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些,她忐忑的抬起眼皮,发现方瑾面无表情,好像在认真思索着她的话。
“就这些?”
她一愣,方瑾继续问:“难道不是因为想离开我,跟顺喜一起生活?”
嗨!
洛英终于转过弯了。
兜了这么大一圈子,感情他还是在跟顺喜拈酸吃醋啊。
她哭笑不得:“我的家,难道就不是小房子的家吗?往后你在宫里住闷了,就出来寻我,我要是没事,也进宫来找你玩。对你来说,宫外又多了个家,难道不好吗?”
宫外又多了个家。
这一简简单单一句话,瞬间扎破了他的心防。
张大伴儿眼尖,瞧着小皇帝眉头舒展,眼尾浮上一丝喜色。连暗中招手,屏退周围人后,自己也退出去,还不忘替他们掩了门。
四下无人了,方瑾试探的问了句:
“这是你的真心话?”
“比这堆银子还真!”
洛英的确没骗他,本来嘛,她在这儿也不认识几个人。方瑾算一个,宁墨算一个,满打满算也就这俩。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她洛英在京中人生地不熟,有这俩好汉,日后遇到事也有个人帮不是。
对上她毫不躲闪的眼神后,确定不是哄骗,方瑾突然心情大好。
“既然是咱们以后的家,二百两怎么够呢。干脆,我直接让钦天监选块儿地,咱们自己盖一座如何?”
“不要!”
洛英果断拒绝:“他们盖出来的,跟皇宫里差不多,这样住着还有什么区别。”
方瑾一想也是,又换了提议:“那咱们可着满京城,找一处最漂亮的。”
“也不要。”
一连两回都被拒绝,方瑾不禁虎着脸:“这也不要那也不要,还是不是我要的家了。”
“别急啊。”
洛英哄他:“家雀垒窝还要多看多飞几片林子再定呢,何况是咱们的家?我打算自己去一家家的看,既然是要买,就必定要买那个最可心的。”
“好!那我陪你!”
“好啊。”
两人一拍即合,高兴地开始畅想未来家是什么样子。等张大伴儿送来晚膳时,发现两个小祖宗东倒西歪的在榻上睡熟了,嘴角还挂着甜甜的笑。不禁也跟着舒展白眉,示意捧菜的宫婢们悄声退下。又替两个祖宗盖上纱被后,也下去了。
找宅子这事说起来简单,真正实行就麻烦了。
洛英抬头看了看屋子上方的牌匾,勉强认出挂的是牙行后,才抬脚走了进去。
盛夏的早晨有丝丝凉风,露着硕大肚皮的掌柜躺在竹椅上。嘴里哼小曲,另一手摇着蒲扇。搭在条凳上的脚一晃一晃,闭目养神的好不自在。
“薛掌柜?”
洛英试探着叫了声,躺在竹椅上的男人闭着眼睛哼了句:“一大早的,谁啊。”
“是张友年让我来的。”
一听这个名字,那男人好像浑身着火似的,忙不迭就从竹椅上爬了起来。
洛英还是头一回见识到这么灵活的胖子。
“哎哟,原来是张公公的人啊,失敬失敬。您老,哦,他老是要买人还是买地?”
“我想买处宅子。”
薛掌柜堆着满脸肥肉,笑的眼睛都瞧不见了:“您瞧,张公公想要什么,一句话的事,我保证直接把房契送到手里去。怎么还敢劳烦他老人家亲自派人,这真是打我的脸么。”
很显然,是把她当成宫里出来为张大伴儿办事的宫婢了。
洛英这才明白他是误会了。
她连连摆手:“不是张公公要买宅子,是我,是我要买。”
薛掌柜还没反应过来,长着冒着鲶鱼似的胡须:“是姑娘?”
他一时间有些摸不准洛英的来历,不过这双招子是有些阅历的,只在她身上从头到尾那么过一遍,眼珠子差点没瞪飞了。
这一身天青色的衣裙,是上好蜀锦。还有五福捧寿的绣鞋,每一只蝙蝠嘴里都缀着一粒上好的南珠。更别提头上那只看似普通的赤金累丝簪子,却是只凤凰衔玉。就不说玉的成色水头,单是那只凤,普天之下,除了宫里二位,还有谁敢带那玩意儿?
不要命啦!
薛掌柜的嗓子有些干。
论年纪,眼前少女肯定对不上。况且她虽然穿的贵气,可骨子里却一点傲气都没有。可若不是那种身份,谁敢这么穿戴啊。
“薛掌柜,薛掌柜?”
洛英看他跟傻了似的,有些怀疑张大伴儿的可信度了。
不过,她还是说明来意:
“我最近想置一处宅子,嗯,张友年特意跟我提起,说你是京中第一明白人,叫我来找你便是。”
不过,她瞧着这薛掌柜,好像不大灵光的样子啊。
薛掌柜一听张大伴儿的名讳,全然想通了。
管她是个什么身份呢。光是能这么称呼张公公的,那就是不得了的人。更别提还是张公公力荐了自己,若是不办好这桩差事,砸自己招牌是小,丢了公公的颜面,那才是大呢。
想到这儿,薛掌柜顿时心也堵了,眼不花了,上房揭瓦都行了。
堆满习惯性的讨好笑容,把洛英迎到后院落座后。又从丫鬟手中接过茶碗亲自献上,客客气气道:
“姑娘说说,大概想要个什么样的。我薛大牙别的不说,绝保能替姑娘选一个让您满意的宅子。”