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那个雷击木是谷剑裔他表叔张绯给的,虽说这也是自家外甥,但终究隔了一层,他们谷家给薄楠的就还是该给,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薄楠倒是懒得管这些细枝末节,他看了一眼时钟:“差不多到吉时了,到外面去吧。”
“好的,薄先生请。”
此时别墅外已经被清了场,除了薄楠和谷家三人外别无外人,薄楠很是满意这一点——人多就气场杂,虽说费不了他多少功夫,但终归有点麻烦。
趁早搞定了这里他也好回去,李洲早上通知他房子已经收拾出来了,晚上他就可以搬进去住了。
薄楠于曲水前站定。
瞬时,有风起。
第27章
众人聚精会神的看着这位年轻的风水大师,只见薄楠一站定,山间就起了风,于青山绿水之间映得那位先生越发清轩疏渺,飘然若仙。
世上当真有这等奇人矣!
薄楠瞅了瞅地貌,指着南方的位置:“叫点工人来,把南边这条河加宽一下,有炸药也可以,省事……挖出来的土堆到东边去。”
众人:“……哈?”
“薄先生,您是说,让工人把南边的河道挖开?”
“嗯。”薄楠神色有些奇异:“难道还要让我亲自挖?”
“不不不,我现在就去叫工人。”谷文筹立刻麻溜的去了,连电话都不打,亲自跑去喊人了——还好他想着今天薄先生过来看风水,有可能会需要人力,就留了不少建筑工在。
就是……这是不是有点太接地气了?!好像和前面那两个先生的操作也差不多啊?!
在他们的想象中薄楠虽不至于移山填海,但是搞点玄幻的画面出来也行啊,比如那风……算了,山间起风很正常,刚刚那是他们的错觉。
薄楠微微颔首,点了支烟,摆了摆手道:“谷老爷子你们先进去歇着吧,等工人过来我交代一下,工程不是很大,两个小时应该够了。”
谷老爷子连忙点头应了,怕是薄楠有什么不可外现的手段要做,便很自觉地回避了。自从薄楠那两句话指点谷文筹病好后,薄楠的话他是百分之百相信的。
薄楠倒是没想这么多,之前做风水全靠自己……那不是没办法嘛!手上又没有法器又没有人,还得偷偷摸摸的来,那只能靠自己上了,而且他总得藏点底牌。
……算了,直白点,能用人工挖河道他干嘛要自己炸?省点力他不香吗?
薄楠本来是打算给他们家弄个富贵发财的大格局,能符合这种格局实在是太多,有什么条件用什么,薄楠私下很不讲究的将这一类直接称呼为‘养生发财局’。
这还是因为当初求雷击木的时候放出来的条件,实则在屋内弄个小格局也尽够他们的需求了。
但方才又仔细一看,突然觉得谷家是有点机缘在里面的。
自拆了那座亭子与小桥,这里的格局越发中正平和,还符合了一句口诀:
宅后沟河活水流,左盘右绕有刚柔。
前面若有波涛流,富贵荣华永不休。1
以口诀解意,便是宅后东北方和西北有流水盘绕,北方无水或者较小,而南方则有涛水绵绵,这样的地形主世代荣华富贵。
可见当时设计修缮这座别墅的设计师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所谓小格局便是在螺丝壳里做道场,于房屋内有限的空间通过摆放法器、有意向的物件等形成风水局,当然这样的风水局非常依赖屋主后期维护,一般也不会用到什么大物件,当然效果能保个一二十年已经是很不错了,最多能保主家六十年。
因为六十年一甲子,一甲子后山水气场变动,到时这一局风水还能不能成就要看运气了。
往科学上说,如果一座房屋长久有人居住生活,住四十年往上这房子怎么也该重新装修了,既然要装修,除非再把当时那个先生请回来做售后……有这功夫,不如找风水先生重新摆个局。
而大格局则是依靠山水格局,借天地造化而成就人道,也不必如何养护,不要有事没事去挖阵眼法器就成了。这样风水格局效用最低是以六十年一甲子起步,最长则是能达到六百年大甲子。
当然,要是中间遇到国家开山修路之类的相似事件那就没辙子了,只好认栽。
小甲子还有可能周围山水气场维持原样不动,但大甲子必然会有所改变。
不说什么六百年了,就说六十年,也够三代人了,利索一点四代人都有了,可不就是世代富贵荣华么?要是真有这个运气到了大甲子,放在封建社会那都够从开国太祖一直富贵到末代皇帝还有剩了。
世家之相啊!
薄楠以前曾去过传闻中琅琊王氏的发源地看过,确实那里的风水很不错,只不过时间过得太久,地貌改变,不能一窥当时风水之全貌,颇为遗憾,但他还是能看出那里与现在谷家的风水有那么几分相似。
其余几分在于琅琊王氏祖宅乾位和艮位比谷家还要开阔一点,并且又两条康庄大道,这样便是富贵荣华且定生贵子出王侯。2
薄楠也不打算指点他们开那两条路,第一不是短时间能做出来的,得开山,开了山之后还要重新修路,第二谷家虽然有谷剑裔这个身带紫气的在,可这风水也旺不到他,谷文筹命格不够,真要做了反而不适合。
这可比什么龙兴之地要厉害一点,到底是大格局,就不止什么生病误事了,谷文筹这条命被直接冲垮都是有可能的。
还是那句老话,好不好是一点,可适不适合才是最重要的。
很快工人们就伴随着挖掘机的声音一并到了,薄楠指点了一下,这些破土动工的事情真要论起来对方比他熟得多,他只要负责说一下想要的效果就可以了。
工头外加设计师听了薄楠的需求后讨论了五分钟就给了薄楠一个完美的施行方案,薄楠点头后便开始动工了。
毕竟谷家钱给的到位,也没有什么人偷奸耍滑,薄楠看了一会儿也进了屋子休息。
谷家非常识趣的给薄楠准备了一间房间,有床有沙发有办公桌,吃喝玩乐一应俱全。薄楠谢过对方之后就摸了个本子开始写写画画,将一些细节落定了下来。
书桌一侧,竹玉如意与三足金蟾并列摆着,并不见得如何引人注目,却各自泛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味,让人觉得仿佛有一层若有若无的气附着于其上,那便是氤氲的宝光。
薄楠停下笔,靠在椅子上又点了根烟,薄薄的云雾在他周身漫延着,又散入了空气中消失不见。
椅腿被他支着在厚重精致的毯上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这么一看,这两件就有点不够使了。
算了,亏点就亏点吧。
薄楠将烟架在了烟灰缸上,探手赋予竹玉如意之上,这家伙的气场他熟,比较好办。
气随风动,气场一动,屋中就起了一丝微妙的风,缱绻的绕着薄楠的指尖久久不去,他手指一翻,如同爱抚般的自无形的风上拂过,屈指在朱玉如意上轻轻一敲。
霎时间,竹玉如意稳定的气场就被敲了个粉碎,周围不知何时氤氲出了一片水汽,如同方下了一阵小雨一般——竹玉如意以为薄楠要毁去它,便开始奋力自保。
玉心竹五行取水取木,当外层的木气被薄楠击碎,那么里面那一层水气便要挥发而出。
薄楠觉得自己的手仿佛已经浸入了水中。
他神色清淡,并不显得慌乱,一手在空气中虚抓了一把,以自己的气场硬生生将木气混入了水气中,两者糅合之间,本就是一体同生,自然没有互相排斥的理由,几乎是转瞬之间水木便已相生相存。
薄楠缓缓吐出一口气,祛除了那些太杂气后,再去看竹玉如意。
此时竹玉如意已然从纯白转化出了淡淡的冰色,瞧着仿佛能一眼看到底一般。如意的表面就像是被撒上了一层水,晶亮透彻。
薄楠伸手拨弄了一下如意的方向,自光下便显出了一道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绿意来。
这便是开光,以薄楠的气为引,令法器加快突破原有的界限,使气场更为圆融如意,自然威力也是成倍上涨。
接下来便是三足金蟾,薄楠原本也想如同玉如意一般与它开光,气到指尖,却心中一动,轻点了一下金蟾口中的铜钱,那一枚铜钱虽小,却也不比竹玉如意要简单多少,不过总算还是成功过了。
他这是在刻意不做得完美,留有一分余地。
这一分余地是留给谷老爷子的。
之前也说过谷老爷子年岁虽大,却依旧管事,不开光竹玉如意也是为了考虑这一层,如今情况有变,自然要为他重新考虑。
做完这一切薄楠眉间泛上了一丝疲倦,他伸手拿起烟想要再抽一口,烟头一入唇他就知道不太对劲,软趴趴的——潮了,连火星都灭了个干净。
早知道就放远点了,啧。
***
两个小时后薄楠出去验收工程,一处拓宽,一处修窄,都做得不错。
谷老爷子和谷文筹立在一旁,等着薄楠下一步吩咐。
薄楠伸手试了试水流,环顾一侧,指着一处道:“往这一块……”
他比划了一下长度:“堆点材料下去,把河床垫个坡度出来,那种速干水泥就行。”
这两年国家研发出来了一种速干的水泥,专门用于修补河堤这种地方,下水后立刻凝固成型,不过需要用专门的工具来喷涂——当然价格也不便宜,不过一般老百姓家里用不到就是了。
总工点了点头,往下开始铺垫,因为薄楠要求得长度不是很长,不到二十分钟就弄完了,又在薄楠的指点下用水泥堆铸了十几块高低不平的石头扔了下去,有的深埋河底,有的突出水面。
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因着水面水下都不再平坦,河水经过坡度的加速撞击在了石块上反射回去,又被旁得流水推着再度返回,便有一种波属云委之态。
另一侧的河道则不必薄楠再管,修缮之后更为水流温婉缠绵,已是符合要求。
接下来一步便是点穴。
薄楠屏退诸人,在这一番调整后风水气场又有了新的改变,山水之气混入了薄薄的金色,如涟漪般在空中游荡着,有些涟漪被山体阻挡,又返了回来,有些涟漪则是高过了山峦,便再也不见踪影。
他如果现在就此收手不干,谷家也能求得想要的稳扎稳打,只不过想要达到富贵荣华那个局面,还得再养个几十年才行。
薄楠要做的就是要以法器为引,保这一局风水不败!
第28章
他立于曲水旁,再度调动了自己的气场,瞬间那些涟漪就被击碎了去。
穴眼所在的位置一定会有异常的表现,或拢或散,或浓或淡,总是与寻常的地方所不同。
他斯里慢条地探索着,将周围的一切都收入掌中。
风吹得他的衣服贴在身上乱窜,露出了一截线条流畅的皮肉。薄楠陡然于风中陡然起了一些遗憾与笑意——等到有时间他得把他的法衣弄出来,穿汗衫有点不方便,容易露肉,总不能把汗衫往裤腰里塞吧?
有点可惜了上一世那几件精工百炼的法衣。
但他回来了,几件法衣又算得了什么呢?
借着这一点笑意,薄楠鬼使神差的便有了些奇异的预感,他的目光落在了五步外一个点上……穴应该就在那里。
这样借山川之势的格局,无外乎都要与这二者斗上一斗,明明只有五步路的距离,薄楠也仿佛足踏刀山,步步为艰。
他的足悬在半空,踏在了山川之气上,无法落在实地,无形的气流自他的足下如涟漪般扩散而出,与之抗衡。
这本是一个耐心游戏,却硬生生叫薄楠玩成了一刀9999的满级大佬重回新手村。
虽然从事实上来说是这样没错。
他足下微微向下一摁,似有碎裂声自他耳边响起,山川之气叫他一踏,便如同水面一般溢散而开,待他落到实地后便又包裹住了他的脚踝。
若是从谷家人隔着窗子的角度来看,在庭院中的薄楠只是这样缓慢而怪异的行走罢了,可是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山川之气如同泥沼一样死死地困着薄楠的双足,无处发力。
他艰难地提起自己的脚,再度前行一步,风在他耳旁猎猎作响,不长也不短的头发狂舞着,一点晶莹的水渍自他的额间沁出,又汇聚成滴,沿着他高挺的鼻梁至下颚,最终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