眉,比人类敏锐上百倍的嗅觉轻易判断出闯入者的身份。
锥生零他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心中惊讶,玖兰枢却动作不慢的挥退巨狼,他可不希望优姬的骑士成为狼的口中餐。
在锥生零面前蹲下身,玖兰枢的脸色更加惊讶。
他惊讶的并不是锥生零的昏迷,而是锥生零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口,显然刚才并没有受到攻击,唯一的血迹位于唇角。怎么会这样眼底的疑色更浓,玖兰枢盯着锥生零的脸庞,脑中蓦然灵光一闪,他想他知道为什么锥生零没有被攻击了。
八年前他曾经放过了一个误闯这里的孩子,难道是因为这份默许让这里的守卫认为锥生零无害那么刚才的围绕不是攻击,而是守护
心中失笑,玖兰枢也猜出了锥生零昏迷的原因估计是leve1e的病毒发作了吧,不过看起来锥生又忍过去了。
他,非常佩服呢。
就这样等着锥生零醒来也不太现实,玖兰枢想了想,扶起锥生零走出这片风雪领域。
一脚踏出风雪领域,滚滚热浪立即扑面而来。
或许是因为这片奇异空间的关系,这片地区的温度其实比其他地方凉爽得多,但比起大雪弥漫寒冬降临却要暖的太多,所幸吸血鬼的体质并不畏寒亦不惧热,玖兰枢倒对这巨大的温差无甚感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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锥生零显然不可能是跟着他到这里来的
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气息,玖兰枢选定一个方向,径自扶着锥生零走去,他知道,锥生零应该是从这个方向来的。
走了不多时,一幢两层小洋楼出现在视线中。
怀疑的看了看肩上昏迷不醒的锥生零,玖兰枢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锥生一家的居所吧,只是没想到居然锥生零在灭门之后还会再次回到这里。
只是,为什么锥生家会那么接近莲的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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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底红芒一闪,金色的门锁立即化为粉末,面前的大门缓缓洞开。
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门锁,玖兰枢叹气,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的能力会用在闯空门上,不过,瞥了一眼肩上的锥生零,他再次叹气,不闯空门能怎么样让他搜锥生零的身吗
算了吧,他宁愿闯空门。
随意找了个房间将人丢到床上,玖兰枢也不管昏迷的病患,开始打量锥生宅的布置。虽然看起来干净整洁但嗅着空气中明显没散尽的阴冷气息,玖兰枢清楚这里确实很久没人住了。看来是刚打扫干净,轻轻抹了一下桌面,感受到指尖的湿润,玖兰枢叹气,他现在倒有点可惜锥生零不喜欢优姬了,如果锥生零当妹夫的话,相信他一定能把优姬照顾的很好。
四处转了转,玖兰枢端着水杯走回房间,将杯子放在床边的柜子上,玖兰枢无所事事的撑着头,视线定在锥生零昏睡的脸庞上,却眼神放空,明显深思不属。
在看到锥生零的那一刻,玖兰枢有一瞬间怀疑他被跟踪了,但他很快失笑的抛开怀疑,就算他不精于反追踪,但五感敏锐的他怎么会连被人跟踪都不知道锥生零还没有那个道行。
那么,锥生零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据他所知,灭门惨案发生后锥生零再未回到这里,现在又为什么故地重游
想到这里,玖兰枢轻叹,他其实不是不知道优姬的怪异。
优姬并不善于掩饰,这孩子总是把心思都写在脸上,自以为没有人知道,实际上所有人都已经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他明白这一切,只是装作一无所知。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优姬看他的眼神不再是亲昵而带着些微畏惧,却满含愧疚珍视欣喜,当他微笑,优姬甚至会露出松了口气的怀念。他不动声色的故意无视这些违和感,冷静的观察这个他曾经宣誓要保护的女孩,血的气味没有变,她依旧是优姬,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违和感在锥生零到来时达到顶峰,优姬看到锥生零时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那种似曾相识的表情,让他开始对这个银发男孩留意。
因为优姬近乎讨好的态度,玖兰枢一度以为优姬是中了名为“一见钟情”的毒药,之后他与锥生零的针锋相对多少与这种想法有关,然而他很快发现,自己错了。
优姬啊
闭上眼,玖兰枢无声呢喃着这个名字,勾起一抹淡漠的笑容。
玖兰枢不得不承认,在最初的最初,他其实没有把优姬视为妹妹。优姬,是作为“玖兰枢”的妻子而降生的,她生来就是属于他的东西。本该是这样的,如果不是十年前的,玖兰枢应该与身为纯血种的优姬结婚,生下一对可爱的儿女,度过漫长的岁月,直到终结。
是他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他本不该醒来,本该沉睡到化为灰烬,是他打乱了本属于玖兰一家的命运。这是他的罪,他会解决这一切,然后将被歪曲了的命运引回正轨。
纤长的指尖按住额角,黑发君王露出面具一样的笑容,所以,优姬主动将他们间的关系止步在兄妹真是太好了。
终有一天,优姬会成为真正的人类,纯血种的身份不适合优姬,那孩子该行走在阳光下。她要很幸福很幸福,然后视线渐渐聚焦在沉睡的人脸上,他闭上眼,而这个人会代他守护优姬,以兄长的身份,直到生命终结。
从昏睡中醒转过来的锥生零睁开眼,迷蒙不清的视线缓缓清晰,他震惊的看着坐在床边的黑发血族,一时不知今夕是何夕。
“你醒了,锥生君。”淡淡的吐出这句话,玖兰枢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优雅。
“玖兰枢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紫水晶般的眼瞳呆愣的定在玖兰枢身上,锥生零仍没能反应过来。
回锥生家故地只是他临时起意,却也存了逃避的心思。他知道自己的情感正在渐渐失控,似乎随着时间觉醒的并不仅仅只是leve1e病毒,还有各种阴暗的欲望。不想自己的情感不为人知,不想只有自己堕落如爱恋的深渊,想让这个高傲优雅的人染上他的气息,想将这美好的不可思议的人拉下神坛。来势凶猛的欲望几乎将他淹没,这是与曾以为自己喜欢优姬时截然不同的情感,优姬该行走在阳光下,她从属于光明,而这个人,却可以陪他堕落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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锥生零希望逃离黑主学园,远离玖兰枢存在的地方能让自己冷静下来,却没想到自己仍遇到了他。
真是孽缘。
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事情的经过,玖兰枢隐去墓地的存在,探究的望向锥生零,“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倒在那里,锥生君。”
这个人到底记不记得当年的事
想到自己曾经的失态,玖兰枢眨了眨眼,掩去眼底的不自然。
希望他不记得吧,毕竟太丢脸了。
为什么“只是路过罢了。”锥生零苦笑,他当然不会告诉玖兰枢他只是想到第一次遇到他的地方看看。闭了闭眼,他决定让玖兰枢远离自己,“我很感激你送我回来,玖兰学长,你现在可以离开了。”离开我,离得远远的,否则我不知道会做什么。
显而易见的逐客令。
“那么我告辞了。”没兴趣讨不自在,玖兰枢站起身,毫不犹豫的往外走。
沉默的望着玖兰枢远离的背影,锥生零蓦然捂住胸口,眼底泛起红光。
可、可恶居然在这种时候
竭力按住右手,锥生零猩红色的双眼不自觉的定在纤瘦背影上,逐渐尖利的犬齿狠狠咬住唇瓣,血腥味立即溢满口腔。
快点、快点走出去快点离开我的视线在心中不断呐喊着,锥生零眼睁睁的看着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按在门把手上,欣喜而又绝望的看到那只手停了下来。
“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你的毅力,锥生君。”收回按在门把手上的手,玖兰枢忽略锥生零的脸色,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刻印着鲜红蔷薇图案的扁平小盒,将它放在床头柜上。“这是血液镇定剂,如果真的忍不住就用它吧,既然将自己的位置定在哥哥上,就别要优姬的血。”发作频率越来越高了,天晓得什么时候锥生零就会忍不住,他还是未雨绸缪的好。
看了满脸隐忍的锥生零一眼,玖兰枢轻叹,从盒子里取出一枚白色药片扔进杯里,“喝或者不喝自己决定,东西我就放这了。”
让我看看你的毅力如何吧,锥生零,血液镇定剂是缓解饥渴的灵丹也是诱使堕落的毒药,一旦习惯了这种东西,未来只会更加渴求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