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烽打开了面前的文件,一张掀一张,快速浏览着文件上的内容,其中最醒目的,莫过于袁晟江的签名,以及只有袁晟江才能戳下的红色印章...
从来都是摇摆不定,为商界流传的事情,第一次以如此严谨的方式敲定。
只需他和白淬的婚礼结束没多久,他就可以正式接替袁晟江的工作,而那个时候,袁晟江就算反悔也迟了。
靳烽抬起头看向袁晟江....
直到此刻,靳烽才感觉一切都在如他所希望的那样发展,然而他现在也很清楚,得到袁晟江的一切,已经不是他的初衷。
站在餐桌旁的袁晟江手下,将一只黑色钢笔放在了靳烽的手边,低沉的道了声,“袁少爷,请。”
靳烽没有立刻拿笔,而是看着袁晟江轻声问道,“谢谢爸对我的信任。”
袁晟江正低头品着手下刚煮好端上来的茶,那是靳烽曾花了四百多万在一茶鉴会上拍下的茶叶母树大红袍,总共不到三百克......对靳烽这些花在讨好他上面的心思,袁晟江一直都很受用。
袁晟江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但在靳烽拿起笔准备签字的时候,袁晟江又忽然淡淡道,“忘了条件了吗?”
靳烽笔尖一顿,想起了袁晟江说过的那些话.....
只有他亲手杀了顾予才可以...
“没有忘。”靳烽放下了笔,抬头平静道的看着袁晟江。
“那就上甲板吧...”袁晟江放下茶杯从座椅上站起,淡淡缓缓道,“从你上这艘游轮开始,我就已命人将他带到甲板上等待,这会儿他也淋了许久雨了。”
靳烽面色如常,但桌下的手下意识一紧,随之也站起了身。
靳烽知道袁晟江决定今晚杀掉顾予,根本不是出于自己的建议,而是他本来就有这样的计划....这就他让不确定因素增加太多太多。
跟着袁晟江走上甲板的那一截路,靳烽耳边安静的仿佛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声....视具体情况而定,杀与不杀顾予的措辞他都想的一清二楚,并也有把握说服袁晟江,可即便如此,靳烽心里依旧充满了担忧。
这种担忧,令靳烽此时迈出的每一步都如坠千斤,此刻,看着袁晟江的背影,靳烽忽然在想,如果失败了....
如果失败了,他也不会多活一天,清楚了活着的意义,自然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跟随之生死,无所畏惧....
“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让你动手吗?”袁晟江也没有停下脚步,头也没回的问跟在自己身后侧的靳烽。
“爸是为考验我吗?”
“你觉得是考验什么?”袁晟江道,“说出你心里的猜测,但说无妨。”
“爸是不是想知道,我对事业的执着会不会被感情所牵绊。”靳烽淡然道,“如果我能狠下心亲手杀了一个曾和自己有过婚姻的人,未来自然放得下任何羁绊。”
袁晟江轻笑了一声,“说的没错,但这只是其一。”
“还有是什么?”
“只要那个男人一死,其他的就不重要了。”
袁晟江和靳烽上了甲板。
那是离海面十多米高的平面,铺设着长方形条纹花的浅灰色木地板,雨水在甲板上铺开,在四周灯光的照射下给人一种沉重幽静的感觉,而那白光下的雨丝,如白色的长形雪花一般,硬生生的渲染出一种冷寂唯美的视觉感....
顾予就跪在靠近护栏的地方,双手被绑在身后,头垂的很低,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令他额前的碎发沉重的下坠,令人完全看不清他的面庞。
这样也好....即便是暂时的,靳烽也不愿意看到顾予对自己投来那绝望及怨毒的目光,那就好比涂满毒液的尖针刺进胸口一样令他感到窒息。
而看见顾予身上的那件外套,靳烽紧绷的心总算得到了一丝舒缓...那是在袁晟江来这里之前,他特意让人给顾予穿上的。
袁晟江和靳烽虽是站在甲板上,但身后有下属各为其撑开一把黑色雨伞挡雨,他们所站的地方离顾予足有七八米远。
“去把他嘴上的胶布撕开。”袁晟江命令手下,“问他有什么想说的。”
靳烽清楚,袁晟江这是要进行一个“烘烤人心”的过程。
至于是想烤谁的心....
袁晟江的手下走到顾予跟前,弯身撕下了顾予嘴上的胶布,袁晟江这时才注视着顾予淡淡道,“有什么话想说,就趁现在吧。”
顾予终于缓缓抬起了头。
即便当前雨势不大,但因在甲板上跪太久,顾予脸上还是沾满了雨水,湿透的碎发搭在前额,令他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憔悴落拓,但顾予的目光,却异常的冰凉,其中有绝望,有自嘲,有封闭,但没有一丝软弱。
袁晟江能看出来,顾予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那种对靳烽浓重的失望乃至绝望,都是真实的。
“要是....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你....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