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对了。
北莽确实意图偷袭两镇!
即便是她这样的兵事外行,也清楚仅凭两镇之前不断抽调出去导致的薄弱兵力,根本不足以守住两镇,她对凉莽双方边军一些主要精锐,还算有些大致了解,比如凉州关外的大雪龙骑军和白马游弩手,幽州境内的燕文鸾部步卒,流州的龙象军。北莽南朝董卓麾下据说能够跟幽州步军掰手腕的步军,以及那位董胖子的乌鸦栏子,或是已经覆灭在流州的那支羌骑,如今被拆散的柔然铁骑等等,她都有所耳闻。
在这之外,也有一些兵马她同样不算陌生,其中就有在北莽南朝边军中比较“鹤立鸡群”的步跋卒,世人皆知草原骑军祸害中原将近八百年之久,从未听说过草原有过善于攻城的兵马,从来都是要么绕过那些雄关险隘和高城大镇,要么一直都是草原骑军主动寻求中原边军的野战主力,将其一举歼灭,使得那些边关城池都失去原有战略意义。但是如今的北莽不太一样,除了董卓私军里大部分是步卒之外,南朝边军在数座军镇里屯扎有一种特殊兵马,就是步跋卒,他们绝不同于寻常步军,其待遇不输于中原历史上的重甲步卒,是那位北莽女皇帝眼中真正的百金之士,李义山曾经对这支兵马有过这样的描述,“北莽南朝步跋卒,为南院大王黄宋濮心血所在,上下山坡,出入溪涧,最能逾高超远,轻足善走。山谷深险之处,多用步跋卒,攻城之力,不输中原头等锐士。”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瞬间眼神冷冽,随手将一具披挂甲胄的尸体高高抛出城外。
正是试图伺机而动的临瑶城牧蔡鞍山!
北莽显然有备而来,早已说服蔡鞍山暗中归顺南朝,里应外合,临瑶军镇如何守得住?
在入城之前,谢西陲就告诉她,盯紧蔡鞍山,只要有丝毫风吹草动,错杀好过不杀!
她根本不去看那具重重坠地的尸体,喃喃道:“以前总觉得兵书上所谓的‘用兵如神’,都是读书人出身的史家胡乱吹嘘,如今看来,是我井底之蛙了。”
那个年轻人不但预见了北莽意图染指两镇的结果,而且通过那只海东青,向曹嵬部骑军下令,不用在南朝腹地策应郁鸾刀部幽州骑军,而是火速原路返回,吃掉所有渗入流州边关的北莽边军!
这份胆识和魄力,真是让身处同一阵营的她都感到悚然。
万一万一,事到临头,一就是一。
但是那位流州副将,就恰恰能够将这个成真的万一,原封不动还给北莽。
她不觉得这是什么瞎猫碰到死耗子。
练武之人,有惊才绝艳的不世出之天才。
用兵之人,也是如此,成为那种不世出之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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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域三镇最偏远北凉的凤翔军镇城头之上,谢西陲身披甲胄,手按凉刀,神情冷漠。
哪怕是这种装束,这名相貌儒雅的年轻人,更多还是给人一种读书人的感觉。
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嗓音低声道:“寇江淮,你早年说过总有一天,要在一场骑战中,打得像是自己在用骑军欺负步军!”
离阳王朝后世评价,自大奉王朝以来,堪称儒将者,以春秋兵甲叶白夔夺魁,叶白夔之后,当属陈芝豹。
陈芝豹之后,谢西陲,儒将第一!
三人各领风骚,并无高下之分。
可能是因为当时仅有谢西陲一人尚在人世、且身居庙堂高位的缘故,这份盖棺定论,并不一定能够完全服众。
但即便如此,谢西陲在后世兵家心目中的卓然地位,已经足够分量。
对此,迟暮之年的谢西陲只是私下对至交好友笑言,“用兵之奇,我远不如寇江淮。”
谢西陲,寇江淮。
大楚双璧!
如今则是北凉双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