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瞳孔一缩,骇得险些又要喷出一口老血。挣扎着拉开祁辙的手,本王连咳数声,上气不接下气地呵道:“放、放肆!此乃有悖伦理的大逆不道之举!”
“朕心意已决,谁敢说半个不字!”祁辙冷冷道,冰凉的手指抬着本王的下巴,他眯起眼睛,淡淡地说:“怜卿无须顾忌世人的眼光,只管问一问自己的心。朕决意娶你,你心中可否愿意?”
本王:“臣……”祁辙这孩子八成是疯了。
祁辙很快又松开了本王,天色微白,他差人更衣准备上朝。临走之时留下一句话,“皇叔不必急着回复。既然身子不适,便好生待在朕这里歇着吧。顺便考虑一下朕方才的提议,三日为期。”
别说考虑三日,就算考虑三年,本王的答案也只有一个。于是祁辙前脚刚离开寝宫,本王后脚立马翻身下床,连鞋和外套都顾不得穿,只穿了一件睡觉时的里衣就蓬头垢面地往宫外跑。祁辙方才所言虽然含有将本王软禁之意,他本人却从未有将本王软禁之心。说到底还是本王对不起他,他全心信任本王,本王此刻却只想着怎样才能暂时逃开他,以躲个清闲来理一理他奇葩又偏执的脑回路。
由于祁辙一向对本王偏爱,所以宫中的侍卫见本王如见帝王,十分恭敬。即便本王蓬头垢面神色疯癫又跑得气喘吁吁面色惨白,到宫门前时却没有一人敢妄加阻拦。于是本王顺顺利利出了宫,坐上了回王府的马车。
紧绷的神经猛地松懈,本王拼命吊着的那口气也就随着泄了,立刻感到喉头涌上一股腥甜,白色里衣的前襟上滴滴答答很快便落满了血。全身的经脉好似要断掉似的,一寸一离密密匝匝的抽痛起来,疼得本王冷汗涔涔,倒在马车的软榻上,缩做一团。本王想唤人进来,喉咙却好像被人紧紧扼住,痛得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恍惚之间,本王好像又回到了十四年那晚。
祁辙的生母贵贤皇后崩逝,有刺客入宫,不知是谁推了本王一下,使得本王无意中为当时还只是一名不受宠的小皇子的祁辙挡下一支毒箭。后来,虽然本王命大死里逃生,这些年却因为体内余毒活得生不如死。
在此之前,本王与祁辙没有多少交集,甚至从来不曾注意过宫中还有这样一个面黄肌瘦可怜巴巴的小孩儿。但那晚过后,那小孩儿看到本王为他中箭倒地时眼中焕发的惊恐与震撼、绝望与希望交杂所形成的奇异眼光便深深地印在了本王脑海中,再也挥不去了。
那事过了很久,直到祁辙登基的前一天,他拉着本王的手对本王说:“叔,我不知道还会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像你一样,愿意为护我而豁出命去。不过也不需要了。如今整个天下都是我的,从今往后,换我来护你。”
本王想告诉他,那晚本王并没有要豁出命去救他,不知是哪个混蛋将本王推了出去!但想了想,还是没说。一来是为了本王自身的利益考虑,二是,本王也不忍再伤了他的心。因果,因果。不管事由何因,只要万事胜意,就是好的。
颠颠簸簸一路,半睡半醒间,本王隐约觉得自己被谁打横抱下了马车。府里的下人咋咋呼呼手忙脚乱,传太医的传太医,打热水的打热水,乱作一团。唯有本王栖身的那个怀抱,温暖而又踏实。对方轻轻地,抱着本王就像在捧着一根羽毛,珍视到让人以为是错觉。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终于安静下来。暖暖的阳光从窗口透过,照在本王脸上。本王睁开眼,又被光线刺得忍不住眯起眼睛。这时窗边有个红色的人影动了动,用身体挡住了刺目的阳光。他转过身来,是一张俊到无法描述的脸,赤金的长发微微蜷曲,他整个人都被阳光镀了一层金边儿。
“醒了。”他轻声说,语气听起来像是有那么一点儿笑意,却并不轻松。
本王吸了口气,压下胸口残存的郁闷感,虚弱地笑了笑,道:“你别逆光站着了,从我这个角度看起来,你整个人都是金色的,就像一尊高不可攀的大神。”
“呵,还有精神说笑,看来也没这么糟糕。”他笑着说,终于有了几分愉悦。反身关上窗,只留下一道缝儿透气,他走到床边,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温声道:“既然醒了,先吃药。”
“我不——”本王哭丧起脸,揪着被角往床里侧缩。看到那碗又红又腥满是铁锈味儿的汤药就浑身难受,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得来的偏方,日日熬这种难喝的东西给本王。本王用商量的语气道:“常大夫,您行行好,放过我这一次罢。”
“不行。”常大夫说。若论笑里藏刀,本王若论第二,常大夫绝对是第一唯一人选。每每本王有个什么要求,他总能笑眯眯地说“不”,偏偏又让人生不起他的气来。他单手将本王扶起来坐着,又在本王背后塞了一个枕头。
本王故意冷下脸道:“常留,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给本王喝这等难喝的东西!”他始终笑眯眯的,不肯退让半步,道:“良药苦口,王爷且忍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