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人才市场,顺着那道坡下去,他和雷雨就直接来到了绿湖公园里面。
雷雨一直跟在龙烈血的身后。
路上两个人都很沉默,沉默得就像这阴沉沉的天气。
绿湖公园不收门票,因为天气的关系,今天来这里的人特别的少。
当两人走到公园里面的时候,雨水把两个人的衣服都打湿了,雷雨原本只穿一件的衬衣更是贴在了身上……
雨变大了。
在公园湖边的一颗大树下,龙烈血停下了脚步,雷雨也在他身后停下了脚步。
没有任何征兆,龙烈血转身一拳就打在了雷雨的胸膛上,把雷雨打得退后了三步,差点摔倒。
龙烈血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对雷雨说,“这就是你要的工作!”
雷雨怒吼了一声,“我要的工作怎么了?”在他的怒吼声中,他冲,也是一拳捣在了龙烈
上,对这一拳,龙烈血似乎没有了军训时的身手,他,龙烈血的鼻子被雷雨砸得流出了两行鲜血。
龙烈血后退了一步,甩了甩头,看着雷雨,“这就是你要的工作!”,又是一拳打在雷雨的脸上,雷雨躲都不躲,他的嘴角马上流出了血丝。
“我要的工作怎么了?”,雷雨在雨中疯狂的大喊着,一脚踢在了龙烈血的小腹上。
这一脚,把龙烈血踹倒了。
龙烈血咬着牙站了起来,把鼻子中倒灌回嘴里的鲜血吐了出来,瞪着雷雨,把身上湿透的外衣脱得丢在了地上,“这就是你要的工作!”,一脚踢在了雷雨的左肋上。
雷雨高大的身躯被龙烈血这一脚踢倒了。
他咬着牙爬了起来,又是一拳打在龙烈血的胸膛上,狂吼着,“我要的工作怎么了?”龙烈血被雷雨这一拳打得离地飞了出去。
……
就这样,龙烈血和雷雨两人放弃了所有的技巧,所有在训练中学到的东西,两个人全靠浑身的蛮力,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毫无技巧,毫无美感的在公园里打了起来。
龙烈血每打雷雨一下,都会对他说一句,“这就是你要的工作!”,而雷雨每给龙烈血一下,也都在那里嘶声力竭的吼一声。“我要地工作怎么了?”
两个人此刻就完全像两个疯子一样在雨中互殴,不躲不让,拳来脚往。公园里原本不多的几个人看到他们两个人的样子,都吓得远远的躲开了。
似乎冥冥中有天意,今天的天气和上次龙烈血与雷雨干架时几乎一模一样。
雷雨已经记不得自己挨了龙烈血几拳,自己又打了龙烈血几拳,他只是在那里疯狂的发泄着自己内心这段日子来积累起来的那些足以让他疯狂的东西?心中地痛苦被身体上的痛苦释放了出来,没有释放出来的那一部分。则通过肌肉的力量转移到了对面和他对欧的那个少年身上。
“这就是你要的工作!”
“我要地工作怎么了?”
“这就是你要的工作!”
“我要的工作怎么了?”
……
在被那个少年抱住腰,硬摔在地上砸得七晕八素水花飞溅的雷雨打了两个滚爬起来后,“我要的工作怎么了?”,一声沙哑的思吼,雷雨低头撞向了龙烈血,龙烈血身后是绿湖……
“扑通……”两个人都掉进了绿湖里。随即又各自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绿湖放过水,现在的水深只在两个人的胸腹之间。
“这是你要的工作。”龙烈血一拳打在雷雨的头上……
绿湖地岸边,一个小孩吃着棉花糖,指着远处在水中扑打的两个人,问他妈妈.“妈妈,那两个叔叔在游泳吗?”
打伞地妈妈一看,伞都吓得差点没拿住,什么游泳啊?那分明是两个疯子在水中打架,那个妈妈急急忙忙的拉着她地儿子走了。
不知道又在水中打了多久。雷雨手酸了,脚软了。浑身就像被坦克碾过一样,奋起最后一丝余力。他一拳把龙烈血打倒在水里。
“我要的工作怎么了?”长久压抑在心里的那些话他终于在今天第一次吼了出来,“部队解散了,我被转业安置到一家要倒闭的国营小厂里做保卫科长,工资一个月600钱,我老爸摔断了腿,为了省钱,病都没好他就从医院跑回了家,现在病情恶化。要把腿锯了,我老妈把家里生蛋的鸡都卖了还不够还债。我妹子今年考上了大学,可她的学费现在还没交够。我是一个男人啊,你要我怎么办?”说到这里的雷雨狠狠的抽着自己地耳光,说一句抽一个,“我没用,我没用……我不会溜须拍马,所以好工作轮不到我。我不会请客吃饭,所以我在社会上没有关系。我没有做将军的老爸,所以部队一解散我就要退役。我更挣不了大钱,所以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老爹变成残废。我是家里现在唯一还能动的男人啊,你要我怎么办,我要的工作怎么了?立那么多功有什么用?要是现在谁给我十万块钱,就是要我去吃屎,我也会去……”
挣扎着从水中爬起来的龙烈血打出一半的拳头在听到雷雨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停在了半空中,最后变为手掌,落在了雷雨的肩上……
雷雨,这个铁塔一样的男儿,在龙烈血的手是拳头的时候,揍了他不知多少拳,他也最多只是皱皱眉头,即使被龙烈血打得要喷血,他也把血咽到了肚子里,而当那个不知道和他的身体接触了多少次的拳头变成手掌放在他肩上的时候,他终于流下眼泪,继而放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龙烈血咬住嘴唇,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在他脸上悄悄滑落。
人说男儿不流泪,道是男儿泪已干,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
恨只恨,这世间,让男儿落泪的伤心处,又何其太多!
雷雨在放声大哭,哭得喉咙嘶哑眼角出血,雨,把他眼角的血冲走了,落在他的嘴里……差不多十年了,除了参军前一天半夜睡不着起来的时候看着头发花白的老母为了省电而在一盏豆油灯下为自己做鞋垫时雷雨偷偷的抹过眼泪以外,这期间,无论多苦多泪,受了什么样的委屈,雷雨再也没有哭过。
龙烈血的心中某处,此刻也在隐隐作痛,那是龙烈血内心深处一一个隐藏得很深很深的地方,深得让龙烈血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提过。四年前的一个夜晚,当龙烈血亲手把一个带着解脱神色的人的咽喉捏碎的时候,一种痛就在那个地方留下了。
此刻,
那里
有一种痛,
灼燃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