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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烂英豪终极篇作者:醉雨倾城

第36节

袁心诚温柔地问:“可以配合我们的反恐工作吗,长官?”

可以,当然可以,绝对可以,不可以也要创造条件变成可以!许志飞在心里疯狂叫嚣,只恨嘴里的东西堵得太严实,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只能边狂点头边发出些断断续续的音节。

袁心诚微笑,刷地敬了个标准的军礼:“那麽,谢谢长官了。”

凌晨以前,飞豹师的精锐和特别行动队的队员们已经拿著军区首长许志飞上将的特别手令分区接管了整个省会城市,完全控制了军队和警察系统。这固然因为罗灿和袁心诚在肉体上控制了两位最高的军政领导人,更重要的是江扬第一时间给王斌和许志飞都打了电话,一番话说得留足面子又都是威胁,不仅仅谈了当下纷争的局势、纳斯的野心、杨霆远的离开、东北基地的独立,还仿佛十分推心置腹地谈了谈江家的实力,让他们几乎相信,杨霆远不会就此消沈,江家的基地也只会越来越好,逆历史潮流而动的人必将遭到毁灭,从肉体到灵魂全都万劫不复,而勇於战斗的人则会得到自由和荣耀等等。最重要的是,这段日子以来,这两位在政界混了大半辈子的高官早就看出持续了几十年的和平到头了,平安退休大概成了奢望,就算江扬没有来,卓家也会来的。一边掌握著帝国最精锐的部队,一边掌握著国家的经济命脉,孰重孰轻谁赢谁输本来很难判断,最优的选择应该是再等一段时间看看情势,然後选边压出自己的身家性命,可是此刻,被复数以上的枪口指著的时候,选择就变得非常轻易。

被罗灿带到许志飞官舍的王斌省长和军区的指挥官阁下商量了大概二十分锺,一致决定安守“人质”的本分,任江扬要做什麽,他们一概同意。若是将来卓家胜利,他们也顶多是“被胁迫助纣为虐”,丢官去职之後,仍能安享退休金。

在这两位的配合下,罗灿和袁心诚掌握了当地所有军政界重要人物的基本情况还有一些不大不小的把柄,每个人家中都至少进驻了四名队员,监督他们和他们的家人。

和江扬的通讯里,罗灿笑容可掬:“一切正常,长官。”袁心诚却没他那麽乐观,那张冷硬的脸眉头紧锁:“这里都是兵,只怕这些老狐狸玩花样,长官,如果可以的话……”

江扬颔首,当然也想到了。罗灿和袁心诚固然能干,却因为相对这些政界高官而言,过分年轻且长期生活在比较单纯的环境里而缺乏足够的掌控力,现在王斌和许志飞暂时被武力吓倒,可是时间一长,难保不出麻烦。可是江扬身边,又很难分出一个人去帮助罗灿和袁心诚──除非是秦月朗,可是这位秦家的家主现在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人盯著,贸然过去只怕不妥。如果江立还活著……这个念头冒出来的一瞬间,江扬就关闭了视频图像,隔了大概半分锺才重新点亮,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温润闪光:“这件事我会想办法。你们辛苦了,俘虏的恐怖分子,派人解送到边境,考虑到你们说的装备和训练状况,我想他们也许会知道一些有趣的事。”

绚烂英豪8旌旗盛宴(最终篇)112

向思第一时间知道了江扬的部队全歼恐怖分子的消息,因为罗灿派了一支十二人的小队把从对方窝点里缴获的赃物拉回来送还他们,除了一部分被抢走未来得及销赃的山货,还有一大堆山匪们用赃物换来的生活物资,其中包括金银首饰和超薄的笔记本电脑什麽的,向思便依照各家之前登记的损失,将这些东西分配给族人。

这段时间,早已经养好伤的江立一直在帮他打理部族的各种生意。在行政管理和做生意方面,拥有经济学硕士学位和数年实践经验的江立比一直迷恋艺术摄影的向思要能干得多,於是向思几乎都舍不得放他走了,一面看著他井井有条地登记造册设置分配流程,一面非常舍不得地问:“真的不要跟著你哥的部队回家吗?据说你哥给省长和这边的军区长都发了致歉信,他们也已经同意了放行。”

江立人在草原心在首都。他订了一份布津帝国政府授权出版的喉舌刊物《布津日报》,每周一次,和《养牛指南》之类杂志一起送到部落里。向思对於琥珀色头发的年轻人花费大半个下午逐字逐句地研究报纸的行为表示极大的不理解:“写满官话套话假话的报纸,有意义吗?”

“当然。”江立细心工作的样子非常像他哥哥或者他爸爸:“所有最新的情况都藏在里面,不过就像是密码,只有最敏感最懂规则的人才破译得出来。”

在目睹了江立精准地预测局势变化之後,向思终於相信他的所言非虚,也因此一直非常尊重他的判断,始终没有把他还活著的消息告知近在咫尺的罗灿。不过现在艺术家族长又不理解了:罗灿如果要回基地,那麽江立跟著回去,不是最安全最妥帖的麽?

“不,我哥派他们来,一开始或许是为了找我,但是在杨总司令失踪之後,情况就已经变了。”江立翡翠色的眼睛里露出一丝狡猾的光:“我不出现,是为了给他们继续留在西南的借口。我哥绝对不会做亏本的事情,他们或许不是真的要回去……所以,帮我一个忙?”

向思深沈地看著他,竖起两根食指提条件:“多赚两成给大家弥补损失?”

江立同样竖起两根食指,然後右手握紧拳头:“百分之十吧,我怕我已呆不了太久。”

向思点头:“成交。什麽事?”

“把梁丽征的幻色隐形眼镜送我一对,让我混在你们去省城采购盐和糖的队伍里,我需要亲自看看。”江立难得露出这样严肃的神情:“我想,或许时机已到。”

三天之後,罗灿在省长官邸接待了一个自称“带来了向族长重要信息”的年轻人。他戴著一顶当地山民喜欢的小花帽,穿著浅驼色的猎装和短筒牛皮靴,肤色是健康的棕色,一双褐色的眼睛闪闪发光。罗灿上下打量著这个年轻人,觉得对方简直太眼熟了,尤其是那挺直的鼻子和微笑的样子,他想认又不敢,只惊讶地盯著对方的脸,半晌才缓缓说:“你不是部族的人。”

晒黑了、壮实了、乔装了的江立笑出声来:“罗灿师兄,是我,江立。”

罗灿觉得难以置信。几个月前的追踪非常认真彻底,除了没有调动大型装卸设备翻开山崖下的巨石确认尸体身份以外,他们仔细地勘察了周围,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脚印或者血迹──虽然某种程度上,这跟第二天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有关,但是在置信范围内,绝对可以宣告江立无存活可能。

江立开始揉眼睛摘有色隐形镜片,微笑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帝国军校。当时我舅舅也就是基地的副总参谋长秦月朗准将带我去报到,我们在门口跟你问路,你骑著单车,给我们指明了去看军校平面图的快速通道。”

罗灿知道如果江立真的没有死,对於江家对於苏朝宇的重大意义,也知道此刻如果被人冒认,对於江家的打击也不仅仅是情感上的,他谨慎地听下去,表情不置可否。

江立把那对镜片揉成一团扔进纸篓,那双晴空丽日般的翡翠色眼眸中微有红丝:“我曾经在军校的第三食堂连续请你吃了七天最贵的小龙虾盖饭,然後你给了我四张苏朝宇师兄在陆战精英赛模拟赛上的高清大图,我拿其中两张做了影雕的造型碟送给师兄做生日礼物,可惜被他扔了,理由是:‘往自己脸上弹烟灰实在是太蠢太二了,我可做不出来。’”

罗灿大笑,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他们三个。当年影雕的成本很高,做个钥匙链就要花掉他们这种军校生一个月的津贴,因此苏朝宇收到这个礼物的时候并不像江立听说的那样狂怒,而是一面自恋一面对於如何处置这件东西非常纠结──扔了吧,实在是暴殄天物又要忍受自己的脸跟烂西红柿臭鸡蛋什麽的混在垃圾桶里的不愉快联想;留著吧,却又一点用也没有,还显得十分自恋,且在自己脸上放水果、瓜子皮、烟灰等等,都不在他接受的范围内。後来还是史少昂校长给他解了围:“捐给校友陈列室好了,另外,这其实是个装饰品,不是用来放东西的!”

活得实用又精彩的苏朝宇对任何需要时间打理却又没什麽实际价值的装饰品都没兴趣,隔了一阵子便就淡忘了。罗灿倒是因为违纪被罚过擦洗校友陈列室里的全部礼品,因此又见过几次,说明上只写了“xx级校友苏朝宇捐赠”,旁人绝不可能通过参观得知内情。

江立又说了几件除了当事人之外绝对没人知道的细节,佐证了罗灿见到他时的第一感觉。基於同学两年且在前阵子苏朝宇和江扬的婚礼上合作过多次的熟悉,他确定这就是江家的小儿子没错,於是在征询了江立的意见之後,罗灿立刻接通了基地指挥官江扬的通讯。

琥珀色头发的中将在看到弟弟一瞬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安静地端著半杯早已冷了的养胃茶听江立细细讲述被追杀和脱险的全过程。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定定地盯著失而复得的弟弟,後来终於微笑:“你让我惊喜,江立。”

一路走来,江立已经确定,哥哥的部队实质上占领了整座城市,他像无良的小舅舅那样,优雅欠身:“不客气,哥,我想回家。”

绚烂英豪8旌旗盛宴(最终篇)113

经历了九死一生,提出这种要求简直是入情入理。如果江瀚韬夫妇看到活著的小儿子回家,那会比任何礼物都让他们开心,江立火上浇油地露出小动物般无辜的表情:“都过了清明了,哥,我怕我再不回去,我坟头上的草都长老高了呢。”

江扬皱眉,想要弟弟留在这里协助罗灿和袁心诚的话一时不知道怎麽说,只能长长地叹了口气:“江立,有些事你或许不知道……”

江立表情非常为难,江扬强行硬下心肠:“你不能总像个小孩子,江立,我不希望你立刻回首都。”

“理由呢,哥?”江立舔舔嘴唇,像小孩子那样眨巴眨巴翡翠色的眼睛,露出求恳的神色来。

作为江家的长子,江扬一向非常疼爱比他小八岁的弟弟,此刻几乎想就此答应他,再想办法调动人手:“我需要你帮罗灿他们稳定省内的军政,协助他们控制局势,将来一旦发生大的变故……你明白。”

江立非常犹豫,那神情让江扬不禁怀疑弟弟是不是受到过大的打击,竟改变了过去那种嚣张强悍的性格。他几乎想脱口而出:“算了,回来吧,我叫人送你。”

话已到了嘴边,江扬却突然发现弟弟的嘴角掠过一丝狐狸般狡黠的笑容,於是立刻收起所有的怜惜和心疼,拿出大哥的架势瞪他:“要什麽条件,说!事儿完了才允许滚回来,没商量!”还举起右手,作势要扇过去的样子:“没死不知道给家里送个信,还没跟你算账呢!”

江立本来就没打算溜回家做少爷,否则也不会主动找上门来,於是他夸张地摆出躲闪的架势,使劲揉了两下眼睛,仿佛哭了似的:“没有……没有条件……我……我留著就好了……”说著自己就撑不住笑弯了腰。

江扬也笑了,压在心头的一大团乌云,瞬间就散得无影无踪。他让罗灿到外面警戒,与江立据目前的局势深谈了差不多一小时,又嘱咐了许多话,才挂断通讯。

视频渐渐暗下去的瞬间,江扬忽然觉得那麽快乐又那麽心酸。他按灭了房间的灯,倒在宽大的扶手椅里,仰著头,放任眼泪痛快地落下,连送茶水的勤务兵在外面敲门都不肯动一下。

隔了不到三分锺,门锁哢哒一响,生怕江扬这里有什麽意外的副官苏暮宇拿著备用钥匙快步走了进来,借著楼下街灯的光芒,依稀可以看见指挥官面颊上的泪光。苏暮宇愣在办公桌前,正不知道要询问安慰好还是要先退出去让受伤的狮子能够自己舔伤口,没想到後者忽然坐正了身体,静静凝视著苏暮宇说:“我想拥抱你,暮宇。”

苏暮宇庆幸这个房间里一片漆黑,完美地掩饰了他那又尴尬又难以置信又惊讶又想打电话叫医生来看看江扬受什麽刺激了的诡异表情,就在他踌躇的时候,沈稳的、禁欲的、专情的、集各种美好词汇於一身的指挥官真的站了起来,利落地翻过办公桌,动作快捷优美,像一只暗夜里的大猫,瞬间就到了面前。苏暮宇退半步的瞬间,整个人已经被紧紧拥在了怀中。

不带任何情色意味,而是一种如同兄长如同家人的温暖拥抱,充满了信任和感激。从十一岁起就被迫学会了与人亲密接触的苏暮宇第一次发现,原来除了哥哥苏朝宇,真的会有人给予他这样无保留的家人的爱。他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随即问:“怎麽了,嫂子?”

江扬没有松手,轻轻叹了口气:“是关於江立。”

苏暮宇的身体再次变得僵硬,脸色瞬间惨白。他望著窗外如钩的一弯新月,深呼吸两次才能问:“找到他了吗?”

江扬点点头。苏暮宇几乎要晕倒,嘴唇都在颤抖:“他,是否经历了许多痛苦?”

江扬再次点头。苏暮宇只觉腿一软,若不是被江扬紧紧拥抱,几乎要跪在地毯上。他死死咬著牙不让自己落泪,又问:“你们什麽时候带他回来,他……”他的尸体,还在吗?苏暮宇真的说不出来了,他紧紧抠著江扬的手腕,蓝眼睛里尽是绝望。

江扬的表情非常微妙,没有想到一向非常善解人意的苏暮宇竟然会因为他的话闹出误会。那一瞬间,实在是又囧又不好意思又怕苏暮宇大悲大喜出问题又怕苏朝宇知道他“没事吓唬弟弟”闹脾气,可是事已至此,只好坦白从宽。琥珀色眸子的长官清了清嗓子,瞧著苏暮宇尽量把声音放轻柔:“不,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确切地说,是江立找到了我们的部队。他活著,伤也好了,一切都好。”

苏暮宇不相信地看著他,在微光中分辨这番话的真伪。江扬恨不得把视频再打开给他看:“我刚刚跟他通过视频电话,放心,我们的人会保护他。只是我还要他干活,暂时不能回来。”

苏暮宇终於相信,整个人从江扬的怀里滑下去跪在地毯上,埋著头弓著腰,像是在哭像是在笑像是在祈祷──这麽多天以来,机场时的晨光和少年的微笑总会出现在梦里,他是多麽希望能用未来的一切美好换得那一刻重来一次。如果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想他一定会在那双翡翠色的眼睛真诚地注视著他的时候,深深地吻下去。

时光一去不归,在经历了那样严酷的冬天之後,他终於等到了春暖花开。

江扬俯下身子,轻抚他的脊背,没有一句话劝慰,那颤抖那喜悦他都知道,他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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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就是周五,苏朝宇半下午就带著苏晨回到官舍。他还不知道江立生还的细节,又惊喜又意外,只想抓个“明白人”问清楚。苏暮宇不在,早嗅到爱人味道的江扬出现在书房门口,招手叫他上来,同时笑著跟苏晨打了个招呼。最有眼色的安敏虽然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却看出江扬有事要跟苏朝宇谈,立刻上来带走苏晨,给他拿早做好的冰激凌泡芙和鲜榨西瓜汁。苏朝宇三步并两步飞上二楼,扑向江扬,两个人几乎用一种近似“摔”的动作消失在了书房里面。苏晨仰著头凝视那扇关紧的门,咬著冰激凌勺,抿嘴微笑。

苏朝宇热心地扑倒快一个月没亲近的合法伴侣,用饿狼般的姿态深深地吻了指挥官的额头脸颊和脖子,得寸进尺地索要了一个耗尽双方全部氧气的深吻才抬起头,骑在江扬身上作势卡著他的脖子,眯起眼睛笑得特淫荡:“江立怎麽活了?你又有什麽阴谋,赶快从实招了,免受皮肉之苦!”

江扬真想用利落的反擒拿术收拾这个嚣张又可爱的小混蛋,可是他绝对不会付诸实践──约会的好日子,没必要变成搏击实践课,而且还不保证能赢……他只是躺在地毯上凝视苏朝宇那双美丽的海蓝色的眼睛,将一切故事娓娓道来。讲江立如何杀人的时候,苏朝宇评论:“看,我早就知道,你弟弟比你狠多了!杀了九个?啧啧,不用心理医生干预一下吗?”

“他前年年底领了执照。”江扬耸肩,接著讲述以後的事,提到江立找到罗灿的时候,苏朝宇的表情非常微妙,放开江扬,翻身坐到他身边,抱著一边的膝盖看窗外夕阳似火。那沈默让江扬有点紧张,苏朝宇谨慎地选择词句:“这麽说,你是派人武力占领了普内斯省?”

虽然这个过分直指本质的说法让江扬这个一向有道德洁癖的人有点尴尬,他还是只能点了点头。苏朝宇转头瞧著他,背光,蓝眼睛里的喜怒看不分明:“有预谋的,绑架当地的行政长官和军区首长,胁迫他们为你做事?”

江扬的表情很无奈,只能又点了点头:“关於罗灿……”

苏朝宇作了个“坚决停止”的手势阻止他的任何解释,又问:“要江立留在那里,说明你的计划是长期的?”

“是,朝宇,但是我必须要……”江扬从地上撑起来,准备拥抱苏朝宇给他解释。没想到海蓝色头发的师长只是说了一句:“会让别人对你失望的,长官。”说完他就地一撑就翻转身体,从後面紧紧抱住了江扬,一个吻落在爱人的耳垂上,趁江扬为之前那句话震惊而要组织言语跟他讲道理、因此没有反抗的机会的几秒,噙住了他的耳垂,放在牙齿之间磨著,喉咙里含混地笑著说:“但……这简直太棒了,老混蛋,管别人怎麽想,你早就应该这麽痛快了!下回咱去绑卓家然後占了首都吧!”

江扬被他弄得一颗心一上一下,好似坐在任海鹏喜欢的那架老教练机里。耳垂的刺激也让欲望腾腾地往上冒,他侧头仿佛要吻苏朝宇,却在苏朝宇放松警惕的一瞬间反手叼住他的领子顺势一捏一带,苏朝宇只觉肩膀以下酸麻一片,再缓过劲儿来一看,自己已经被江扬打横按在了膝盖上,而江扬的另一只手,正按在他的某个部位上呢!

琥珀色眼睛的指挥官凑过来,和苏朝宇几乎头顶头,嘶嘶地威胁道:“调戏指挥官,是要付出代价的,小兵!”

苏朝宇满心欢乐,才不怕老混蛋跟他动手呢,鼓起腮帮子恨恨地瞪过去:“绑架人质,打劫地主家什麽的,才该上军事法庭呢!您完蛋了,长官!”

江扬的眸子闪闪发光:“唔,那麽,大概,我只剩灭口这一个选择了吧?”

苏朝宇狠狠地咬过去,目标就是爱人那美味的下嘴唇,口里还不饶人:“谁灭谁的口,啊?谁灭谁?”

两个人像狮子那样翻滚、追逐、调戏、撕打,从地毯到沙发,从书桌到扶手椅,然後自然而然地在一起,直闹了快两个小时才平静下来,拥抱著倒在房子正中间鲜红的大花朵羊毛手工地毯上。江扬坏心地把一丝不挂的苏朝宇挪到正中间,揉著他线条优美的後背开始说正经事:“我打算回首都一趟,你我,还有儿子一起,你可以选今天飞还是明天飞。”

刚刚他们做的事让彼此的身体都非常敏感,苏朝宇被他揉得非常痒,不由在地毯上滚来滚去乱扭。白皙的肌肤和鲜红的地毯,那景象绝对是春色无边,只可惜狼牙的师长大人困死了,一点也不想回答爱人的问题,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又滚到另一边去了。

江扬把他拖回来,谨慎地选择了半天,终於决定在爱人腰上咬一口。苏朝宇果然腾就坐起来了,愤愤瞪眼:“喂,让人看见,我就说是老婆咬的啊!”

江扬把他揽过来顺毛:“统一配发的泳裤的裤腰很高,是吧?”说著还色迷迷地揉那个咬痕:“这里会有个狼头,嗯?”

这是嫉妒!这是可耻的占有欲!狼牙的泳裤怎麽了!鲜红色低腰的那条多时尚!限量款!很贵!苏朝宇挥舞爪子疯狂叫嚣,却又为喜怒不形於色的爱人这样说而有些窃喜,表面上保持著张牙舞爪的样子,超凶地瞪了江扬一眼,身子却自觉自愿地、软绵绵地、眯著眼睛靠上主动提供/性/服务的那个最舒服的肉垫子:“回首都跟元帅谈江立的事?那带著儿子干吗?”

“最近这些事,让我觉得不安,朝宇。”江扬轻轻捏揉著苏朝宇最容易聚积疲惫的肩胛和颈椎:“你们那边边境的几次袭击,怎麽看都不单纯,国内现在山雨欲来,我怕隔壁那只,会随时趁虚而入,一场大仗,或许再所难免。”

苏朝宇出生的时候,布津帝国和隔壁纳斯帝国的战争已经结束了二十多年,而且他生活在战火几乎没有触及的首都雁京,所以对於战争的感觉并不深刻。从就读军校开始至今的十来年,苏朝宇参加的最多是局部战争,因此他潜意识里,一向认为和平是背景主旋律,战争不过是插曲小间歇。而现在,杨霆远上将私奔了独立了;江扬拥兵边境还偷偷占领了隔壁省和西南军区;首都卓家独揽大权,整个帝国的基石已被动摇;而纳斯已经酝酿了毁灭性超强的龙卷风。

无论怎麽看,战争,确实迫在眉睫。

江扬给他时间,苏朝宇咬著嘴唇瞧著他:“可是首都……卓家……唉,我反倒觉得你应该把家人接到边境,而不是把儿子送回去……”

江扬揉他的头发说:“泄露一点军事机密给你,咱们的基地什麽都很好,但是不擅长反导。这主要是因为我们和纳斯接壤,这点儿距离,双方几乎都是接触战而非远距离精确打击。全帝国最优的反导部队在首都军区,部署的反导导弹数量超过其他地区的总和。卓家在自己做皇帝之前,需要改宪或者逼皇帝退位禅让,这是需要时间的,而你知道我们的陛下是个怎样厉害的人物,卓家一时半刻,伤不了他一根头发。何况我们现在,哪有时间照顾儿子?他需要同龄的朋友,需要长辈的爱,现在爸爸妈妈都很闲,家里有江铭和小意外,我权衡左右,还是希望儿子暂时回首都住一段时间,你能理解吗?”

苏朝宇当然明白,最近一个月来,第十三军的麻烦让苏朝宇甚至创造了连续七天只能跟住在一个宿舍里睡同一张床的儿子用纸条交流的记录──每天苏朝宇出门的时候苏晨还迷迷糊糊的,回宿舍的时候往往是深夜,冰箱上贴著一张纸条:“我烤了红薯,很美味,留了两块在里面,你自己热。”或者是早晨,苏朝宇给苏晨留条,简洁介绍今天去找谁学本事,找谁吃饭什麽的。这弄得苏朝宇每天夜里上床以後凝望蜷成一团孤独地睡在超大床上的苏晨,总觉得特别沮丧和辛酸。同时他也清楚,江扬这里,有首都江家卓家的事,有基地从上到下无数细碎的事,有新军第十三军的事,有普内斯省的事,简直里里外外没一件事不操心的,让他如何分心照顾一个这麽小这麽敏感这麽需要爱的孩子?苏朝宇蹭了蹭江扬的下巴,闷闷地说:“好,可是我觉得应该问问苏晨,行吗?”

江扬吻他的额头:“当然,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刚刚冲过凉非常清爽地躺在露台看书的苏晨比想象中更通情达理,他安静地听苏朝宇说完,就点了点头:“当然可以,我很习惯大都市。元帅府,也很好。”

苏朝宇没法保证“我会经常回去看你”,於是特别舍不得地把儿子抱过来放在自己膝盖上,江扬则半蹲在苏晨身边跟他保证:“等局势安定下来,我们就会立刻把你接回来,我保证,相信我。”

苏晨露出四颗牙齿微笑,右边嘴角比左边稍微高那麽一点:“当然,您也要保重身体,记得我们的约定,江爸爸。”

江扬点头,苏朝宇露出疑惑的神情看向他的老混蛋,後者才不解释那个“我会长大,然後保护你们”的秘密约定呢,早踱到另一边去给唐风打电话让他准备了。苏晨察觉苏朝宇的惊讶,镇静地跳下他的膝盖:“我去收拾东西,另外,你答应过我,要替妈妈报仇,所以,”他扬起稚嫩的脸,用那双酷似庄奕的黑眼睛看著苏朝宇,“你一定要活著。”

苏朝宇读出儿子别扭的担心,简直高兴死了。他一把抱起苏晨,扛著他上楼,哼道:“当然,你还没叫过一声‘好听的’呢,我早跟你耗上了,看咱俩谁先绷不住!”

苏晨微笑,双手自然而然地,勾住了苏朝宇的脖子。

绚烂英豪8旌旗盛宴(最终篇)115

回首都这件事几乎是秘密的,江扬和苏朝宇带著十二人的精锐小队,坐专机到达西南军区普内斯省省会历城的南郊军用机场,和江立短暂地见了一面嘱咐了几句之後,再搭乘一架例行来往的军用飞机回到首都。

元帅府并没有派人接,他们直接乘军用车回家,当时已是深夜,苏晨像一只小动物那样迷迷糊糊地歪在苏朝宇怀里,苏朝宇靠在江扬肩膀上闭目养神,琥珀色眸子的年轻人揽著爱人的肩膀,用平板式电脑关注著实时状况。

他们不走正门,而是从後面秦月朗的院子进门。院子的主人最近一直是空中飞人,边境首都两头跑,此刻还没有睡下,一听到门外有动静,就和他的爱人卢立本一起披衣起来,前元帅府亲卫队队长还抄了枪。门口灯光点亮,江扬摘下帽子,对著他们俩和里面的亲卫队员微微一笑。

事先根本不知道儿子要回家的江元帅和江夫人被敲门声从睡梦中惊醒,江扬一只手揽著苏朝宇的肩膀,一只手拎出一筐边境山里产的野草莓,笑眯眯地说:“爸爸,妈妈,我带来了好消息。”

一家人就在元帅和夫人套房的外间边吃草莓喝牛奶边听完了江立逃杀的惊险故事,听完了江扬“占领”普内斯省的全过程,听完了最近边境的恐怖冲突。江夫人纵然是一代政界的风云人物,却更是一个伤心欲绝的母亲,此刻听到小儿子安然无恙,竟忍不住喜极而泣。江瀚韬轻拍她的後背,柔声安慰,自己的眼里却也有藏不住的晶莹之色。

“首都的情况与边境或者普内斯省不同,我不能确定通讯安全,而且我也想亲自告诉您这个好消息。”江扬笑得非常温暖,给妈妈倒满热热的牛奶,又说:“边境局势不稳,我们又太忙,所以不得不把苏晨送回来暂住一段时间。请您好好照顾他,他很敏感,是个再好也没有的孩子。”

江元帅当然答应,他望著儿子那双跟自己一样的琥珀色眼睛:“他很像你小的时候,江扬,有时候我甚至想把欠你的爱都给他,你相信吗?”

江扬眨眨眼睛,一只手握紧苏朝宇的手,非常轻松地回答:“那麽我会嫉妒的,我保证。”

苏朝宇真想大笑或者干脆把他的合法伴侣扑倒亲吻。下午在江扬书房虽然很美好,却又有点意犹未尽,他抿了口牛奶,假装淡定地舔了舔嘴唇。

江瀚韬当然明白儿子们的心思,而且他也需要时间和妻子一起细细品味、享受小儿子失而复得的快乐,於是装作困倦的样子打了个哈欠。江扬立刻站起来:“请您休息吧,我和苏朝宇这就回基地去了,这边不宜久留,您明白。”

江瀚韬犹豫了一下:“吃了夜宵再走,我叫月朗做呢,你们也去睡一会儿,今天的几件事,尤其是西南军区那边,让我再想想。”

江扬向来相信父亲的判断,於是点头离开。江瀚韬和在政界打拼了数十年的妻子并无睡意,低声谈了江扬讲的一切,然後各自披衣起来去书房写字。等到江扬和苏朝宇乘车离开的时候,蓝头发的年轻人得到了四个最大号的家用保温箱,分别装著各种做好了只要热一下就可以吃的美食,手里还捧著一份热腾腾的夜宵;而江扬就只有两个信封,很厚,那是父母用全部的智慧和一生的经验写给他的关於现在的一切、未来的一切的忠告和应对。江扬捏著这几张纸,忍不住许多感慨,紧紧地拥抱了身边的爱人。

苏朝宇理解他的感触他的心酸,透过玻璃窗,那双海蓝色的眸子始终注视著凌晨沈默的城市──他出生、长大、度过人生中最幸福最美好最痛苦最无助的岁月的城市,他父母埋骨的城市。这一次离开,也许不能再回来,也许再回到这里的时候他已经变了,或者这里已经不再一如既往,对於未知的将来他没有期待却充满斗志,他仰起头吻他的爱人:“江扬,我们会有很久很久的幸福时光,到我们都老得走不动了,还会手牵著手,在广场上喂鸽子,吃热腾腾刚出炉的全麦面包。”

江扬用尽全力吻他,眼眶是热的全身的血液都是热的,可是他不会哭泣,他们会战斗到最後一刻,这是他们的命运,他们这一代的宿命。

天亮前就回到了边境的江扬和苏朝宇在晨光中吻别,各自回去上班的时候,首都雁京的白虎王府邸,也关掉了庭院中的照明灯。

白虎王世子、现在白虎王室的实质掌门人卓淳起得很早,餐厅里已经摆了早饭。不同於穷奢极欲的玄武王乔洛麟或者一心追求“食不厌精”的青龙王郁无忧,卓淳吃得非常简单,一碗生滚蔬菜粥,煎蛋吐司,另外有一盘酱渍生姜的小菜而已。

身边伺候的只有多年的管家,儿子们在门口站了一排,等父亲放下筷子才恭恭敬敬欠身行礼,一样一样说这两日的种种。除了卓家的生意,最重要的莫过於一天前传来的关於江家的部队疑似拿下西南普内斯省的事情,而昨夜疑似江扬和苏朝宇的人出入元帅府则从侧面证实了这个消息。卓淳一律不动声色,听完了挥手让众人下去,只留下小儿子卓缜,也就是现任的帝国首相,问他怎麽看。

“普内斯省的省长王斌和西南军区的许志飞上将都是平民出身,熬到这一步极不容易,左右逢源十分圆滑,在省内诸多经营,我想,不用我们动手,很快江家就会自顾不暇。”

卓淳冷笑不语,卓缜的头更低,又说:“我马上派人联络王许二人,若有机会,就从内部下手,让他们聪明反被聪明误。”

卓淳微微动了一下眉毛:“不要妄动,找妥帖的人,先给我弄清楚现在普内斯省谁做主。”

卓缜低低地答“是”,再次欠身施礼後才退出餐厅。卓淳沈吟片刻,勾手叫管家:“派人请月小姐。”

绚烂英豪8旌旗盛宴(最终篇)116

纳斯与布津两军就“反恐”问题达成的协议生效後的两三周里,边境线上一直有二十四小时的高强度警戒,双方不但各自增加了两个架次的无人机侦察,而且也都出动了飞航系统的直升机定点巡逻。一切都恢复了正常,除了那三个被带走的孩子没找回来以外,少数民族居民们暂时没受到任何其他骚扰,也已经向大鹰神祭拜过了,请它照顾那些无辜死去的人在天上的魂灵。彭耀数次亲自过问边境的事务,回答都是“一切正常,请长官放心”。

江扬是绝对不放心的。之前种种被人算计进阴谋里的感觉又回来了,他说不出现在安宁的氛围里到底是哪儿不对劲,却总不敢相信这件事就到此结束了。这段时间里,布津和纳斯的关系因为“恐怖主义”和“国际挑衅”的缘故变得非常好,简直像是回到了几千年前、当整个大陆还是一个整体被神统治的国家那样的和谐阶段,甚至呈现出了似乎已经忘记了陆宅爆炸这件事的状态。江扬和江元帅通过几次电话,但并没有任何确凿的结果,综合情报处偶尔也能接到在纳斯工作的信息间谍和经济特工发来的消息,说纳斯国内一直在举办和和布津类似的游行、宣讲、动员活动,把恐怖主义放在日程表首项。

又过了一阵子,据说一艘从纳斯境内出发绕道迪卡斯的游轮在布津境内的海域被海盗劫杀,但由於船凭空消失,根本找不到什麽证据,所以这件事被传了几天“外星人”、“谜案”、“超自然力量”之後就渐渐平静下去。

生活,似乎恢复了常态。

是这样吗……琥珀色头发的年轻人望著盘子里的鱼,若有所思地挑著小刺,苏朝宇用熏得热热的烤箱手套去烫他後背,江扬抬起头来,一指窗外:“看,有人回娘家了。”

程亦涵拎著一只配发的标准旅行袋从前门进来,明星早就扑了过去,抢著要拿袋子。程亦涵进门换鞋,鞋柜没变,里面依旧放著那双半旧的灰色麻底拖鞋,江扬站在餐厅门口笑道:“怎麽,撞见了慕昭白和其他人亲热,跑回来告状的?苏朝宇没说呀!”

基地指挥官前任第一副官径直走进厨房,坐在以前的位置上看了看今晚的菜单,跟勤务兵说:“跟他们吃一样的,加一盘水果沙拉。”然後才回答江扬:“早就瞧不上这个地方了,好歹狼牙那里有个单间给我。”

这是讽刺当年江扬在套间里一间的门上写“副官官舍”四个字呢,琥珀色头发的年轻人赶紧给他倒了一杯果汁赔罪:“快让我看看,饿瘦了没有?被揍了没有?”

苏朝宇飞起一脚踹在江扬屁股上,把他踢进椅子里,程亦涵终於笑了:“慕昭白加班正抢修数据库,一群人饿鬼似的吃工作餐,我回来蹭顿饭,一会儿再去他家。”之前江元帅从首都托人带了新鲜的鱼给儿子,嘱咐找个手艺好的做,结果,按照排名,最适合下厨的苏暮宇偏偏感冒了,鼻涕眼泪的,扬言说他的舌头已经尝不出咸淡,只赖在房间里看电视等著吃现成的。於是苏朝宇不得不下厨,把鱼烤得外皮焦黄,鱼肉咸鲜,虽然没到色香味俱全的标准,但绝对是家常好菜。

三人吃了一会儿,重感冒的苏暮宇从房里出来,鼻尖发红发亮。他看见程亦涵坐在那儿,赶紧躲开两步,浓浓的鼻音听上去无限委屈:“指挥官这就要开除下官了吗?”苏朝宇蛮横地把叉子戳进鱼腹:“他敢!”四个人都笑了,江扬撕下两条大刺权当剑,唰唰跟苏朝宇比划:“反了你!我要揍你这个小混蛋!”

苏暮宇站在榨汁机旁边削一个橙子,刚好电话响了,便不等勤务兵应答就拎起来:“您好,指挥官官舍。”

“苏朝宇吗?打开电视!”是秦月朗,声音已经变了调。

指挥官官舍最好的屏幕在江扬的影音室里,客厅里只是一台普通的家用平面电视和影音播放系统,平时也没什麽用,大多是值班的勤务兵一起看个连续剧解闷,偶尔逢年过节唱唱歌而已。手忙脚乱中,就连一向对电器功能了如指掌的程亦涵也不明白怎麽才能拨到指定频道,不得已叫来了一个勤务兵才解决问题。

纳斯国家电视台黄金时段最热闹的电视剧被掐断了,甚至,所有纳斯境内的电视台都主动停下了所有服务,开始转播这段来自国家安全中心的信号。纳斯首都那四通八达的地铁里涌入了大批大批的防暴警察和武装士兵,他们都带著呼吸面罩指挥群众疏散。乱七八糟的画面里,军装和男女老少的各色衣服挤在一起,不同方向、不同动作、不同目标,让人看了就觉得心里慌。电视台掐断了声音源,但是通过肉眼可以看出,人们在尖叫,孩子在大哭,丢失了的宠物狗无助地缩在垃圾桶边,惊恐地看著来来回回的人群。

江扬沈吟了一下,拍拍苏朝宇的肩,自己上楼去给江元帅打电话。江瀚韬虽然还在低调地“病休”,却始终没有真正停止工作,此刻元帅府得到的消息自然更多:“三瓶毒气,在三个换乘站,都是每小时上万客流的地方,已经救不及了。”

江扬身体发冷:“他们……疯了!”

江瀚韬说:“不,儿子。要疯了的,是纳斯。”

这句话如苦苦闷了几天没有下雨的城市忽然遭遇了一片乌黑的雨云,渴望畅快淋漓,但更多的闷和压抑却在意料外到来。江扬终於明白了担心的真正源头是什麽,但仍然不能做出明确地判断:多少年来,他的教育体系里都将纳斯形容成一只山猫,尽管外貌极具虎和豹的优雅端庄,但毛发里藏著随时可出鞘的尖牙利爪,它并不本性嗜血,却也毫不怜惜弱者,如果需要,它可以吃下几倍於身体的食物,慢慢消化,然後变得更加强悍。江扬叹气给自己听,然後用下官的标准口吻问道:“死伤有多少人?”

“还没有确切的数据,相关图片我会差人传给你。”江瀚韬顿了顿:“边境吃紧,国内也不安稳,更要小心,任发生什麽,不要轻举妄动。”

“是,长官。”江扬立刻应下来,又谨慎地用陈述句来提问:“下官以为,这次事件之後,和纳斯的战争无法避免了。”

江瀚韬没有说话。

万般轮回难道都是注定?当江兆琅元帅死於雪伦山会战之後,布津和纳斯签下了停战协定,从此安宁了不少年,事到如今,依旧是江家人守在边境,依旧是江家最好的男儿领兵,依旧是边境线,依旧是纳斯,江瀚韬忽然捏紧手腕,强迫自己调开这不吉利的思路。信仰光明神的子孙从未在勇气的问题上迷茫过,但仍然畏惧命运的安排。他说:“儿子。”

江扬没有立刻答话,他等著这个称呼後面跟著的其他叮嘱、命令或者批评,但是……江瀚韬说:“儿子?”

“爸爸?”江扬说:“我在听。”

“吾儿戍边,”江瀚韬用念古诗的语调轻轻说,“当年,我的父亲,也就是你的爷爷写过这样一个梦,他说:‘他日吾儿戍边,铁马戎装,强敌步步退却,皑皑雪山,漫展吾儿大旗!’”

江扬听得震撼:“下官……我明白您的意思,爸爸。”

“不,你不明白。”江瀚韬说:“连我都不明白为什麽忽然想起这句话来。大概我只是感慨,他没能看见最优秀的孙子擎旗,江扬,你知道,他去世的时候,我还只知道鹰马围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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