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他这个父皇无能,才导致一家四口颠沛流离。
封衡表面上一直没有流露出愧疚之色,但他很清楚,此番若不能大获全胜,他无颜面对昭昭和孩子们。
寒风从峡谷的方向席卷而来,呼呼作响。
眼看着一场大雪将至。
辰王、沈卿言,你们若是将没养好朕的孩子,朕饶不了你们!
封衡收敛心神,开腔时,嗓音喑哑,“那就智取。既然山寨人马这样庞大,那必定也是势力错综复杂。只要涉及权势,就必然纯在矛盾。”
有矛盾的地方,就必然存在破绽。
只要能找到破绽所在,就很容易攻入腹地,甚至于不费一兵一卒便能达成目的。
十三立刻了然,“皇上,属下这就潜入虎头山调查清楚。”
封衡颔首,“嗯,去吧。”
天际乌泱泱的沉了下来,鹅毛般的雪花纷落,洋洋洒洒,如四月柳絮纷飞。
封衡抬起手,在掌中接入几朵雪花,年轻的帝王,眉目萧索。
再有几个月便是春暖花开之日。
届时,他要让昭昭与孩子们重逢。
这大抵是他眼下能给她的,最好的呵护。
虞姝沐浴好后,就在营帐内歇息,临时搭建的木板床上已铺好兽皮绒毯,生了火炉,封衡不知命人从哪里剪来了梅花,帐篷虽是简陋,但暖和温馨,四处沁香。
外面天阴了下去,封衡没有过来,虞姝也不去叨扰。
她面上虽是不露出焦灼之色,但每时每刻都在想念孩子们,她还是不想给封衡平添负担,这才在他面前佯装如若无事。
手搁在小腹上,上面已不再隆起,仿佛已然恢复了,可她还能感觉到孩儿在腹中捣乱的触感。
真怀念啊。
两个小家伙离开了她的肚子,眼下也不知在哪里飘零。
思及此,虞姝忍不住鼻头酸涩。外面落雪了,这样严冬之日,孩儿可曾吃饱穿暖?
虞姝倒是对辰王颇为放心,可沈大人与阿香姑娘……一想到他二人带走了儿子,虞姝眼皮突突直跳。
她坐在火炉旁,一手撑着额头,垂下眸去,强忍着骨肉分离之苦。
这时,外面传来嘈杂声,虞姝愕然抬首,十五和十七撩开帘子疾步走来,“娘娘,杀手追过来了,不过,咱们的人不在少数,必将对方歼灭。”
虞姝愣了一下,问道:“可是广陵那帮杀手?”
十五如实答话,“应当是,为首之人,还是那个独眼男子。”
虞姝温柔如水的眸子,忽然溢出一抹冷色。
都怨那伙人。
她站起身来,又问,“皇上胜算可大?”
十五,“回娘娘,皇上正打算亲自杀了那个狗东西呢。”
虞姝扫向一旁的长案,“将那件大氅取来,我要亲自看皇上砍了那人狗头。”
十五和十七愣了一下,娘娘素来温柔,此刻突然怒起来,倒也有几分气势,“是,娘娘。”
虞姝不喜杀戮,可那人害了她骨肉分离,但凡孩儿们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会杀人的。
谁也不能动她的孩子。
虞姝出现在打斗现场时,不少人纷纷侧目,只见一身量还算修长的倩丽女子缓缓走来,金红羽缎斗篷衬得本就明艳的面庞更是清丽夺目,她踏着地面的薄薄一层白雪,如逐渐绽放的艳红色牡丹,在一片苍茫天际之下,如此夺目。
美人的眸光是冷的,她怀中抱着一只紫金浮雕手炉,发髻上毫无修饰,面颊不施粉黛,可她出现的那一刻,周遭一切都黯淡了下去,仿佛浩瀚天际只能成为她的衬托。
封衡手中赤霄低低鸣响,他眼角的余光看见了虞姝,一个纵身飞了过来,长袍在雪中划出一抹飒气凛然的弧度。
“昭昭,你怎么出来了?”男人温柔一问。
他手中的长剑正在滴血。
厮杀声不绝于耳。
对方的人数也不少。
看来是有备而来。
就像一月多之前在广陵时那样。
虞姝犹记初见封衡那日,她被他手中的滴血的剑吓坏了,心想着,这到底是多么弑杀成性的人,才能一口气杀这样多的人。
而此刻,还是面对封衡,还是那把杀人无数的赤霄,也仍旧是一路滴着血,可虞姝却再也不怕了。
她明白了杀戮未必一定是坏事。
有时候,只有通过杀戮,才能寻求到最终的安稳。
盛世也是杀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