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来说,长留哥哥名为“六耳”,亦为“六根”。“六根”又生出“二心”来,才会让猴子一分为二,化成两个人。
一人为“本我”,守心,是大圣。
一人为“自我”,守性,是长留哥哥。
对于一位堕入空门的人来说,六根必须除净,所以长留哥哥必须要从猴子的意识里消失。
可惜他白对我说这么多了,因为我朽木一截,压根儿什么都听不懂。
如来将猴子救了。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人,可以甘心为金蝉赴汤蹈火,护他西天取经,又怎会舍得眼睁睁看着猴子死呢?
更何况,猴子早就销了自己的生死簿。即便如来不救他,他想死,好像也不大容易。
意识到这一点时,我正在灵山脚下一座草房的院子里种花草,又采了很多野桃花,酿了好几坛桃花醉。我拎着水壶给一株灵草浇了些水,直起腰时,蓦地发觉自己被猴子诓了。他根本不会死,却害我那时白白为他流了那么多眼泪,又害我求着佛祖救他回魂。
为此,我生了三天闷气。三日后,便吃睡照旧了。
猴子随金蝉走了,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倒在我怀中时的那句“等我”。我还没想清楚自己是否该等他,也没能在他醒来再见上他一面,便被如来请到灵山做客。
我虽答应过长留哥哥,以后离金蝉子远远的,离灵山也远远的。可我对不起他,再一次没有听他的话,竟跑来灵山脚下安家了。
但这也不能完全怨我,毕竟如来佛祖是九天之上的尊佛,他亲自相邀,我下界区区一只小树妖,又怎好拒绝呢?更何况,他出面救了猴子。于情于理,我都该承他这个人情。
猴子尚且不知我被如来带回了灵山。我费尽巴拉点着锅底的火,烧着一锅不怎么美味但勉强能下咽的野菜汤时,一边添柴,一边想着,等猴子取经回来,要登上灵山就必须从我门前经过。到时他若看到我,定会很意外,兴许还会吓一跳。
我不知道长留哥哥是否真的从猴子的意识里消失了,但直觉告诉我,他似乎还活着,活在猴子心底的最深处。猴子明明还活得好好的,长留哥哥肯定也能平安无事。不是说了,他们本为一人么?
“我家大王取经快回来了吧?”一只小猴子拽着我的衣角,仰头问着。
“快了罢。”我道,卸下肩上扛着的一麻袋干草,擦擦额角的热汗。
通臂猿猴笑嘻嘻道:“嘿,大王家里的,你来就来了呗,还带什么礼物,这大老远的!”说着他接过麻袋,打开一看,笑容僵了一下,道:“哟,还是草。咱花果山啥都不缺,草尤其多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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