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泽你往后退一点。祁源推开了虞泽,让他打,打完了我要是还没死,从此以后,我的这条命就属于你了。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祁睿之,沉重的木椅照着祁源的左肩狠狠砸了下去,砸得高大健壮的身体晃了晃,然后重新站定,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十八年,我养了你十八年,就算是狼崽子也应该养熟了!祁睿之暴怒之下失去了理智,又是一脚踹向他受伤的右腿,你他妈为了一个男人要跟我断绝关系!
够了!祁先生!虞泽闪身上前,飞快地伸手,一把牢牢接住了祁睿之还想砸下去的椅子,您真要打死他?
祁睿之想夺回对木椅的控制权,却发现椅子到了少年手中就纹丝不动了,只能满眼血丝地警告道:放开,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动你?
祁睿之,你敢!一直闷不吭声挨打的祁源突然发起疯来,冲上前去一把揽回了虞泽,嘶吼道: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像杀了我妈那样杀了我啊!
话音落下,祁睿之的呼吸暂停了一瞬,下一秒,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熟悉祁睿之的人都知道这个信号代表了什么,虞泽不清楚,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不妙,反应迅速地用力拉了一把祁源,试图把他护到自己身后去。
这是祁源的亲生父亲,祁源不能动手,但是他能。
没有人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真的把他的男朋友怎么样。
你们到底是在干什么!一道苍老浑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重重的拐杖拄地声,靳老爷子踏进了祁家大门。
祁睿之,我的女儿已经死在你祁家,你现在是要打死她的儿子,绝了她的后吗?
第67章
靳楠搀扶着靳老爷子出现的一瞬间, 祁睿之迅速收敛了满身的怒火,恢复了先前斯斯文文的模样。
老爷子。他放下手中的木椅子,整了整身上有些凌乱的西装, 恭恭敬敬地弯腰问好,您言重了。小儿不成器, 睿之只是管教一番罢了。
哼!老爷子重重地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人老眼瞎, 就你这管教的法子,岂不是要活生生打死小源?
祁源用力地抹了一把唇边溢出来的血, 跟着冷笑了一声:什么叫不成器?喜欢一个你不同意的人就叫不成器?
祁睿之的怒气又被轻易地挑了起来, 但碍着老爷子在场, 只克制地反问道:你还有脸问我?这么多年, 你做过哪一件成器的事?在学校里打架闹事, 挥金如土, 学习成绩倒数第一, 你还敢振振有词
不好意思,祁先生。虞泽客客气气地出声打断了他的数落, 请问您有多久没有关注过祁源的学习成绩了?上学期期末他在班里排第十六名, 分数过了本科线。
什么?祁睿之愣住了,脸上出现了一丝不敢置信的神情。他对祁源的学习成绩早就不抱有任何希望了, 几乎是任由他破罐子破摔, 反正最后都是把他送出国去。
算了,虞泽,跟他说这些有什么用呢?祁源伸出手, 找到了虞泽的手,紧紧握住了,脸上的表情只剩失望后的平静,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只要送出国去就眼不见心不烦,最好是死在国外。
老爷子咳嗽了两声,语气颇有些严厉地训斥道:连我这个外公都知道小源这一年来的每一次进步,你这个亲生父亲却一无所知。睿之,你自问你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吗?
一直沉默不语的靳楠也不紧不慢地添了一把火,姑父,祁源最近的表现,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的。或许您该摘下有色眼镜,再重新审视一下他。
祁睿之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震动,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试图在心里组织好措辞再开口。
在场的每个人都各怀心思,大厅内一时沉寂下来。
片刻后,虞泽冷淡又认真的嗓音响了起来,祁先生,人是会变的,您要给祁源变好的机会。
暂且不谈您是否同意我和他在一起。这一年来,他起早贪黑地学习,成绩从倒数上升到十几名,您这样不由分说地要将他送到国外去,等于是全盘否定了他的努力。
不出国可以。祁睿之脸上罕见地浮现了一层的倦色,但我还是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两个男人在一起没有出路,老爷子,这一点您能体谅吗?
老爷子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十指紧扣的两个少年人,一时没应声。
祁源的暴脾气一下子又上来了,我跟谁在一起凭什么由你来决定?
祁源!虞泽低斥了一声,龇牙咧嘴的野狼瞬间变得温顺下来,不甘不愿地闭上了嘴。
祁先生,我不知道您所谓的出路是什么?结婚生子,传宗接代?虞泽极轻地笑了笑,如果人类生存的全部意义都在于此,人和动物又有什么区别呢?
祁睿之被他质问得有些语塞。他头一次在辩论这件事上落了下乘,不由头疼地皱了皱眉,语气转为语重心长,同性恋不为世俗接受,这条路比你们想象的更艰难。你们还小,不要被一时的荷尔蒙冲昏了头脑。
祁源一听又想反驳,虞泽捏了捏他的手,轻声回道:就当您说的都对。但人生在世,谁能说得准,我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他的声音是那样坚定沉着,语气里却隐隐含着化不开的悲凉,不像是十八岁的少年,像是过尽千帆后疲惫又沧桑的旅人。
睿之,随他们去吧。老爷子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儿孙自有儿孙福,人这一辈子,能找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一起过,太难了。
老一辈子的人曾经都不相信爱情,婚姻嘛,不过就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相互扶持,相敬如宾,生儿育女,一直到老。所以他一手操办了最疼爱的女儿的婚姻,从未问过她的意愿。
直到她飞蛾扑火般地扑向了她的爱情。
这样的不幸,经历过一次就够了,他绝对不能让他的孙子再重蹈覆辙。
混乱不堪的一晚终于结束了,祁源懒得看老东西的脸色,决定先带虞泽跟老爷子一起回靳家老宅。
老爷子年纪大了,身子骨再怎么硬朗,也禁不住这一晚上来回的折腾,回程的路上沉默地躺靠在座椅上闭眼小憩。
祁源牢牢地扣着虞泽的手,歪了歪脑袋蹭进他的颈窝里,用气声在他耳畔说话:你今晚就这么突然跑过来,快吓死我了,知道吗?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儿的?
虞泽有些怕痒地瑟缩了一下,没好气地小声回道:我不过来,你打算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小心肝,我怎么舍得让你等太久?我都计划
说什么悄悄话,大声点。老爷子突然睁开了眼睛,暼了他们两人一眼。
祁源立刻直起身子,正襟危坐,外公,我是在跟小鱼儿说,您就像是天上的神仙突然下了凡,及时拯救孙儿于水火之中!
满嘴跑火车。老爷子不轻不重地骂了一句,你还真当外公会掐指一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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