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烂英豪终极篇作者:醉雨倾城
第27节
江立也笑:“你不是也告诉苏朝宇你明白了吗?”
“可是发生过的事情没法改变。”
“你不用试图改变它们。你只需要按照最初的梦想一点点努力生活,你会变,你会逐渐忘掉它们,像长大了的小孩不会再畏惧邻居家的大狗。它们会知趣地退到你看不见的角落里,自行风化。”
苏暮宇看著江立。
“他们俩要结婚了,”江立把车挪进车库,“你知道吗,我现在很平静,因为我知道即使有分手说在前面,你心里还是有我一个空间的。”
苏暮宇摇头:“小朋友,不要太自信哦。”
“不不不,”江立说,“虽然你始终可以从苏朝宇那里找到你需要的宠和爱,但是我想,从不以财富多而觉得累赘的波塞冬大人,不会介意从我这里再得到一份,对吗?”
苏暮宇假装不理会对方的笨拙的花言巧语,走了出去。他著急回到房间里睡一个长长的好觉,并期待一个正常安谧的梦境。梦里再不会有崩於天地间的暴雪和惊叫恐惧,他要从刚今天开始试试裸睡,据说那样对健康十分有好处。
绚烂英豪8旌旗盛宴(最终篇)27
布津帝国的首都雁京临海背山,两条交汇的山麓之间就是整座华美的古城区,古城区以正中心的皇宫为尊,两侧按文东武西的规制依次排列著重臣贵族的宅邸。近百年来,帝国实行君主立宪制,皇帝只是名义上的国家元首,因此无论是民主议会、首相府、最高军事委员会或者各个部委,都已经迁至现代化的新城区,原本用於行政的几座宫殿则由皇室出资,改建为招待国宾、举行重要仪式的场所。
夏宫是皇室成员获准保留完整产权和使用权的少数宫殿之一,位於雁京西北郊镜庭海北侧半岛上,依山傍湖,风景如画,乘船顺水而下,可以直达雁京古城区西北的皇後码头,交通十分便利。按照惯例,皇室嫡亲成员在婚礼前的一天,都会分别入住夏宫,第二天一早在湖心岛举行祈福仪式之後,乘船回到雁京,至光明神殿举行正式的婚礼。江扬和苏朝宇的婚礼经皇帝特批,得以皇室婚礼规格举办,因此在黄道吉日前一天午後,两队低调的皇室轿车车队,停在了元帅府门前的广场上。
婚礼的两位主角自然是早就得到了消息,都换了正装坐在客厅里等著。他们的精神都不算好,苏朝宇因为彭耀组织的“告别单身聚会”彻夜未眠,而江扬则被皇室的“考验”弄得身心俱疲,江瀚韬下来准备嘱咐他们几句的时候,才发现江扬环著苏朝宇的腰,江扬枕著苏朝宇的手臂,都睡著了。
这种状况持续了全程,以至於他们都错过了被无数文人歌咏赞美过无数次的美景“镜庭落日”,等到车子转了个弯驶入那条遍植梧桐树的皇室私家路,他们才先後被梧桐花浓郁的香气熏醒过来,相互发了条揶揄的、充满爱意的短信。
江扬把刚刚用手机拍下的风景发给苏朝宇,说:“亲爱的小混蛋,我们错过了一个重要的纪念地。”
苏朝宇当然记得上一次他们到镜庭海的情形──当时彭燕戎还活著,第四军还没有成为基地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彼此还是水火不容的仇敌。苏朝宇为了帮助江扬在那场不见血的决斗中占得先机,到首都最高军事委员状告长官虐待,在听证会上演了一出唱做俱佳的大戏。之後,他们避开耳目,一路飙到这个深秋时节人迹罕至的风景区,在江扬那辆酒红色的跑车里肆无忌惮地相爱。那时的风那麽萧瑟,连湖水的涌动声都显得苍芒空远。哪里像现在,东南风温暖宜人,鲜花满路?
苏朝宇忍不住幸福地勾起嘴角,手里却飞快地回复:“滚,万恶的长官啊!”
苏朝宇没有试图摇开左边的车窗,江扬也没有试图摇开右边的车窗,车队中间这两辆黑色的轿车不急不缓并肩而行,直到一个分岔路口,苏朝宇向东,江扬向西,但短暂的分别只是为了明日的相聚,这一辈子,他们都会在一起,生死相随。
第二天一早,也就是举行婚礼的当天,苏朝宇不到三点就被室高级侍从官彬彬有礼地叫醒了,虽然前一天睡得很早也很好,苏朝宇还是在彻底清醒过来以前,就被侍从们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然後套上了定制的白色丝织长袍──这是布津帝国的传统服装,苏朝宇上一次穿它是在中学的舞台剧里──当时他演一位即将奔赴战场的将军,正与庄奕饰演的爱妻诀别。凌晨时分,窗外还是一片漆黑,形式古雅的琉璃灯发出柔和而温暖的金色光芒,与身上滚金边的白袍一样,构成了时光的背景,十数年光阴扑面而来。有那麽一瞬间,苏朝宇恍然觉得自己仍然是那个卓然又忧郁的少年,已经穿好了戏装,将要走上舞台,他爱的女孩正等著他,爱他的父母已经在前排就坐,而远方的苏暮宇,还不知所踪。
训练有素的侍从官半蹲下身子,给苏朝宇系上金缎缀白玉的腰带。他凝视镜子,努力露出一个最灿烂的笑容,妈妈说,苏朝宇笑起来的时候,像爸爸年轻时一样阳光,爸爸似乎也说过,朝宇呀朝宇,你的眼睛真像你妈妈,那麽温柔那麽美。那一刻,这面硕大的古董镜子仿佛有了魔力,朦朦胧胧映出父母的身影,父亲穿著他最好的军礼服,胸前别著闪闪发光的勋章,而母亲也是她生病之前的样子,端庄、温柔、美丽,他们手挽手站在他的眼前,笑容骄傲而满足。
逢魔时刻,瞬间永恒。
苏朝宇没有流眼泪。他仍然微笑,他知道过去的终究已经远去,美好的一切从未在心中消弭,那样爱著他的父亲和母亲,会在天堂一直守护著他和暮宇。他们能够分享他的快乐,感知他的幸福,他贪婪地瞧著他们的笑容,在心里低声说:“爸爸妈妈,请放心,我和江扬,会一直这样,彼此守护,共度一生。”
天亮而未亮的时候,苏朝宇跟随司礼的侍从官,踏著布置好的红毯,走出寝宫,沿一道汉白玉拱桥走到湖心岛。另一侧,同样穿著白色长袍的江扬也从另一条拱桥走来。迎著第一缕天光,他们并肩在岛中心的泉眼里用金镶玉的水瓢取了一瓢水,一起注入青玉甕,司礼的神官说,这是取“弱水三千,只饮一瓢”的意思。接著,他们又被分开安置在用珠帘隔开的湖心亭的两侧吃早饭。早饭是皇室御厨用青玉甕中的水煮的白粥和酸甜苦辣四味小菜,御厨的手艺当然无可挑剔,只是对於每天早晨要吃一顿正餐的前陆战精英赛总冠军来说,这些放在小如调色碟的餐具里面的食物,实在是太少了!何况一直服侍他的那位侍从官还站在身後,只要苏朝宇试图夹走碟子里的最後一根黄瓜条,或者喝光碗里的最後一勺粥,就在他耳边低声地念:“吉庆有余──”弄得苏朝宇只能悻悻地放下筷子,隔著珠帘用目光强暴他一如既往英俊的爱人,试图靠“秀色可餐”这句成语骗过愤愤不平饥肠辘辘的肚子。
江扬就像是听到了苏朝宇霍霍的磨牙声,侧头揶揄一笑,假装无意地、小口小口地继续享受他的粥,弄得苏朝宇十分想掀开帘子闯过去,把江扬桌上的东西都抢了。当然他只是想想而已,表面上,苏朝宇维持著优雅得体的坐姿,目不斜视地看著东方,假装观察日出後湖面上成群的水鸟──噢,镜庭海的野鱼是多麽鲜美啊……
绚烂英豪8旌旗盛宴(最终篇)28
早晨七点半,苏朝宇和江扬一起登上了皇室的豪华游艇,在宽大的船舱里隔著屏风坐著,穿红绸衣的少女弹著凤头木琴唱古老的调子,苏朝宇只听懂一句“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依依呀呀,反反复复,像根细巧的丝,直扎到人的心里。分明知道几个小时之後,他们会在全国甚至全世界电视观众的注视下宣誓结合,苏朝宇还是有种现在就拥抱爱人的冲动,一曲结束下曲未开的时候,苏朝宇忽然开始吹口哨,简单明快,几乎没有旋律只有节奏,反复两次;然後他听到回应,江扬用船长的老风琴弹了几个小节。他们的旋律不同节奏相同,短短长长用摩斯码说“我爱你”。凭借这些最简单的代码,受伤的江扬在废墟中等到了救援;凭借对生命对彼此的眷恋和执著,苏朝宇死里逃生。这麽多年,长长短短,短短长长,每一段的生命里,都有爱都有彼此,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到达皇後码头的时候是早晨8点27分,皇室仪仗队已经准备好了双方新人乘坐的金马车。江扬的伴郎程亦涵、陪傧凌寒,苏朝宇的伴郎罗灿、陪傧吴小京都骑著白马列在车旁等候。警戒线外,无数记者架设好了长枪短炮,严阵以待。
江扬和苏朝宇并肩走下舷梯,乐队立刻开始奏明朗欢快的曲子,闪光灯一直亮个不停,苏朝宇忽然想起那个关於婚礼的梦:当时梁丽征还没出走,他和江扬还不是婚礼的主角,可是现在,梦中的一切竟己成真──只不过没有康源──那个老实巴交的男人永远埋骨异国他乡,再也不会露出那种腼腆的笑容,给他敬礼,说:“祝你幸福,班长。”
苏朝宇仰望晴朗的天空,迪卡斯决战前,查图尔岛上47名官兵的面容仍在眼前,他们每个人都那样年轻,在异国的土地上,一起笑。
几分锺的拍照之後,江扬和苏朝宇分别上车,那两辆童话中才有的金南瓜马车徐徐开动,拉车的是四匹一模一样的白马,都有过膝的波浪长鬃。穿红制服的马车夫戴著白手套,松松拉著缰绳,像是根本没有赶马,马儿却在记者们频繁的闪光干扰、围观民众时不时发出的喧哗声中走得轻快平稳,显然人和马,都受过极严格的训练,素质堪称千里挑一。
对於身高接近一米九的两个人来说,马车内的空间只能算是刚刚好,为了方便记者们报道拍摄,也为了给周围民众比较好的围观体验,苏朝宇和江扬都已经演练过多次标准的坐姿,甚至能偷偷发短信而不被察觉。苏朝宇对江扬说:“亲爱的,小心你的水晶鞋。”
江扬对窗外民众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微笑,恶狠狠地回答:“午夜十二点,你等著!”
苏朝宇欢乐地舔舔嘴唇,简直按捺不住要一直按快进结束这场繁复的婚礼,直奔主题。可是他还真舍不得放弃这个和全世界宣布他们爱情的美好时光,纠结矛盾中,他对民众们招了招手,跟拍的转播车立刻把苏朝宇八颗牙齿的笑容传遍了布津帝国的每个角落。
两辆马车在仪仗队的护卫引领下,在皇後码头站前广场绕了三圈,随後江扬的马车出东门,按顺时针方向绕古城区行驶,而苏朝宇的马车则出西门,按逆时针方向绕行。整个城区已为这场空前盛大的婚礼做好了所有的准备,街道分段戒严,数以千计的军警出动维持秩序,与其他任务不同的是,每个人胸前的皇家警徽旁,都别著一朵象征爱情的红玫瑰。古城区的面积相对不算大,马车不急不缓,差不多半小时以後,江扬和苏朝宇同时到达了光明神殿。
光明神在这个国家的神话传说里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历朝历代的君主都将其奉为守护神,帝国的许多地方都有大大小小不同规制和等级的光明神殿,首都的这一座是整个帝国规模最大、等级最高、神职人员最多的一座,位置在雁京古城区的东南──按照创世传说,这是帝都的鬼门所在,需要神力护佑。这些年来,虽然很大程度上这里已经成为百姓朝圣、观光的地方,但是每有大事,皇室均会派专人司祭,同时,春秋两节亦有大型巡游表演,几乎已经成为了布津一景。除此以外,皇室嫡系成员、四大法王及其子女、七大家族族长及其继承人按照传统也都会在这里举行成人礼、婚礼、袭爵、加冕等重要仪式,江扬和苏朝宇的婚礼也不例外。
光明神殿是整个雁京古城区东南部最高的建筑,占地面积是皇宫的一倍,始建於一千六百年以前,後来不断加固、维护、扩张,一度甚至成为整个首都的标志性建筑。只可惜因为数十年前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神殿的前半部分几乎完全被毁,直到十年前才由皇室出面,聘请数位布津帝国国宝级的建筑师、雕塑家、画家共同设计重建。现在,整座神殿仍然由一道完美的椭圆形高墙环绕著,四周遍植高大的苍松翠柏,神殿主体由纯白的大理石筑成,穹顶覆盖纯黑的墨玉瓦。天气好的时候,映著碧蓝的天空和明媚的阳光,就显得格外壮阔恢弘,而天气不好的时候,有那麽一丝湿漉漉的雨,又显得非常温柔,就像是水墨染成的人间仙境。
江扬和苏朝宇正式举行婚礼的地点在中心神殿的前厅,等级仅次於皇帝加冕、大婚用的正殿。此刻,骑兵仪仗队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神殿大门的两侧,洒满红玫瑰花瓣的红毯从门口直通入神殿内部,苏朝宇一下车,就差点被花香呛个喷嚏,下意识地想揉揉鼻子,可是闪光灯霹雳啪啦地此起彼伏,於是他只能化“揉鼻子”为“招手”,还附送了一个陆战精英赛冠军傲然又亲善的笑容,配合他那张英俊极了的脸、那双美如最璀璨的宝石的蓝眼睛,不知道有多少小女生要在电视机前为他尖叫呢。
江扬是多麽想大笑啊,可是他那张英俊的脸上还是只有那麽得体那麽温暖的微笑,苏朝宇显然分辨出了琥珀色眼睛里面藏得很深的揶揄,却苦於不能立刻冲上去踹两脚,还只能故作正经地跟他并排走。脚下这条通往中心神殿的甬道高出地面近两米,宽近二十五米,长度更达到了惊人的近四百米,遥遥望去,那雄伟的主殿就像是建在云深之处。婚礼之前,为了敲定吉时,且方便电视拍摄,他们之前已排练过至少三次,只不过当时没有穿这样繁琐的传统长袍,地上也没有撒这麽多新鲜的花瓣。习惯了龙行虎步的前陆战精英赛总冠军不得不放慢脚步,以防飞溅的花汁血溅长袍──那实在是太狼狈了,还会被基地那群毒舌党用“踏花归去马蹄香”这样的句子损一辈子!苏朝宇想著,不免用余光去瞥身边的江扬或者是他的伴郎程亦涵陪傧凌寒,发现这三位贵公子也走得小心翼翼,反倒是擅长太极拳的武术冠军吴小京和平时一样步履轻快,让人不得不感叹传统技艺的博大高深。
甬道的尽头有一道御用工匠精心扎制而成的装饰门,上面层层叠叠缠满了江家家徽上标志性的金粉百合,以及苏朝宇和苏暮宇挑的异域蝴蝶莲──这是一种幽蓝色的旱地莲花,都是并蒂生长,用来代表苏家海蓝色头发的双胞胎最恰当也没有了。双方的主婚家长就等在这里,江扬这方面,自然就是他的爸爸江瀚韬元帅,而苏朝宇则不得不接受了第四军现任军长、帝国最年轻的少将彭耀作他的家长──向来狂放不羁的头狼彭耀今天显然特意穿上了盛装,全套妥帖的纯白色军礼服,左襟簪一朵鲜红的洛兰花。敏感如江扬,立刻意识到这意味著彭耀已经得到了朱雀王世子的身份,哪怕那些心有不甘的裴姓亲眷仍然没有放弃夺位的企图。
这种皇室级别的布津传统婚礼非常繁复冗长,清晨夏宫祈福仪式之後,经过短暂的巡游,到达神殿,在进行正式的宣誓和祝福仪式之前,新人必须得到家长的许可、告诫及祝福。两个人并肩走到花门前时,台阶上皇室的乐队渐渐停止了演奏轻快悠扬的小夜曲,现场所有的转播机都对准了一对新人,观礼的宾客们也停止了交谈和喧哗,整座神殿忽然安静下来,甚至连风吹动树枝树叶的声音都能听见。穿制服的司仪大声地宣布,拜亲礼开始。
江扬和苏朝宇撩衣单膝跪下,先拜江瀚韬,请求父亲准许他们的结合,然後江瀚韬按照传统给他们三杯茶。第一杯是西南边陲特产的一种烘焙茶,味道浓酽,初尝极苦,余味却是清冽香醇,用一只极小的竹根挖的茶杯盛著,意为告诫新人,人生苦境,举步维艰,两个人结合之後,需相携与共,同闯难关。江扬恭谨接过先饮一口,然後递给苏朝宇饮尽。第二杯则是由巧克力、炼乳、桂花、坚果仁为辅料,冲当年早春新茶制成的,味道极为甜美芳香,盛在影青刻瓷的大碗里,寓意苦尽甘来,福寿无尽。仍然是江扬先接过来,抿了两口,递给苏朝宇。这一大碗滚烫甜蜜的饮料瞬间就抚慰了苏朝宇饿得瘪瘪的肚子,他大口饮尽,还满足地舔了舔嘴唇。第三道茶盛在不大不小一只雕鸳鸯并蒂莲的玉杯里,主料是最上好的陈年发酵熟茶,颜色绛红,口感细腻,里面额外添加花椒、姜片、桂皮、芝麻等等,再用蜂蜜调味,一杯之中,集合了酸甜苦辣诸般滋味,代表的是历尽千帆後的人生,幸亏之前已经尝过好几次,要不别说苏朝宇,就算是江扬,也会当场吐出来。
饮茶之後,他们站起来与父亲一一拥抱,然後走到彭耀面前,重复了一次行礼、饮茶的过程。只不过这一次是苏朝宇先喝,再递给江扬。鉴於刚刚江扬把甜茶都留给自己而怪味茶几乎饮尽的体贴行为,苏朝宇虽然饿得要命,可是却只是很克制地抿了两口甜茶就要递过去,却瞧见江扬眼睛里那种无声地鼓励,凭著多年在一起的默契,苏朝宇知道江扬是跟他说,喜欢都喝了也没关系,只要象征性地留一点就好,苏朝宇当然不客气,当下又喝了两大口。待到第三杯怪味茶的时候,他亦秉承这种方法,准备自己都灌了,只留一点给江扬,只可惜中间喘口气的功夫,手腕一麻,那只杯子不知怎地就跳到江扬的手里去了,後者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都是揶揄,随即把大半杯都灌了进去,动作潇洒、表情从容,末了还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让记者们拍了个够本。
近在咫尺的彭耀自然把他们这些小动作一一看在眼里,所以拥抱江扬的时候格外不友好──狼崽子恶狠狠地抱紧江扬,恨不得咬下他的耳朵:“喂,你敢对不起苏朝宇,试试看!”不过面对苏朝宇,他总是温柔得多:“你记著,江家护不住你的时候,我总会在这里……”
一句话甚至没有说完,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有种难得一见的温柔,他真的戴了苏朝宇送的那对狼头的袖扣,可是抱著苏朝宇的时候,他拿枪的手居然在微微颤抖。苏朝宇只是微笑回答:“我都明白,谢谢你。”
恍惚中彭耀想起雪伦山会战以後的那些日子,他们在冰天雪地的世界里,并肩坐在简陋的指挥所地面上喝啤酒,苏朝宇的长腿一伸一曲,就像是当年他第一次看到他坐在杜里达那棵高大的梨树上的时候。苏朝宇说,你始终值得比我更好的人,用一生爱你,视你为生命中的唯一。
不,彭耀想,世界上有那麽多人会爱我的地位、我的权势、我的财富、我的能力、我的外表或者我的一切,可是都不是你。
这麽多年过去,还是春天,风依然温暖,布津首都的阳光与杜里达一样灿烂,天空蓝得耀眼,炽烈的红色玫瑰代替了大片大片雪白的梨花,风吹过的时候,地上那些玫瑰花瓣纷纷打著旋,就像是整条涌动的河流,把苏朝宇送到他面前,却又带走。苏朝宇那头湛蓝如同天空般的长发早已剪短,身上滚金边的白色长袍衣袂纷飞,袍角不可避免地溅上了少许斑斑点点玫瑰的汁水,旁人或许会显得有些邋遢尴尬,可是他却毫不在意,哪怕有数以万计的人正通过电视转播对他评头论足,他还是可以那麽傲然泰然地微笑。
这就是苏朝宇,独一无二的苏朝宇,被那麽多人深深爱著,却只爱江扬一人的苏朝宇。
彭耀放开他,眼睛里有藏得很深的不舍:“祝你幸福,我的朝宇。”他伸出左手,自自然然地挽住了苏朝宇的右手,那只手上暂时还没象征神圣婚姻的戒指,可是,马上就会有了。
绚烂英豪8旌旗盛宴(最终篇)29
此时,乐队已经重新开始奏那首古老的婚礼进行曲,江瀚韬也挽起了江扬的手,他们一起踏著红毯,沿九十九节白玉石阶走上高高的神殿。四个人都走得很慢,中间的两个主角自然是沈浸在幸福的情绪里无可自拔,而左边的江瀚韬和右边的彭耀则都有点无可抑制的悲伤惆怅。对於渐渐老去的父亲而言,助产士把琥珀色眼睛的儿子从产房里抱出来,仿佛就是在昨天;对於年轻的朱雀王世子、第四军新任军长而言,那一份改变了他整个少年时代及大半个青年时代的感情已经到了不得不放手的时刻,父母的感慨和少年的痴恋在这一刻殊途同归──他们都下意识地,握紧了新人的手。
神殿内部早已经为这场牵动了数万人的婚礼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受邀参加婚礼的双方亲属、各大家族代表、外国贵宾分部就坐,每一张丝绒扶手椅上、每一枝擦得发亮的烛台上,都缠绕著盛放的金粉百合和异国蝴蝶莲,穿白色羽衣的童声合唱团唱著欢快的赞美歌,十五对穿长袍的神职人员分立两侧,每个人手里都捧著一件串珠嵌玉的奢华法器,意在为新人祈福。
苏朝宇和江扬在门口停顿了片刻,司仪宣布新人入场,掌声雷动,乐手们都玩命地拉著曲子,可是没有人要听,所有的眼睛都盯著站在门口的那两个高大、英俊、气质卓然的男人,那目光并不一定都那样友好,也有好奇或者努力掩饰的不屑和鄙视。江扬侧头瞧苏朝宇,苏朝宇也正好瞧著他,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甜蜜又默契的眼神,随即都微笑了──属於他们的时刻,马上就要来临。
布津帝国最具权威的大法官从前排的贵宾席站了起来,向观众鞠躬致意後,站到了神坛左侧的副位;接著,布津帝国的皇帝本人自神坛侧面的帷幕後现身,他美丽优雅的皇後正挽著他的手臂,所有的人都站起来向这位睿智、果敢、深不可测的帝王致意,全套的大礼服完美地勾勒出了他保养极好的颀长身材,那双敏锐如同鹰隼的眼睛就算在那顶嵌满宝石的皇冠映衬下,也丝毫不显逊色。
皇帝与皇後在主婚人的位置上站定以後,乐音渐渐弱了下去,光明神殿的现任主神官才走了出来。他比江瀚韬大二十岁,看上去却像只有五十几岁的样子,动作仍然敏捷、准确,等他在神坛後面的主祭位就位以後,江扬和苏朝宇就在司仪的指挥下,沿著地上的红毯,走近神坛。江瀚韬和彭耀把他们交到彼此手中,然後分别退开,回到亲属席就坐。苏朝宇用余光看到,苏暮宇就坐在江铭身边,正对他微笑,那双一模一样的蓝眼睛里,都是满满的祝福,和,那麽一点点落寞的羡慕。
苏朝宇觉得心都要揪起来了,一时也没有听见司仪说什麽,发现身边的江扬正用慢放镜头般的动作下跪──这显然是为了等他,他连忙愧疚地跟上节奏,低著头专心听指挥。
此时皇帝已经毫不吝啬地给予了他们无保留的祝福,并且请神在人间的代言,也就是主神官为他们取得神的祝福。主神官自然遵命,於是开始念一段很长很长的祭文,词语华丽语调优美,只可惜除了专业人士,谁也听不懂。末了,江扬和苏朝宇终於获准起身,穿白袍子的年轻神官给他们递上誓言笺,在光明神、人间帝王、亲朋好友、以及数以万计的电视观众面前,庄严地许下一生的誓言──那些刻在玉板上又用黄金镶嵌的字让苏朝宇、甚至江扬这种早习惯了当众演讲的人有种久违的激动的感觉,他们几乎是看著彼此的眼睛说那些美丽的词句:
与千千万万人之间,我们彼此相爱,愿用一生的时光,相互扶持,共度贫穷、共享富贵;在平安喜乐的岁月里相知相许,在动荡艰辛的日子里相随相守;无论身份、地位如何改变,无论彼此的容颜如何被岁月消磨渐渐失去今日的光彩,我们永远不离不弃,生死相随,海枯石烂,至死不悔。
玉板上预先已经刻好了他们的签名,司祭递上银制短刀,他们同时割破了自己左手的无名指,把血滴在签名上,接著用食指按後面的一块小小的特制印模,算作画押──许下了,就一辈子不能後悔,苏朝宇侧头瞧著他专心致志的爱人,真想扑过去吻他──布津历377年,暮春,他们在边境基地的中心广场相逢,他还不知道他的长官早已摩拳擦掌,准备好了要将他驯服;而他的长官还不知道,被驯服的其实是自己那颗孤单了那麽多年的心。
就这麽套牢一辈子,他们肩并肩,背对背。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从直升机上纵身跃下时的恐惧和不舍;他永远也不会忘记海神殿的甜蜜与绝望;他记得他们那些时光,记得他那麽绝望地守在他消失的地方,握著他的“遗物”却等到了他的回归;他们曾经争吵,任性、粗暴地彼此伤害,也曾经在众人面前,毫不介意地表现深藏内心炽热的情感,更多的时候,他们彼此温暖,纵然这世界冰天雪地,只一如故我。
江扬感受到苏朝宇的注视,他侧头微笑,永远泰然无波的眼睛温润朦胧,苏朝宇确定那些温暖的、辛酸的、难过的、快乐的往事也击中了神一样的指挥官,让他变得柔软而感性。
该死的,什麽时候才可以亲吻?
苏朝宇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好像这样就能抑制扑过去的冲动。江扬闭上眼睛,近乎虔诚地轻吻他的誓言笺。苏朝宇听到他心里那些柔软的情话,立刻觉得耳朵都烧起来了。
主神官终於宣布新人可以交换戒指,两个漂亮如同瓷娃娃的穿白裙子的小女孩捧著放戒指的银盘从厚重的丝绒帷幕里走出来,银盘子里堆满金粉百合和异域蝴蝶莲,中心别致的丝绸底座上,用江瀚韬送的那对彩钻制成的婚戒熠熠生辉。它们彼此吸引,彼此守望,就像是苏朝宇和江扬相互凝视的眼眸。主神官说:“你们已经在光明神的面前结合,请亲吻你们爱的人,祝你们永远幸福……”
话音未落,苏朝宇和江扬已经无可抑制地紧紧相拥,近乎虔诚地吻著彼此,深深的、用尽全力的,就像他们毫无保留的爱。
远远的,江瀚韬握著妻子的手,在议会叱吒风云的女强人首相在丈夫的怀里泣不成声,而另一侧,未来的朱雀王殿下固执地望著高高的彩色玻璃窗,灰蓝色的眸子睁得发痛,可是他不肯眨眼,不能回头。
这不是他们的第一个吻,肯定也不会是最後一个,甚至不是最激烈的或者最平淡的,可是这一定是被最多人注视的吻。江扬闭上眼睛,双臂紧紧环著苏朝宇的腰,皇室乐队卖力地拉著庄重严肃的曲子,他却有种腾空而起的幻觉,包括责任、家族荣耀在内的全部束缚暂时离他而去。他恍惚间记得自己曾经那麽决然地推开了面前的爱人,记得自己曾经像偷情一样和他约会,记得那些因为种种顾虑而显得生涩的爱。那样的自己坚硬、冷静却显得那麽陌生,好在,他有苏朝宇──固执地守在情感的荒漠里,用心血浇灌爱情小苗,始终不离不弃的苏朝宇,他最爱的苏朝宇。
这一吻在贵宾雷鸣般的掌声中结束,江扬放开苏朝宇,却忍不住又侧头,用嘴唇轻轻蹭了一下苏朝宇的鬓边,在他的耳边说:“谢谢,我的朝宇,我爱你。”
苏朝宇笑容更胜,理所应当地明白江扬所有的心事,凝视著江扬的眼睛,低声回答:“你是受欢迎的,亲爱的,老混蛋。”
江扬也笑了,望尽千帆走过那麽多路,他们终於修成正果。苏朝宇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两个相爱的人十指紧扣,他们都知道,从今天,不,从很久以前开始,他们的生命线就早已紧紧相连,这样幸福的羁绊,两个人都已经等待了太久、守望了太久。
绚烂英豪8旌旗盛宴(最终篇)30
之後,他们牵著手走出神殿,接受亲朋好友以及所有受邀观礼的贵宾们的祝福。苏朝宇惊讶地看见陆林。纳斯陆家在迪卡斯一役之後,已经作为纳斯方面的代表著手协调双方合作开采海上石油的事务,而曾经有多年布津生活经历的陆林自然是最佳的负责人。他们一家於月前回到了布津,庄奕甚至还代表他们全家,给苏朝宇寄了一张明信片。这一次,纳斯陆家的二公子自然也受邀参加这场皇室级别的世纪婚礼,亲自签过每一张喜帖的苏朝宇当然知道,可是他没想到,陆林不仅仅亲自来了,还带著他美丽的妻子庄奕,他们身边,跟著一个六七岁的少年,穿一丝不苟的白色小礼服和擦得!亮的小皮鞋,表情安静而若有所思,与几年前在纳斯陆家所见一样──这个叫陆晨的孩子,有一双不会笑的眼睛。
江扬注意到苏朝宇的失神,对身边的程亦涵使了个眼色,後者立刻得体地帮他请走了身边几位“惋惜不已”的贵夫人,琥珀色头发的指挥官小声问他的爱人:“要我陪你过去吗?”
苏朝宇紧紧握著江扬的手,一时不知道要摇头还是点头,他的爱人长官替他下定决心:“走吧,我们一定要去打个招呼的,不管是为了她,还是为了你。”
一别经年,庄奕还是一样美丽端庄,挽著她丈夫的手臂瞧著他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有不能言说的复杂情绪。苏朝宇和江扬一走过去,陆林就迎了上来,江扬立刻跟他握手,然後两个人就十分默契地走到几步以外的地方寒暄去了,庄奕瞧著他们的背影笑起来,虎牙、酒窝,一如当年的熟悉,她调皮地指指苏朝宇手上的戒指,又指指江扬的背影:“原来你的‘生死相随’,不是‘她’,而是‘他’。”
苏朝宇咬著下唇微笑,牙齿整齐健康,像是闪闪发亮的贝壳,令他显得那麽调皮那麽满足又那麽性感,正是庄奕熟悉的样子。她一时不禁怔住了,一颗心百味交集,再品不出酸甜苦辣。苏朝宇轻轻叹了口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曾经向她保证,等他们结婚的时候,一定请她来参加婚礼,不过当时他以为这不过是说说而已他,无论是他或者江扬,都甚至从未设想过会有那麽一天,他们可以这样大张旗鼓地向全世界宣布他们的爱情,简直是做梦都梦不到这麽好的,就算梦到了,也会变成噩梦!如今,站在这帝国最壮观华美的神殿高高的白石台阶上,阳光灿烂明媚,天空一片澄净,在他曾经挚爱的女人面前,苏朝宇抬起左手,轻吻他琥珀色的钻戒:“小奕,我一直盼望著有这麽一天,我能够告诉你,江扬,是我的爱人,我们已经决定共度一生。”
庄奕为这样的话瞬间就红了眼眶,所有假装轻松的盔甲立刻消失不见,她毕竟是女人──曾经用生命中最美丽的年华深深地爱过眼前这个男人的女人,苏朝宇就这样光明磊落地站在她的面前,告诉她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幸福。这在某种程度上,是对她当年“背叛”最彻底的宽恕和原谅,她下意识地搂紧了儿子的肩膀,勉强微笑:“我为你而感到幸福,朝宇……”
陆晨那双酷似母亲的眼睛里有一闪即逝的敌意。苏朝宇确定他妈妈已经捏疼了他的肩膀,可是这个孩子仍然淡淡地没有什麽表情,反而得体地抽出亚麻手绢递给母亲,没有一句话,连呼吸都轻得几不可闻。苏朝宇忍不住多看了他好几眼,陆晨却只是在最初瞧了他一眼,就立刻垂下了眼睛,谨慎而有礼貌,只是有种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意思,一点也不像八面玲珑的陆林,或者,活泼热烈的庄奕。当然,苏朝宇更是一点也看不出这个孩子跟自己的相似之处,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如果他真的是他的儿子,他一定很头疼!
庄奕努力控制自己的失态,很快冷静下来,她转过头,给苏朝宇介绍:“我的大儿子,陆晨,你曾经见过的。晨,这是苏叔……”
“苏舅父,您好。”陆晨不著痕迹地拦了母亲的话,淡淡地瞧了苏朝宇一眼,似笑非笑。他的眼睛或者下巴的线条像极了庄奕,可是苏朝宇找不到任何可以称为“熟悉”的神情。何况“苏舅父”这个称呼实在太微妙,很显然绕过了陆林,而又不是单纯的“舅舅”,但却也可以解释为贵族的刻意高雅。
苏朝宇的头立刻就大了,不知道怎麽回答,幸好江扬人在远处却始终把心放在他这边,见他尴尬,立刻叫伴郎罗灿过来解围。顶著一头紫罗兰色卷毛的年轻上尉一路小跑冲过来,一根手指敲敲自己的手表:“师兄,巡游的时间快到了,指挥官在等你换衣服。那个……”他瞧著庄奕,差点把“嫂子”叫出声,好歹想起了如今的情境身份,及时刹车,只是吐了吐舌头,就不说话了。
庄奕笑著表示理解,苏朝宇又瞧了陆晨好几眼,可是今时今日,她既然无意向他解释,他又怎麽能打扰她的家庭?所以他只能退了半步,欠身离去,陆晨优雅地回礼,依旧那样淡淡微笑著:“苏舅父,再会。”
苏朝宇一路冲进更衣室,还没来得及告诉江扬他所受到的“惊吓”,向来进退有度的贵公子爱人突然变身禽兽,大力把他按在墙上强吻。苏朝宇的脑子一片空白,因为吃惊而微微张开的唇被江扬热情地封住,接著,一块香滑浓郁的巧克力被顶了进来。在这样一个高强度、没补给的早晨,真是雪中送炭,苏朝宇满足地闭上眼睛,下意识地想环住江扬的腰,岂料後者却滑了出去,让他扑了个空。江扬轻佻地拍了拍苏朝宇的臀部,笑吟吟地在他耳边说:“我要吃掉你,但是不是现在,乖乖换衣服去,我的小混蛋。”说完,还坏心眼地轻咬了他的耳垂,弄得苏朝宇浑身酥麻,简直想立刻扑上去把江扬剥光了──小样儿,一对一,谁吃掉谁还不一定呢!苏朝宇恶狠狠地嚼著嘴里的巧克力,一面乱脱身上繁冗的传统长袍一面用目光强暴在脱这种衣服方面,显然比他熟练多了的江扬。琥珀色头发的指挥官十分享受这种注视,不仅时不时挑衅地瞄一眼苏朝宇,还用优雅的动作,把柔韧健美的身体线条尽可能地展现给苏朝宇看,弄得苏朝宇的脸都红了。
江扬脱完的时候,苏朝宇还在跟那条制作精美系法繁复的嵌玉金腰带作斗争,样子实在太可爱了,以至於江扬忍不住放下手里的军礼服走过来,按住苏朝宇的手,说:“放松,我来。”
能指挥千军万马、让基地十万官兵都觉得亲切和安全的声音里带著不能抗拒的魅力,苏朝宇立刻听话地放开手,勾起嘴角坏笑:“如此这般,就辛苦娘子了!”
江扬不轻不重拍了苏朝宇的屁股一巴掌,笑骂:“你个小混蛋!”说完就半跪下身子,细细解开被苏朝宇拽成死扣的腰带,神情专注又一往情深,末了还轻轻地吻了一下苏朝宇漂亮极了的八块腹肌才站起来。苏朝宇真是受不了这种要命的小浪漫,简直想不管外面有多少人等著,直接拖了爱人上床滚床单去。江扬点了火还一脸无辜地耸耸肩,特正经地开始对著镜子穿他的礼服,最後认真地整了整军衔和绶带,顺便对镜子那头的苏朝宇丢一个调戏意味极浓的、长官似的眼神。
苏朝宇多麽想大笑啊,三下两下就穿好了军礼服,然後伪装正经地整理著装,给江扬敬了个无比标准的军礼,大声报告:“报告长官,本队应到一人实到一人,列队完毕请指示!”说著自己都撑不住,不得不紧紧憋住一口气,免得笑出声来破坏了这麽假正经的场景。江扬居然没心没肺地还礼,手放下来的瞬间就直捅苏朝宇肋下的痒痒肉,苏朝宇大笑还手,於是两大高手象征性地过了几招,江扬瞅准机会把苏朝宇拢在怀里,安抚亲亲脸颊又碰碰嘴唇,苏朝宇心里乐开了花,瞅准机会就咬了爱人一口。正闹著,江扬的手机响了,是程亦涵发来外面由江元帅、首相、彭耀、皇室发言人共同出席的婚礼新闻发布会的实况消息,等结束之後,他们就要乘车在城区巡游,接受民众的祝福,而傍晚则要在皇宫举行大型的晚宴,跳舞、喝酒、假装跟所有人都很熟、眼睁睁看著无数美食却必须伪装矜持地不动筷子,还要一直折腾到深夜……
苏朝宇想著就开始头疼,歪在江扬怀里耍赖,无辜地眨巴眨巴那双漂亮的蓝眼睛:“亲爱的,你知道,我前阵子才盖了国旗……现在还不那麽舒服……”
江扬一眼就看穿他的小伎俩,作势要抽他,苏朝宇一点也不害怕,纸老虎长官特无奈地用两根手指轻轻地掐了掐他闪著健康光泽的脸颊,另一只手拎起小茶几上那个折成船型的茶色纸袋:“哪,贡品拿去,乖乖给我撑到晚上,有你好处……”
苏朝宇立刻乐颠颠地收了,不出意外,里面是四只漂亮的烧麦,半透明的水晶皮,一个里面一个大虾仁,鲜美无比,更神奇地是,居然还是热的!从清晨起就一直处於半饥饿状态的苏朝宇眼睛都亮了,两下就干掉了三个,最後一个咬下一大口却又生生停住,转头征询地看著江扬:“你吃了吗?”
江扬正用手机跟程亦涵核对下面行程的时间,闻言头也没抬:“刚刚特意叫家里给你做的,早晨那餐,我吃得很饱。”说完揶揄地瞥了苏朝宇一眼,後者立刻报复性地开始磨牙,江扬忍不住又笑,递过自己的手帕:“你小心礼服!”
苏朝宇得意洋洋,因为自从昂雅之行以後,他深刻地意识到跟著江扬,就少不了要穿很久很久正式极了的礼服,所以特意练习过穿著礼服吃东西喝水的技巧,绝对可以快准狠稳干净安静地干掉这几个小烧麦,吃完了还特夸张地打了个饱嗝,舔舔嘴唇,像只满足的猫。江扬忍不住亲了他好几下,还把程亦涵准备的热可可给他喝。
缠绵了不到五分锺,程亦涵就来敲门了,江扬和苏朝宇牵著手并肩走出去,此时,包括皇帝皇後在内的大多数贵宾已经先行离开了这里。神殿前的广场上停著一辆双人敞篷马车,用六匹一模一样的白马拉著,车上照例装饰著金粉百合花和异域蝴蝶兰。马车的前方,是排列整齐的皇家骑兵仪仗队,再前面,则是四辆用来开路的摩托车,马车後面,是皇家军乐队和护卫队,以及四辆黑色的警卫车。他们俩的伴郎程亦涵、罗灿,陪傧凌寒、吴小京都牵著马等在左右,无数的记者则蹲守在警戒线以外,看到江扬和苏朝宇走出来,立刻劈里啪啦地照个不停。
这对於前陆战精英赛总冠军苏朝宇或者贵公子江扬来说完全构不成困扰,他们相当有绅士风度地全程配合,始终十指紧扣,时不时碰碰唇,动作亲昵却又大方得体,相信电视机前一定有好多爱看帅哥卖萌的女孩子为他们尖叫疯狂。
城区的巡游相对来说比较轻松,只要保持挺拔的坐姿,自然的微笑,时不时对围观的民众招手致意就可以了。民众一波一波的欢呼声、军乐队的演奏声、摩托和轿车的发动机声以及骑兵的马蹄声交织在一起,在某种程度上为苏朝宇和江扬营造了一个相对隔音的环境──无论说什麽离谱的过火的情话,也只有他们俩才听得清。苏朝宇借机把陆晨的事绘声绘色地讲给江扬听,江扬听得很认真,温柔的鼓励的眼神有点像办公室里那个无所不能的指挥官,苏朝宇说著就叹起气来:“我简直不知道怎麽办才好,你知道……”
江扬嘴角露出一个温暖的笑意,特别亲昵地揉了揉苏朝宇海蓝色的头发,瞧著他说:“不用担心,你可以把陆家理解成纳斯的江家,那样家庭里的孩子相对心智成熟较早,毕竟对於他们而言,一天并不只有24小时。”
苏朝宇眨巴眨巴眼睛,凑过去吻江扬的眼睛:“你想说的,大概是‘我们’吧?”江扬闭著眼睛让他吻,显然是默认了,苏朝宇暗暗用呵气吹他的睫毛,弄得他痒极了,大庭广众又不能揉,只好直起身子躲开,苏朝宇睥睨向他:“我的儿子,为什麽要像你?哼,我要报复!”
江扬笑著望他那个专心致志光明磊落地算计小阴谋的爱人,苏朝宇郑重地宣布:“就这麽决定了,如果我不把‘小意外’养成‘小小混蛋’,我跟你姓!”
绚烂英豪8旌旗盛宴(最终篇)31
巡游持续了差不多三个小时,从有近千年历史的雁京古城区到百年战争结束後才兴建的新城区,从光明神殿一直到市民广场。在那里,江扬和苏朝宇参加了一个为跨省、跨国寻找失踪儿童的基金募款的慈善活动,不仅当场捐了一大笔钱,还拿出两张今晚皇室婚宴的请帖作为义卖的拍品。到场的许多失踪儿童的父母已经不再年轻,他们相互携著手,神情憔悴悲伤,苏朝宇的蓝眼睛里有淡淡的伤感和一些很远很远甚至看不分明的情感。江扬紧紧握住他的手,苏朝宇伪装坚强,始终微笑,可是离开会场,乘封闭式的防弹轿车回皇宫的时候,战场上强悍敏捷如同猎豹的苏朝宇却像一只幼猫,把自己的全部重量都压在江扬肩膀上,呼吸均匀,似睡似醒。江扬沈默地搂著他海蓝色头发的爱人,时不时侧头亲亲以作安抚。
大概一小时後,车队将他们送回皇宫,下车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整片宫殿沐浴在大片金红的光芒里,让人有种暖洋洋的幻觉,几乎忘了现在不过是暮春时节,夜半凌晨,偶尔还会下霜。苏朝宇睁开眼睛,江扬吻他的睫毛,笑著问:“作美梦了麽,我的朝宇?”
真是穿越,苏朝宇记得海神殿事件以前,重伤的自己在医院醒来的时候,身边的江扬也曾经说过一模一样的句子,他眯起眼睛看那漫天晚霞,含笑点头:“梦到与你相爱,结婚。”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被送入了专门的休息室,江扬仗著这是皇宫的私密区,暂时没有记者也没有摄像镜头,任性从後面抱住苏朝宇的腰,下巴支在苏朝宇肩膀上,侧头用嘴唇蹭他的脸颊:“嗯,的确是美梦,要不要我掐你一把,证明这梦不会醒来?”
苏朝宇不理他,任晚风吹在脸颊上,始终固执地仰著头看那变幻莫测的火烧云:“不,梦里的婚礼,要放很多鞭炮,车队是亲朋好友凑出来的,什麽牌子都有,但是最贵的也抵不上刚才那辆的零头,一大群人热热闹闹地迎亲、包饭店吃喜宴、想很多刁钻古怪的点子折腾新人,最重要的是……”他深深吸了口气,使劲眨了眨眼睛,接著说:“……爸爸给我主婚,可是他那样一个干了一辈子技术的工程师,一点也不会说漂亮的主婚词,傻兮兮地念两遍我们的结婚注册证明,妈妈笑得脸都红了……你知道吗,我妈妈年轻的时候,比任何一个电影明星都漂亮……”
江扬感到怀里的身体正竭力抑制著颤抖。他父母双全,对於苏朝宇的悲伤,他了解却缺乏感同身受,只能紧紧地搂著他的爱人,试图让他知道,至少从今以後,他再也不会是一个人,再不会觉得,天地之间,没有依靠。
他的朝宇当然明白,他没有回头,紧绷著的身体却在他的怀里放松下来。飘著浓烈的花香的空气仿佛有种特殊的魔力,让他们都不想说话,只想就这麽一直待著,直到天荒地老,沧海桑田。
两个人就维持这样的姿势,在落地窗旁边站了好久,直到夕阳落下,整座宫殿整座城市渐次亮起灯火,小小的飞虫聚成团,围著廊下精致鎏金的宫灯转个不停,宫门已经打开,受邀参加婚宴的贵宾开始入场,他们才换了夜礼服出去迎宾。主婚的皇帝和皇後只是象征性地出来了一会儿,跳完第一支舞就先行离开,江扬一晚上忙得像陀螺,必须要给七大家族、四大法王家族的重量级人物送他们的结婚蛋糕,向所有重要的贵宾敬酒。好在程亦涵事先已经准备好了调配得跟葡萄酒十分相似的葡萄汁饮料,新郎官江扬才不至於为这一夜狂饮,付出住院一个月之类惨痛的代价。
大多数贵宾苏朝宇只是在电视里见过,完全靠婚前的恶补才能勉强记住七大家族族长、四大法王及其继承人的名字,除了比较熟悉的江家、秦家、彭家主要人物以外的其他人,还往往存在弄混名字和脸的可能。所以他全程跟在江扬身边,乖乖的,一步也不乱走,因此得以在江扬跟他们寒暄的时候充分地了解新任的玄武王──在乔洛麟自杀之後,残存的玄武王室推选了四十七岁的乔洛哲继任。这位帝国科技大学的空气动力学助理教授显然对这顶王冠有点不大适应,那双隐藏在高度近视眼镜後面的眼睛总不自主地露出些许慌张。乔洛哲的夫人姓云,出身七大家族中的云家,算起来要管江扬的姥姥、也就是首相和秦月朗的母亲叫姑姑,江扬对这些复杂的亲眷关系了如指掌,乖巧地叫了好几声“表姨夫”,弄得这位新玄武王紧张得脸都涨红了,苏朝宇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强忍灌了好几杯葡萄汁进去。
青龙王郁无忧早已失势,但是这样的场合,他照旧可以漂亮体面地和一大群贵妇小姐跳舞谈天。甚至,皇後在的时候,他们还讨论了好几句关於四百年前某位藏书票设计家的作品辨伪的问题,只不过昔日的权倾天下已成浮云,如今麽,说得堂皇便是闲云野鹤,说得难听便不过是金丝笼里的雀鸟而已了。
罹患帕金森氏症多年的白虎王卓雍自然不能出席,实际代理卓家实权的卓淳也没有来,只是派小儿子卓缜送了一份大礼;朱雀王裴坤山是皇後的亲生父亲,原本在四大法王中的地位就最高,自然不会屈尊出席小辈的婚礼,不过作为其继承人的彭耀不仅全程出席,还亲自担当苏朝宇的“家长”,在某种程度上,已经等同於向布津帝国的整个贵族阶层宣告,裴家、彭家已经与江家、秦家形成了密不可分的坚实联盟。
不过婚宴上的苏朝宇想不到这麽多,他能做的不过是劝彭耀少喝几杯,劝苏暮宇多喝几杯而已。到最後结束时,彭耀和苏暮宇都醉了,一个抱著他美丽的小阿姨抹眼泪,另一个则昏昏沈沈地被江家的小儿子装进车里直接送回家。算起来,江家最从容不迫的就是十几岁的江铭,她总是恰到好处地出现在最需要的地方,为哥哥们化解了不少麻烦与敌意。
终於送走了所有的宾客可以回家的时候,已近凌晨。自清晨夏宫的祈福仪式开始,江扬和苏朝宇已经熬了快24小时。苏朝宇觉得这简直比一整天的冲量训练还劳神疲倦,一钻进回程的车里,立刻整个人软进江扬的怀里。江扬毕竟从小习惯了这样的场合,此时虽然也十分疲惫,表面上却一点也看不出来,他一只手拢著他的爱人,另一只手握著掌上办公终端,苏朝宇朦朦胧胧,一直听到飞快地按键声音──琥珀色眼睛的长官就是个劳碌命,大概真的要到退休,他们才会有真正的二人世界、悠闲时光。
苏朝宇想著就十分心疼他的爱人,觉得应该用一个轻吻表达自己的爱意,可是眼皮仿佛已经被有魔力的胶水给黏住了,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像是被攥在手心里的巧克力,融化得一塌糊涂,努力了好几次,不过是像小动物那样在江扬的怀里拱了几下而已。宫廷发型师花了好久给他弄的造型被这几下搞得乱七八糟,扎得江扬十分痒痒,花了好大力气才忍住喷嚏──不是怕失了贵公子的风度,却是怕扰了苏朝宇的美梦。
元帅府训练有素的司机开得轻而稳。不同於夜生活丰富的新城区,凌晨时分,古城区一片静谧,路两侧都是各式历史悠久的老房子,几乎每一座门口都有小小的花圃,这个季节,多有丁香、月季、芍药或者成簇的蝴蝶兰盛放,江扬把车窗摇下一条细缝,畅然呼吸这春日的甜香,手里的公事,似乎都因此变得可爱多了。
到家以後,江扬并没有像苏朝宇预料地那样叫司机开到主宅门口,而是在一进大门的花坛前就抱著苏朝宇下了车。苏朝宇的脑子还不大清醒,只是感觉到他的爱人牵著他的手,特别温柔地在他耳边说:“我想和你走走,好吗?”
夜风温柔,空气里弥漫著甜甜的花香,藏蓝的天空中漫天星斗,苏朝宇用一个轻吻作肯定答复,没料到江扬却紧紧环住他的腰,热切地将之发展成了一个深深的、充满爱意的吻,苏朝宇自然不会拒绝爱人这种少见的热情,正缠绵时,却听见一声炸响。
刚刚还慵懒倦怠如同家猫的苏朝宇瞬间就变身矫健的猎豹,训练有素的身体配合在血雨腥风中磨练出的应变能力使他在不到两秒锺的时间内,就扑倒了江扬,并且抱著他侧滚,完美地隐蔽到巨大的花坛後面。此时周围劈里啪啦地声音响成一片,爆炸声不绝於耳,江扬被他按在身子底下,却满脸笑意。苏朝宇亦听出不对,再抬头时,只见藏蓝色的夜空几被照亮,一枚一枚小型的烟花弹腾空而起,在空中炸出心形的图案,五彩缤纷,鞭炮一直劈里啪啦地响个不停,苏朝宇自顾起身,静静地看著,抬脚虚踢江扬,却有笑容慢慢绽放。
江扬早敏捷地跳了起来,从後面抱住苏朝宇,始终侧著头,静静地看他的朝宇。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几年前,基地官舍,他也曾为他勇敢的小兵放过焰火,当时的苏朝宇还没有找回丢失十三年的孪生弟弟,还那样怕他狮子脸的长官,外表乐观强韧,内心却落寞无助,那双绝美的眼睛从来不会笑。江扬更记得那是他的朝宇第一次对他微笑,那笑容似乎能令漫天璀璨瞬间失色──无论如何自欺欺人,他必须承认,自那一瞬间,苏朝宇就已经在他心里了。
更多的烟花腾空而起,爆炸声震耳欲聋,苏朝宇没有看江扬,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清的声音说:“江扬,在漫长的人生旅途中,我们曾经看过太多不同的风景,和不同的人牵手走过许多时光,但我第一次这样确定,未来的时光,我只想和你一起度过,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我爱你呀,我的老混蛋。”
江扬被这样动情的话瞬间击中,基地十万官兵铁血的指挥官那双向来看不出悲喜的琥珀色眼睛里瞬间就盈满水汽,他只能紧紧搂住苏朝宇,侧头吻他的脸颊和嘴唇,努力稳住声音说:“我也爱你,我的朝宇,我的小混蛋。一生一世,至死不变。”
那时候,神一样的指挥官还不知道,仅仅十天以後,这一刻近乎完美的幸福时光,便已成绝响。
绚烂英豪8旌旗盛宴(最终篇)32
从告别单身聚会开始,苏朝宇就没有睡过任何一个完整觉。就算不算那个盛大的世纪婚礼当天,其余的每一天,不同的、不得不立刻处理的任何事情可以在任何时间把他从床上拽起来;或者,他需要白天睡觉来确保自己有体力撑过一夜的舞会;有时候,他还会因为一场突发的危机公关而半夜三点起来录制视频阐述他和江扬的恋爱关系。“彻头彻尾的折磨,”婚礼之後的第二天半夜,苏朝宇咬著江扬的枕头恨恨地说,“婚姻果然是爱情的坟墓,我想我现在一点儿都不爱你了。”
江扬迷迷糊糊地看他:“你说什麽?”
苏朝宇持续撕扯那只枕头:“我不爱你了,我再也不爱你了,分手吧离婚吧各自天涯吧,明天我就要回基地去上班,离开这个冗长的庆典。”
“哦,那我让人取消明天到忘我岛的快艇。”
“什麽?”苏朝宇骑上江扬的背,“那个住一日别墅要快一万布津币的忘我岛?你安排了蜜月?”
江扬把他扒拉下来:“既然你不愿去……”
“明早见,亲爱的老混蛋。”苏朝宇背向翻身睡去。江扬长吁一口气,小混蛋,今晚差点儿折腾死他。
虽然苏朝宇梦里的忘我岛上有只七脚的大鸵鸟威胁要杀掉江扬做果酱,但是实际上,作为布津帝国境内最美的离岛,忘我岛以它的小和贵出名。也许有人觉得在这里渡蜜月只是一种奢侈浪费的形式,但是对於已经被各种仪式搞得十分心焦的江扬和苏朝宇来说,档次不是关键,重要的是隐秘。忘我岛距离最近的大陆需要开快艇28分48秒,每天四班游船载客人和新鲜蔬果、必要淡水上岛。还有一条填海栈道可以通向邻省的另一个风景区,但是忘我岛的开发人员很严格地监管著那里,禁止非必要人员进出,维护忘我岛的宁谧。这个岛不大,但若要步行环绕一周也需要两天时间,因为上面地形复杂,还有小山岭,树木茂密,十分适宜休假。一年四季,这里都风景如画,不但有山景,还有海滩,於是各个婚纱摄影工作室为了和忘我岛开放商的一纸合约,每年都打得头破血流。江家为了给儿子一个秘密的蜜月,将忘我岛位置最好的海景房租了十天,虽然并不是完全的二人世界──有二十个即将离职的高级军官被军部指派在忘我岛集体休假,首都军部江元帅的老部下主管这件事,得知军官们要和江家大公子分享这个小岛,便诚惶诚恐地给江元帅打了个道歉电话,提出让军官们改期。即使有心宠爱大儿子的元帅也无法附和这个不讲理的提议,军部福利处的人这才安下心来。
江扬十分介意,苏朝宇却觉得无所谓:“还能公摊租金,不错的,反正我们又用不著整个岛作为……嗯哪,你知道的,那件事的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