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有和人在社交软件上互道晚安过。
但是并不讨厌。【宗祈】:教授也是,晚安
另一边,郁尘雪盯着那个晚安,随手把手机放到了画架一旁。
落地窗外是刚刚有些蒙蒙亮的天空,丝丝缕缕的朝霞将尽头渲染成迟暮的颜色。
白发男人的面前正竖立着一幅画。
一幅宗祈没看过的画。但画面的主角却是他。
黑发青年穿着衬衫,双手紧缚在身后,双眼也被蒙上白布,身上滴落着不同色彩的颜料,无助地仰头跪坐在地上,像一只濒死的天鹅。
画面到处都是白,只有青年头发上的黑,颜料的七彩,冲突力极强。
郁尘雪端着颜料盘,乐此不疲地在青年唇上增添一抹猩红。
真美啊,纯净白纸被弄脏后的模样。
他愉悦地打量着这幅画,心里期待愈甚。
这还仅仅只是作画,就能让郁尘雪感到心潮澎湃。
宗祈不知道,郁尘雪画过很多幅他。
或者说,近半年来,在他第一次和郁尘雪见面后,后者笔下所有肖像画的主角就被替换成了同一个人。
平时郁尘雪可能大半个月不见得动一笔,结果这回半年过去,以宗祈为主角的想肖像画却几乎填满了这间高级公寓的暗室。
昨天晚上郁尘雪正好接了国安特勤局的委托,到中心医院去。
他知道宗祈也来了这里,于是郁尘雪便耐心地等待,等待着一次早有预谋的偶遇。
他准备地很充分,电话监听,窃听器在面包袋子的夹层,还有随时随地可以进行定位的系统。
然而这些一个也没用上,因为郁尘雪压根就只见到了他和那个天师离开的背影。
上次在宗祈身边看到齐宁舟后,他的人生履历和资料隔天就被送上郁尘雪的工作台。
出乎意料,这竟然还是位老相识的朋友。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郁尘雪微笑着搁下笔,将这幅画挪到一旁,端来一杯茶,静静凝视着远处初升的朝阳。
......
另一边,宗祈睡到早上快十点才再次从床上爬了起来。
洗漱完吃完早餐后,他开始紧急召集公司员工,打算召开第一次全体会议。
本次与会人数众多,44号末班车总共给他收获了二十个新鬼,它们派出了一位代表鬼前来参加会议。
如今会议总共参与人员为四鬼一人,胆小鬼最先到达,关上直播老老实实坐在桌旁。安娜刚刚回来,手里还提了满满当当两袋子菜。小红趴在桌上,手里还捧着游戏机。只有44路末班车的李胖子最拘谨,面对一众厉鬼大佬瑟瑟发抖。
宗祈把王爷爷带到车上后,也不知道44号末班车的鬼们凑在一起说了些什么,总之等所有人看着王爷爷消散在空中,去地府转世投胎后,系统就提示宗祈可以签约全车鬼了。
虽然末班车上的鬼都只是D级,算不上厉鬼,只能算怨灵,单只质量比当初的小红都还要差点。但至少数量十分过关,拖家带口的,好几十个,一声令下全部攻上来,高出两个等级的荒木也得花费好一段时间才能脱身。
我们今天聚集在这里,是因为新签下的一位员工,被我最好的朋友齐天师齐宁舟带走了。
宗祈用沉痛的语气,将中心医院内发生过的事情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着重讲述了最后他们在抓到鬼婴后,是怎么将鬼婴封印到婴俑内,又是怎么阴差阳错之下被齐宁舟带走的。
一旁李胖子听得一愣一愣,心里惊涛骇浪。
原本它们一车鬼只是想帮忙报个恩,结果不知道为啥,就被迫签下了员工合约。虽然对宗祈抱有善意,但一朝沦落成员工,说心里没有差距那是不可能的。
结果李胖子刚进门,迎面而来的就是三尊大佛。
别人不知道,身为鬼的它还不知道吗,这一桌子只有它最菜,其他都是正儿八经的厉鬼!身上的鬼气随便放一点出来,拍死它都轻而易举的那种!44路末班车也算是江州鬼界的老前辈了,什么雨夜杀人魔,出租车冤魂的事件当年都围观过。
厉鬼这种鬼,多半没有理智,心中怨气克制不住,踩中它们雷区便是连鬼都杀。
现在,一介人类,竟然能够驱使这么多厉鬼!
李胖子偷偷去瞧坐在主位上的宗祈。
后者穿着睡衣,头发塌着,脸上还有一条昨晚抱着枕头睡出来的印子。落在它眼里就是妥妥的大佬深藏不露的气质。
再多的不服气都变成了心服口服。
试想一下,这些个个桀骜不驯的厉鬼都甘愿在老板手下做事,那早日入伙,等老板扫平鬼界岂不是指日可待。
宗祈对新员工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依旧滔滔不绝:综上所述,我们需要派出众位鬼中精锐,去齐宁舟家里,将保险箱连夜偷出来。当然,因为齐宁舟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中途一定不能被他发现,也不能吓到他。
李胖子再度瞳孔地震。
不仅统御鬼界,天师还是他最好的朋友,这是何等可怕,何等具有统治力的人脉手段!恐怖如斯!
......最先把婴俑偷出来的厉鬼,奖励是一顿海鲜大餐。
小红扔开游戏机,第一个拍桌而起:舍我其谁!
或者是在我许可范围内完成一个条件。
荒木和安娜默默点头,她们上次出去逛街的时候又给宗祈买了不少衣服,可惜后者太过抗拒不肯好好穿,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还有游乐园嘉年华一日游。
胆小鬼眼睛都亮了。
它常年留守在家,没什么人带它出去玩,在网上被安利种草后,对游乐园神往已久。
当然,新入职的员工就不需要如此涉险,帮忙望风就可以了。
李胖子颤巍巍地点头,毅然上了贼船。
第73章 、73
齐宁舟今天回来后忙的团团转, 先是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上上下下整理了一遍,然后又是搬被子大扫除的,忙的不亦乐乎。
有不少道童都疑惑, 还有帮他去打下手的,另一边丁道长却冷酷无情地把他们全部拎了回来:别管,让他自己去。
他师父要下山, 徒弟打打下手怎么了。
于是道童们私下闲聊的时候才知道。
丁道长以前和山上道门的吴道长是师兄弟,只不过一个入世一个避世,也因为理念不同, 两人平时极其不对头,看到就得掐架。
不过这也只是表面上的,毕竟还是师兄弟, 丁道长也经常送有天赋的道童去山里交流学习,山里那位吴道长的弟子入世交流, 也都是住在丁道长的道观里。虽然看起来不对付, 对方的徒弟来历练的时候还不是照单全收。
只有齐宁舟一个人累死累活, 从早搞到晚, 终于把这片院子收拾出来,床褥铺好,东西摆好。
江州市里地价贵得很, 这座道观是老道观了, 一边靠着山, 好几个院子常年没住人,蜘蛛网结得老厚。
齐宁舟当初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才收拾出一间屋子来住,现在还得给师父师兄收拾两间,可不就是免费苦力。
当然,他也可以不搞。
但齐宁舟这回下山啥也没干, 钱没挣到多少,就连他师父要他找的老朋友也没找到,还搞出了婴俑这种自己都解决不了的幺蛾子。想来还是乖乖听话,好好收拾。
弄完后,齐宁舟到斋堂去点了几个馒头,一碗清粥,慢慢看着外面天色黯淡,前来进香的游客逐渐变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