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四人盈盈跪下,皆垂首,无半句怨言。
看得出来,新王妃并非是好性子的女子,并且,也未免过于肤浅愚笨了。
大婚头一天就这般寻事,岂会给王爷留下好印象?
其实,王妃最好的做法的是以德报怨,如此,说不定还能让王爷心存愧疚。
男子一旦对一个女子有了愧疚心,也算并非是真心心悦,也多多少少会有怜惜之情。
可惜了,王妃果然如传言中一样,是个跋扈嚣张的女子。
可这一套,在王爷面前是行不通的。
果不其然,四名婢女刚跪下没多久,张珺瑶就砸了手里的杯盏,碎片溅落一地,四处狼藉,锋利碎片划破其中一个婢女的手背,鲜血溢了出来。
“啊——”婢女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到底是学过规矩的婢女,纵使受了惊吓,也能很快控制住自己。
这时,一身红衣的高大男子出现在婚房门口,人还没迈入门廊,掺和着隐忍的低喝声传来,“发生了何事?!”
辰王在外人眼中,素来儒雅,他乃天潢贵胄,身份矜贵,可偏生又像民间如玉公子一般,温润的令人昏眩。
他若是动了脾气,那便真的愠怒了。
四名婢女暗暗惊醒,抬眼望向了这位兰芝玉树般的男子,是她们的王爷。
虽然王爷从未表示过会收了她们,可像她们这样的下人,如今正当年华正好,自是人人抱有飞上枝头的渴望。
若是无缘成为王爷的人,她们迟早会被许给王府的下人,便再无翻身可能。
四名婢女可谓是含情脉脉,一腔爱慕之心就要迸发而出了。
这一幕落入了张珺瑶的眼里,不亚于是看见狐狸精当着她的面勾搭自己的夫君。
可辰王在场,张珺瑶不敢继续发飙,可委屈还是有的,她走上前,伸出双手要去握住辰王的手,下一刻,却被辰王避让开了。
张珺瑶愣了一下。
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不疼,可隐隐难受。
满屋子的大喜色,突然就显得苍白了起来。
“王爷?你、你去哪儿了?为何现在才回来?你我还没真正礼成呢。”除却拜堂之外,尚有掀盖头、撒帐、合卺酒、持手剪烛这几桩最重要的仪程。
缺了一样,都是不完美的。
而张珺瑶不允许大婚这一日有任何瑕疵。
今日的酒席已经彻底毁了,还见了血,让张珺瑶心中如何会痛快?
辰王没有看张珺瑶,而是扫了一眼跪地的四名婢女,“你们四个站起来,既然王妃不需要你们,自今日起,你们四人去太妃院里伺候。”
他大抵能够想象的出来,用不了多久,辰王府内宅就会被张珺瑶弄得鸡飞狗跳。
四名婢女如释重负,可又不免觉得可惜,去了太妃那边,能见到王爷的机会就少了。
辰王拂袖,欲要离开。
若非是管事前来通报,他根本不会走这一趟。
辰王过来时,就发现这座院子里多了十数个生面孔。
张家嫁女,陪嫁的仆从倒是不少!
辰王岂会不知,是张相想在辰王府安插眼线。
四名婢女垂首退下时,张珺瑶从愣神中过回神,上前一步双手握住了辰王的手腕。
她仰面看着他,在喜庆光线之下,她的夫君却像是坠入了无尽深渊的悲鸣者,那双凤眸之中映着昏黄光线,那般苍凉与失落,像是行走在黄泉路上丢了魂魄的人。
确切的说,像一个没了芯子的人。
是一具空壳。
张珺瑶的心又是猛然一颤。
辰王冷冷的看着她,若非是这个女子起初假冒是他的救命恩人,萧太妃与张相又岂会擅自定亲!
没有眼前这个女子,辰王或许还有机会明媒正娶自己心悦之人。
辰王的视线像一把沾了盐水的刀子,伤人于无形。
辰王只看了一眼,撇开视线,拂袖转身离开。
他拂袖的动作,撇开了张珺瑶,让张珺瑶几个步子踉跄,痴痴望着男子离开的背影,好半晌还没回过神。
张珺瑶不想承认,夫君不爱她。
半点不爱。
甚至就连恨都没有。
是漠然与无视。
人只有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才会漠然和无视。
那一刹那间,张珺瑶仿佛听见了美梦破碎的声音,可她不承认啊。
张府的嬷嬷走上前搀扶她,“王妃呀,你可得压制些脾气了,王府可不是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